一身深衣外加曲裾长裙在黑夜里并不是那么显眼,可云锦觉得他一定会看到自己。
上辈子她和江峮闹崩后,江峮想她时也是这样每晚呆在那处房顶,直到看见她窗内的烛光尽灭才会离开。
她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从来没有在意而已。
尤其是她被林默之下药和江峮发生了那档子事后,江峮几乎是每夜在墙头坐到天明。
数九寒冬,冷风像刀子一样,偶尔还会下起大雪。
正是因为这样,云锦那晚跑出去见林默之时,江峮才能及时找到她。
云锦鼻尖一酸,皓如凝脂的小脸被深夜的风吹的微红,她低下头尝试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绝对不能让江峮察觉到她的心绪不宁。
“云锦。”江峮站在背光处,玄色的衣衫被风吹起,手里还拿了一支木笛。
“鹤亭,我请你喝酒。”云锦晃了晃手中的一大壶芙蓉醉,皓齿星眸,眉目如画。
“我不能喝酒。”江峮依旧站在背光处,他被云锦发现自己在偷窥她,心里很是别扭。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云锦,云锦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心理变态。
“你都要娶我了,以后自然能喝酒。”云锦走进那片黑暗,十分自然地伸手拉住江峮。
云锦手中温热的触感让吹了半个时辰冷风的江峮不太自在。
他试图挣开云锦的手却发现云锦握的紧紧的,他不想弄疼云锦所以也就无奈放弃了。
拽着江峮走的云锦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小动作,云锦偷偷笑了笑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她爱的那个人是一个别扭极了的可爱男人,而不是那个记忆里一直离自己很远仙人一般的江峮。
老实说上辈子她和江峮青梅竹马本该顺理成章在一起。
只有云锦知道她在面对江峮时根本不知如何与他相处,这样一个绝世无双的仙人哪个不自量力凡人敢去染指呢。
以至于后来她面对江峮时不自觉就低三分,甚至心里还十分怕这位身份尊贵无比的小公子。
要不是她死后看到江峮如此对自己,她恐怕直到现在都解不开心里的那道结。
那时她哪里知道江峮对待她也是一样,不自觉就低三分,生怕哪里一个不对惹恼了对方。
云锦拽着江峮一直到湖心的亭子里,湖四周都是芦苇荡随着风飘来飘去。
腐烂的草根处有无数只萤火虫盘踞,一阵风过来,一只只萤火虫飘散在芦苇荡上面。
整个湖面似乎都要被萤火点燃,云锦似乎只要伸手就能抓住这些黑夜里的精灵。
她望向身旁的江峮,萤火虫似乎特别不怕他,甚至有几只明目张胆地停留在江峮的衣服上。
“江峮,喝酒。”云锦伸手把手中早就准备的芙蓉醉递给江峮。
江峮无措地望了望云锦递过来的酒壶,没接。
他真的从未喝过酒,也不会喝酒……
云锦笑眯眯地打开酒壶上的塞子,浓烈的芙蓉花香伴着酒气弥散在空气里。
她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不由分说地踮起脚用手勾住江峮的脖颈,吻了上去。
云锦触碰到江峮冰凉的唇时先是一颤,但又更加强硬地吻了上去,唇齿间碰撞出炽烈的温度。
浓烈的酒香混合着江峮身上的苦香钻进两人的鼻息,江峮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愣了半晌,才呆呆傻傻地回应云锦,笨拙得可爱。
满天的萤火虫在两人周围飞舞,芦苇荡漾,月色愈浓,风愈静。
良久,云锦抬头望向傻了一般的江峮,他的唇微微红肿甚至被云锦咬破了一点,整个人痴痴傻傻的显然是还回不过神来。
云锦踮起脚在江峮红肿的唇上轻啄一下,笑吟吟地依在江峮怀里问:“江小弟,现在会喝酒了吗?”
江峮水光潋滟的黑眸还是雾气缭绕,他声音暗哑:“阿锦,明日我就找你爷爷提亲。”
他搂过云锦紧紧圈在自己怀里,感受到怀里的温软香玉几乎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阿锦,我想我是不是喝醉了。”不然阿锦怎么会亲自己呢,还喂了自己芙蓉醉。
这芙蓉醉其实是云锦母亲秦梦蝶亲手为云锦酿的,总共就五坛,是留着云锦将来出嫁时再打开的。
结果云锦贪嘴,把这芙蓉醉喝得只剩下这最后一坛。
云锦眯着眼睛伸出挥了挥眼前的萤火虫,鼻息是江峮身上淡淡的苦香味。
“傻子,你又未喝酒,怎么会醉。”云锦拿起芙蓉醉又喝了一口,脸色酡红地歪在江峮身上。
江峮指尖抚过云锦光洁的额头,细碎的散发,突然道:“阿锦,你信前世来生吗?”
云锦身体一僵,她又往嘴里灌了口芙蓉醉,酒意呛人。凉风穿透她的衣服,让她恢复一丝清醒。
“信啊。”
怎么会不信?
“阿锦,我最近总会梦到你。”江峮垂下眼睫,淡淡地望向天边惨白的月光。
梦里和现实里恰好相反,他的阿锦依旧对他憎恶至极连多看一眼都不愿。
甚至最后死在了雪夜……
只要一闭眼这些染着血的梦就一直在他眼前重复,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