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村口有个水塘，叫白水塘，在坝口的空旷地上，矗立着二排整齐的草屋。
草屋的中间有一面红旗飘扬，在门口有个快要掉下来的牌子，随风飘荡着，上面写着“白水塘小学”五个大字。
这是所出了名的小学，因为都是草屋，所以格外引人注意。很多学生放学，都会不自觉的，从土墙上扣掉一块，甚至还有的学生直接在墙上凿一个洞……
四年级有个全校都知道的学生，他叫张寒，因为与憨同音，同学们都叫他孬子。
他爱打架，爱逃课，还喜欢上课睡觉，没事就喜欢揪女生的头发……
他总是一个人坐二个位置，因为没有同学愿意和他一起坐。
这不，又惹事了，被刘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寒同学，你怎么又把低年级的同学给打了，这学期第几次了。”刘老师看着张寒，然后又看看坐在旁边的杨老师，杨老师你们班那同学呢？
杨老师放下正在批改的作业。“我让同学去找了，应该一会过来。”
还有，张寒，这次为啥又打人家呢？还是比你低的年级。
“刘老师，他叫我孬子，还带着其他同学起哄，我气不过。”
张寒低着头，用手挠着头发，“老师，这次真不是我先动手的，是他们班同学先动手的，你看我这手上还有个血印呢？他先抓的我。”说完把胳膊上的衣服给挪了上来。
刘老师喝了一口水，低年级的同学正好走进办公室。
杨老师站起来，王兵你过来，你这脸怎么了？王兵本来刚刚擦完眼泪，这下老师一问，又哭了起来。
“这是张寒给抓的，我这身上还有好几处，现在都疼呢？”王兵说着，把上衣给挪了起来。
杨老师看看张寒，然后笑出声来，“你看，刘老师，我这也没啥说的，这张寒必须道歉，还有以后再发生这个事情，就叫他家长来。”
张寒再次低下头，然后对着刘老师说:“我爸妈都去很远的地方了，家里就爷爷在，爷爷腿脚不方便，你们就别让我叫爷爷了。”
刘老师看着张寒，“还不赶紧向王兵道歉，下次再这样，你就让你爷爷来一趟。”
张寒对着王兵，连声说对不起，然后看着刘老师说:“刘老师，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刘老师看看杨老师，又看看一边擦眼泪的王兵，然后对着张寒说:“赶紧回去吧，好好上课。”
杨老师用手给王兵抹着眼泪，然后告诉他，以后不能叫外号了。
王兵走在前面，张寒跟在后面，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带着一个女同学走了过来。
看着年龄和他差不多，他看了人家一眼，然后快速的跑回教室。
上课铃响了……
刘老师走进教室，带着刚才那个女同学。
张寒远远的就看见了，然后低下头，故意装作没看见。
“上课之前，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她是刚从其他学校转过来的，她叫王会，以后就是你们的同学了，大家要多关心一下新同学。”
刘老师敲了一下黑板，“张寒同学，你给我老实点，不能欺负新同学。”
张寒抬起头，然后突然站起来“知道了，刘老师！”
同学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老师介绍完后，看了下班级里，唯一的空位，就是张寒旁边。
“这样，王会，你就坐在张寒那旁边，有个空位。”王会走下讲台，朝着张寒走了过来。
张寒赶紧把空桌子上的垃圾给清扫了一下，然后用手在凳子上擦了一下。
王会坐到了张寒旁边，张寒突然才发现，这个同学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不敢确定。
等到下了课，张寒第一时间，看着王会，开口道：“你是不是去过张庄，还有你在那里是不是有亲戚。”
张寒一口气问了十几个问题，王会笑着不回答。
张寒开始急了，你肯定来过我们庄，我肯定，而且非常肯定。
王会有点憋不住了，“哈哈，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和你一起玩过的，我还给了你一块糖，你不记得了吗？”
那是我上一年级的时候，我去过你们庄，那时候我外婆还在的时候，就在你家隔壁二间屋。张队长是我外公。
张寒拍了下头:“我就说嘛，我见过你，你怎么变了这么多，之前不是挺胖吗？”
王会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好像也不是很胖吧，现在。”
张寒憋红了脸，然后看着王会说:“那你怎么到我们学校呢？”
王会的转学，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2
王会的爸爸是一个好吃懒做，而且还整天喝酒打人的那种人。
