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的眼睛。”他说,盯着她的紫眸,看着其中漂亮的琉璃色彩,他将她全身看了一遍。
她不解,却傻傻地问:“你要我的眼睛?别开玩笑了。”
“我从来不开玩笑。”他冰冷的声音透着冷酷。
她素来知道他的脾气,一身黑衣,一把剑,一双冷眸。能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她自己都觉得吃惊。
他手中宝剑抽出,一道赤红在眼前闪过。她只觉得那日阳光几乎都碎在了眼角,碎银般的日光在她心头滑过一丝冰冷。双目刺痛,钻心的痛。她伸手摸上去,只觉得那是热泪,却又比热泪更粘稠。
“啊!……”眼睛传来的痛苦让她无以自制的捂上了伤口,“眼睛!不要!”声声如同嘶吼般的喃喃声从口中砸落在地,却并没有砸入身前人心里的那块寒冰。
“师父!”她张皇失措,拼命地哀叫,打翻了桌子上的那用了一个清晨来煮的粥。
“我不是你师父。”他冰冷的声音带着阵阴风刺入她耳膜,无情、冷漠、疏离。
一直都是这样,然而今天在她听来却格外的冰冷,似乎往常她被他蒙蔽了双眼。
“我的眼睛好痛……”她带着哭声捂着双眼,在黑暗中摸索,她想找到他,确定他的位置。
“梅映雪。”他冰冷的声音,却是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在她听来那声音像被冰山侵过一样,无温。
“师父。”她依然叫他师父,她却从未知道他的名字,只唤他师父。
“你可以走了,我不杀你。”这是他第一次留活口,没有杀她,让她独自离开。
说完,他就离开了苍龙山,不管她死活。
她没有离开,依然站在梅树下等他回来,她要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取她的眼睛?
相处一年,她知道他是一个寡情的人,但是他却对她很温柔,他对她呵护备至,宁愿自己受冻挨饿,也要让她吃饱穿暖。她知道他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所以每次都是自己去陪他聊天。
苍龙山,他会带着她一起上山,将她护在怀中不受一点冷风,动作轻柔而宠溺。一年的点点滴滴,她岂会忘记!
如今,她失去了双眼,莫名地被剜去了双眼。
5
在这个寂静冰冷的苍龙山,她等了三日,眼上的疼痛也持续了三日,她在等他回来,问他为什么?
苍龙山的雪下得更大了,梅花也开得更香了,可是她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三日,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回来了,她闻见了风雪中那独属于他的气味,清冷如冰雪的气息。
她就站在梅树下,一双染血的空洞双眼上缚着三寸宽的白绸,她依旧一身白衣,身上没有了他送她的狐裘,发髻上也没有他送她的发簪,站在梅树下静静地等他回来。
他站在她旁边,她站在他对面,“你回来了。”
很平静的一句话,语气清淡素雅,没有了往日的俏皮顽劣,也没有了曾经的巧笑倩兮,有的只是冷淡与平静。
他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的转变,不发一语。
“我的眼睛呢?”她问,问得很无辜,也问得揪心,甚至带着一丝乞求。
“送走了。”他平静道。
“告诉我真相吧。”带着哭腔,她哀求,“至少也让我死得明白。”
忍住扑进他怀中的冲动,她知道那个怀抱不属于她,永远也不属于她。
“我是夜隐。”他平静道。
“果然是你。”她神色镇定。
“你早就知道了?”他微微诧异,看着她冷静的神色,有些不解,“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气味。”她神色自然,“相府出事前,整个相府都是这个气味,你去过相府。失明的人,嗅觉比较灵敏。”
“为什么、为什么要剜我双眼?”她痛心地问。
“紫眸祸国,皇命取眼。”他淡漠道。
她怔愣得后退一步,就为了她那双紫眸,她丞相爹爹为皇帝鞍前马后辛苦这么多年,换来的竟然是满门遇害。
“那你报仇吧。”他对着她道。
“我报不了仇,你忘记了,我连武功都学不会。打不过你,又怎么能报仇?”她依然是平静的,眼睛上的白绸渗出了鲜红,她微微痛呼出声。
他忽然抽出手中宝剑,她则一个箭步冲上去,当宝剑穿透胸口的时候,她口中溢出鲜血,“我愿化作……雪花,永不和你……相遇!”
“雪儿。”他第一次将在心中唤了无数次的名字唤出了口,可是她再也听不见了。
提起宝剑,他转身对向刚刚出现的一群黑衣人,他抽出宝剑是要杀她身后之人,却不想她却冲了上来。
“交出紫眸!”黑衣人围住他。
“休想!”他冷酷回道。
一声怒吼,他将手中宝剑对上黑衣人。
剑舞,人亡。
花香,雪飘……
他好像又看见她在梅花树下起舞,梅映雪舞……
他将所有来苍龙山要紫眸的人统统杀死,那是她的眼睛,谁都不能拿!
他将她葬在梅花树下,看着一树的梅花,他说,我愿化作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