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分了班,原本是文科生的林湛改了无数次申请之后还是转了理,要不是理科班有某人在,怕分班到一起,林湛肯定毫不犹豫。
分班表张贴出来的时候林湛还在食堂吃饭,左手鸡腿右手关东煮吃得不亦乐乎。正忘乎所以,文科班的同学看到他,满怀好心走过去提醒他:“林湛,分班表出了!你小子运气真好,去了实验班!”林湛正懵着,猛然反应过来,手里的鸡腿一个没抓稳,“啪叽”掉在地上。那个同学不知道林湛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戏,以为他太激动还拍了拍林湛肩:“去了理科班别忘了我们文科班的兄弟啊!”然后潇洒离去。林湛“刷”地跳起来,朝着分班表跑去,结果一看,压根不用找他的名字。在理科实验班名字底下,第一栏就是鲜红刺目的“林湛”两个大字。
“完了。”林湛抬手捂着脸,眼角直抽抽。正想回寝室好好消化这个天打五雷轰的消息,一转身就撞到某个同学身上,噢还踩了一脚。
“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你...”林湛抬起头,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近在咫尺,话全给憋在了喉咙里。林湛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人下了降头,分哪个班不好分到了陆亦行的班,撞谁不好撞到了陆亦行。辛辛苦苦营造的和平分手景象估计要面临崩塌了。
陆亦行是林湛的前男友,俩人只在一起两个月就分了手,所有知情人得到的理由都是“性格不合”,都以为陆亦行甩了林湛。但只有当事人清楚,分手是林湛提的。
陆亦行是这一届的黑马,是所有老师的宠儿,凭他给学校拿的几个奥赛金奖,就足以让校长把他当亲儿子了,当之无愧的重点培养对象。林湛是在一次英语演讲比赛上认识他的,当时他已经比完坐下面当观众,迄今为止是最高分,林湛对自己的口语非常有信心。可陆亦行站上台后,评委眼神都不一样了,举手投足都淡定自如,气场内敛又不容忽视,林湛狠狠震惊了一把。
这次冠军非陆亦行莫属了,可人正主压根不当回事,宣布完结果就已经离场。林湛拨开拥乱的人群好不容易追上了陆亦行。
“陆同学,能认识一下吗?我叫林湛。”
陆亦行这才停下脚步,略微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男孩。额前碎发被风吹乱,渗出丝丝薄汗,呼吸有些急促,陆亦行微微皱起了眉,落在林湛眼里就成了不耐烦,吓得他赶紧说:“诶你不愿意没关系,就是想交个朋友。”林湛搭讪不成功正想溜,却听后面那人说:“可以。”
后来的事情都顺理成章,加了微信发现他们居然一个学校,让林湛有些惊喜,三天两头找陆亦行吃饭。高一还在文科班的林湛学习任务并没有陆亦行重,再加上他已经打算转理,最好跟陆亦行一个班。林湛成绩不算差,学理也是不错的选择。俩人的关系一直说不清,林湛一直知道自己的性向,也知道自己喜欢陆亦行,喜欢他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样子,但他拿不准陆亦行的态度。情人节在发小的怂恿下告了白,以为会被拒绝甚至关系破裂,却没想到陆亦行答应了下来,林湛昏了头,直到后来分手才意识到从始至终陆亦行都没说过一句喜欢。
后来陆亦行越来越忙,忙着学生会忙着比赛忙着看书,林湛开始约了好几次饭都无果,到后来也不再天天去烦陆亦行了,自己安安静静学习,林湛告诉自己,只要近一点,就不用这样了。于是林湛也开始忙,忙着刷题忙着补课,原本这段关系里都是林湛在主动,于是两个人的话越来越少。
压垮骆驼的总是一根不起眼的稻草。
林湛的生日在暑假,期末考完以后俩人已经十来天没见过,终于赶上一个机会,林湛迫不及待给陆亦行发微信:男朋友今天有没有空!出来吃个饭呗!片刻对面回道:好。林湛兴致勃勃订好餐厅和电影票,把时间地点都发给了陆亦行,开始期待晚上的约会。
七点,林湛已经在餐厅坐了半个小时,服务员一次次来询问是否需要点单,林湛也一次次说再等一等。
八点,林湛走出餐厅,继续拨着无人接听的电话,机械礼貌的女音冷掉了林湛心里最后的热情。走到小区门口,背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湛转过头,不是消失了一天的陆亦行是谁?林湛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是时候结束了。
“林湛你...”陆亦行上前一步,抬起手想要抱住对方,却被躲开了。
“陆亦行,分手吧。太累了真的,我不想再去追着你了,我真的不想了。”林湛以为自己很平静了,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鼻子还是一阵酸,眼前的人变得雾蒙蒙,他咬紧牙才忍住那一股热气,飞快地说了一句晚安再不等陆亦行反应转身走进小区。后来陆亦行也再没有找过他,一个暑假,让他们又成了陌生人。
......