从很小的时候，王会就看见妈妈经常躲在房间里哭泣，从她记事起，就知道这是爸爸酒喝多了，然后在妈妈身上发泄。
那一晚，妈妈张娟做好饭，王会写着作业，都在等着王贵回来吃饭，可是怎么也等不来，后来听人说又跑到隔壁村去喝酒去了。
晚上，等了很晚，也不见爸爸回来，王会看见妈妈并不是很着急，妈妈只是在告诉王会，以后长大了，千万不要像她那样，找这样的男人。
王会似懂非懂，其实应该说在她心里，早就把爸爸定在了耻辱柱上了，只是自己还没有能力去保护妈妈。
张娟让王会先去睡觉，自己再等等，可是一直没有回来。
第二天和爸爸一起喝酒的那人，也是个喝酒疯子，大家也都叫他酒疯子。跑到王会家里，告诉张娟，王哥昨晚喝多了，不让他回来，他非要自己回来。
早上醒来没有，张娟楞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你刚才说，王贵昨晚回家了，我等了一晚上也没有回来呢？我正准备去问你，有没有看见他。”
张娟赶紧的找了几个邻居，然后大家分头去找。看看是不是窝在哪个草垛旁，或者田埂上了。
有人开始大喊起来，在一个废弃的水井旁，发现了一只鞋子。
然后大家一起往水井那里跑去，目光投向了井里。
大家全部吓了一跳，只见水井里有个人，漏出来半截身子。
张娟也凑了过来，看见悬着的王贵，心里一下子空了。虽然王贵整天打自己，但是她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王贵掉井里淹死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大家赶忙拿来绳子，年轻的酒疯子，跳进了井里，用绳子绑起悬在空中的王贵。
王贵落井，很快在村里传开了……
还在上学的王会也被村里人叫了回来，王会知道爸爸没了，以后都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张娟把王贵的丧事办完以后，就和王会商量着，回自己娘家过，这边待着自己受不了。每次看见村里的水井，都会一阵心痛。
水井虽然封了，可是留在张娟心里的痛，永远缝合不了。
3
这不，王会最后也同意回外公家，于是也就自然转学过来。
然而让张寒有点意外的是，怎么转过来上学，怎么看不见她们在村里，也没有听说过。
王会看着张寒，然后告诉她，今天就是正式搬过来了，晚上可以和他一起回村里。
张寒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真的不胖，不胖！”
王会用书敲击了一下张寒的头，“我让你再说，再说我再打。”
张寒用手挡了一下，可是没有挡住，自己的头嗡嗡响。
“你还真打呢，我以为你就是随便比划一下。”
王会笑着说：“怕了，怕了就别再说话，不然我还要打你。”
“对了，你三年前吃了我的糖，你今天是不是也应该请我吃糖。”王会看着张寒，“还有，你这衣服都应该洗了，一股浓浓的汗味。”
张寒看见王会用手挥了挥空气，然后自己站起来，“放学，我带你去吃糖。”
上课铃响了……
张寒根本没有心思听课，在桌子上用笔胡乱的画着，然后看着王会，王会却并没有在意他。
张寒又睡着了……
老师走到张寒面前，王会用手戳了一下张寒。
张寒用手一挥，正好打在老师的身上。然后揉揉眼睛，流在桌子上的口水还没干。
“站起来，张寒”老师语气很强硬的说道。
张寒站起来，然后擦了擦口水，课堂上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老师走上讲台，“都别笑了，认真听课。”
张寒突然想起来，王会坐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脸。
王会用手捂住嘴，然后偷着乐……
4
放学了，张寒走在前面，王会跟在后面，然后张娟在学校门口等着王会。
“妈，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张寒，住在外公家一个村子的。”
张娟看了看张寒：“你就是张明辉家的孙子是吧，都长这么高了。”
张寒看着张娟，“是的，阿姨，我今年12岁了”。
“那你和会会同龄，你几月的生日，”张娟拉着王会的手。
“我是1月生的，那时候听爷爷说，还下雪呢？”
王会看着母亲，然后看看张寒，“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们了，我们认识路。”
张寒笑着说：“我自己走路，又不是跟着你走，路这么宽”。
张娟在一旁乐了起来，“你啊，会会，还是那么调皮。”
回到了村里，张寒丢下书包，又找不到人了，张大爷坐在门口吸着烟。
不一会，王会跑了过来，“张爷爷，那个张寒在家吗？”
“张寒早就躲进了老鼠洞了，你找不到的。”
王会往家里叫了二声，又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