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陆轻雪在马车前看着他,唐幼楼问:“真的不同我一起去吗?”
陆轻雪只轻轻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我在家等你。”
陆轻雪只提到了一个家字,唐幼楼心中微动,笑着道了声好便立时登上马车,趁着帘子未放下再看了陆轻雪一眼。
马车渐渐远去,远看去只余一道朦胧的影子,陆轻雪才回去了。
唐幼楼这一走便是一个月,关于武林大会上的事情,江湖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自武林大会后,茶楼人满为患,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给众人讲着武林大会当日发生的事情。
据说,武林大会当日,屠浮教教主顾莫楚率教众夺了天堑山庄多年积攒下来的底蕴,拿了人家财宝不说,苦心收来的绝世剑谱也没有放过。
待屠浮教的人将密室中的书连带着书架抬上来时,姜振显父子心下一慌,想出手将之销毁。
一来一回间,那几个书架上的书无意中被顾莫楚的掌风打散在四处。众人捡起看,上面记录的竟是父子二人勾结残害武林众多高手的记录,更为气愤的是,各大门派中也有姜振显安排的人,一时间各门派纷纷惊惧,姜振显父子沦为过街老鼠,死于各大门派的剑下。
这番事刚了,顾莫楚又率屠浮教教众对各大门派出手,武林中人人自危,但也懂得关键时刻抱住一团的道理,合力挡住屠浮教的攻势。
后面赶来的天剑派门主洛犯于危难时刻出手,一剑重伤顾莫楚,顾莫楚被迫率屠浮教教众撤离,保住了各大门派的当家人。
此次的武林大会,正派元气大伤,损失极为惨重,各大门派感谢洛氾的及时相救,推选他为武林盟主。
洛犯百般拒绝,他正是因为无意于武林盟主之位才特意晚来,谁知竟出了这样一档子事,抵不过武林众人一波又一波的盛情邀请,最终担任了武林盟主之职,成为此次武林大会最大的黑马。
听着外面的消息,陆轻雪只是抿了抿茶,随后带着婢女离开了茶楼。
夜晚,正是夜深人静时,陆轻雪坐在铜镜前,轻拿起桌上的梳子看着镜中梳发的人。
破窗之声骤然传来,那人狼狈落进了屋中,看见了陆轻雪,跌跌撞撞地来到她身前抓起她的手:“轻雪,屠浮教来人了,快跟我走。”
陆轻雪被他拉得站起身子后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
唐幼楼转身看着她,开口:“轻雪……”
窗外飒飒风声传来,透过窗,将屋中的烛火吹得摇晃,明明暗暗的让人看不真切。
“我等着一天很久了。”陆轻雪看着他冷笑,眼中热泪留下。
7
风过,一室的烛光不再跳跃,唐幼楼看着那样的他,再没有了来时的慌张:“你都知道了。”
唐幼楼站在他面前,没有任何辩解,只是轻轻地道了句“你都知道了”,陆轻雪眼中的泪水蓄得更多了,看着唐幼楼的眸子愈加凶狠了些。
“陆府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们,那都是我的亲人啊。”
说道后面时,陆轻雪已经泣不成声,只看着他不停问为什么。
“我是姜振显的人,他想要坐稳武林盟主的位置,便要将那些妨碍他的人通通除掉,而对你的亲人下手,是因为你陆府的梓白茅,他想用这药和屠浮教合作,便派了我去,我最初不知道那是你的亲人……”
当初,他带着人强行闯入陆府,却始终未寻梓白茅的下落,便将陆府一行人带过来打算审问已发。
也是在那时,他见到了回家省亲的陆轻雪,他才知道那时他的亲人。
可箭在弦上,他已经无路可退。他一身黑衣又有面具遮掩,陆轻雪没有认出他,为了梓白茅,他当着陆轻雪的面杀了所有人。
最后只剩下陆轻雪时,他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才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平静地看着她,平静地举起了手里的剑。
还好,有人出现救下了她。
事后他才从她那里知道,救下她的人,是她的亲叔叔,也是她的师傅,可他已经在半路上将她的师傅,她的亲叔叔杀了。
看着那人倒在她面前,陆轻雪跪在他面前,就如今日这般,眼圈极红,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小兽在生死之际痛苦不堪的吼声和呜咽声。
陆轻雪夺了旁人的剑朝他冲过来,不顾一切地对他或砍或刺,那发了狠的眼神深深地印在了他心里。
好在她最后晕了过去,或许是因为悲愤,或许是因为用了太多的力气,亦或者两者皆有,当她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高兴的。
无论如何,他又见到了她。
只要再换一个身份,她仍会向从前那样待他。
所以在陆轻雪醒来后,他便称是在回门派途中看见了她,他欣喜地同她说此次重逢实在是意外之喜,他听她说完家中遭灭门后替她鸣不平,答应替她找出真凶。
这一切,她都信了,她随他回了唐山派,在她的师兄没有来之前,那也许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吧。
此时看着面前泪流不止的陆轻雪,唐幼楼仿佛看见了那时她举剑朝自己刺过来时的模样。
屋中突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一道娇媚的声音落在房中,让唐幼楼心中一震。
“枉费唐掌门筹谋,可惜梓白茅已经被我屠浮教拿到手了。”语毕,一袭红衣的妖娆女子落到了陆轻雪面前,调笑看他。
唐幼楼看着那女子,想到了屠浮教唯一一位女护法——玄梨。
玄梨道:“今日这屋中好香啊,”看着唐幼楼,笑得妩媚,“唐夫人已经做主将梓白茅给了我教,不过却要我们教主给她一样东西,还要教主替她杀一个人。”
见唐幼楼不语,只看着陆轻雪,玄梨又道:“东西嘛,便是唐夫人在香炉中放的醉浮屠,此物的效用,唐掌门在江湖上应当听过。”
玄梨悠悠道:“至于杀人,教主不愿自己来,便派了我。可没想到唐夫人要杀的人还是唐掌门,明明一包醉浮屠就解决了,却又要再杀一遍,如今从二人的话里我倒也听出了些许眉目。”
“杀了陆姑娘以家,还将陆姑娘蒙在鼓里,难怪陆姑娘气不过,实在是该杀。”玄梨的话说完,眼神渐渐凛冽起来。
而她旁边的陆轻雪,此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轻雪。”
屋外狂风大作,吹乱了山间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