“你还要踩多久?”林湛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脚下是陆亦行的白球鞋,连忙退开几步,压下脸上的热意,再次规规矩矩道了歉,一溜烟跑没了影。陆亦行站在原地,眼睛眯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分班后的日子被一张张试卷埋没,林湛经常一动不动就是三四个小时,猛然站起来不仅骨头咔咔响,眼前还发黑,通常缓过劲就没事了。但今天下午因为打印资料也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儿一个没站稳居然被椅子绊了一下,手往后撑住了桌子,哗啦啦带倒桌上的一堆书。周围人都被响动惊着了,陆亦行正给人讲题,听见动静从座位上跳起来,三两步跑过去蹲在林湛椅子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林湛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正想回答,却意识到旁边说话的是陆亦行,本来这段时间俩人的关系很正常,但林湛从未见过陆亦行这种关心模样,突然有些不自在,清清嗓子:“没事,已经好了。”
陆亦行站起来,表情冷冷地回到座位不知道在包里掏了一把什么抓在手里又朝林湛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摊开手,是五颜六色的糖。林湛知道陆亦行喜欢吃糖,虽然看起来和他气质不符,但他们在一起之后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陆亦行包里总是有糖,都是林湛缠着他要。
“你是不是又没吃饭?”这话就问的林湛不明不白了。虽然他喜欢约陆亦行吃饭如果约不着就和朋友们打球了,可陆亦行怎么会知道呢,他不是从来不在乎的吗?
林湛正一脸复杂地盯着面前五彩斑斓的糖,旁边陆亦行的室友走过来看到这一幕:“陆哥你怎么有那么多糖?你不是从来不吃糖吗?”
“......”林湛更懵了,从未有过的一个猜测浮上心头。
陆亦行把糖全部放在了桌上,沉声道:“下课等等我,我有话给你说。”
林湛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很多次都想转过头看看陆亦行,又强忍住。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教室里的人嘻嘻哈哈都闹着走了,人越来越少,林湛慢慢收拾好东西,等到最后一个同学都走了,陆亦行才走过来,正想开口林湛却背上书包走了出去,陆亦行只好先跟着他。
操场上依旧很热闹,跑步的踢球的或者只是散步的,都被昏黄的路灯包裹着。林湛和陆亦行一前一后,拐进了教学楼后的小树林。
操场的喧闹逐渐远离,林湛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陆亦行,我之前觉得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可就在刚才,我好像真的不知道了。”陆亦行已经走上前和林湛并肩而走,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吃糖,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吃饭的,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林湛顿了顿,“真的喜欢过我。”
“我不喜欢吃糖,准备是为了你,因为我问过你文科班的朋友,你总是不好好吃饭,早上起床都会晕好一会儿。至于最后一个问题,答案从来没变过,我喜欢你,林湛。”不是喜欢过,是一直喜欢。
这一刻,林湛反而说不出话了,明明等了很久,到现在都堵在了喉咙口。陆亦行拉过他的手摩挲着,垂下眼睛看着林湛,“你生日那天,我妈妈住院,手机没电了,等到医院稳定之后我马上去找你了,你已经不在餐厅了我又去了电影院,最后才在你家楼下找到你。我不是故意不去,也给你准备了礼物。”陆亦行叹了口气,像是终于说出了这些话感到轻松。林湛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真相,他突然怨自己,为什么不多问一句,问清楚就不会这样了。
“可你平时很少找我,我...”陆亦行上前一步把林湛搂进了怀里,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脑勺。
“对不起林湛,让你等了那么久,真的对不起。所以这次换我追你。”
林湛埋在陆亦行的肩窝里,突然发出了沉闷的笑声,仰起脸带着笑意:“先把礼物给我。”
陆亦行愣了一会儿,也勾起了嘴角。林湛弯弯的眼睛里能看到倒映的满天繁星,陆亦行只能看到林湛。
世界纷纷扰扰,兜兜转转,我还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