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巴上,车窗外的景象已经完全看不清了,镜面反射出温冉的侧脸,嘴角翘着,我心里突然觉得这姑娘虽然有点闹,想法也奇怪,但是却有点愉悦。
愣神的时候温冉已经把头靠在了我肩上,我转过头,嘴唇擦着她的头发而过,我脸一红,不过她没发现,自顾自地问我:“陈沦,你为什么这么宠徐小舟?”
我默了默,说:“可能徐小舟单纯吧。”
温冉低低地笑了:“陈沦,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6.被打断的气氛和心情其实也许是亲疏远近
温冉说的这个故事,影响了她对文理科的选择。
她高一的那个夏天,因为生病请了三天假,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正式上课了,她捧着书路过某个班级。
那个班级正在上语文课,有个男生被他们老师拉起来朗读李白的诗。
他爽快地捧着课本从座位上站起来,穿着白色的衬衫,干净清爽的头发,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一个男生,念着李白的诗的时候却像变了一个人。
他念:“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她听他念诗的声音,看着他和念诗的样子,第一次觉得古诗词原来是这么有魅力的东西。
第一次觉得居然有人可以这么不娇柔不造作地念着李白的诗。
那时候少年白衣,窗外蝉声一声接一声地贯穿着耳膜,她突兀地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低了头匆匆走过那间教室。
后来分文理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填了文科,希望能和那个男生分到一个班级。
温冉神采飞扬地说着这些话,目光里隐隐地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而我始终没有说话。
我们赶到C市江边的时候,江边满是散步交流感情的情侣们,整个C市灯火通明,五彩斑斓的灯光在江面上扫来扫去,被打碎在江面的波光粼粼之中。
她背着手沿着江边的石砖走直线,也不管我,一直到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才转过头,江风吹得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笑着将手围在嘴边,冲我喊了什么。
然而一个电话却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后续都止于此,季楚在电话里喊:“陈沦,徐小舟进医院了!”
我挂了电话就跑上去抓住温冉的手就走,温冉问怎么了,我转头说:“徐小舟进医院了。”
那个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见温冉眼里的光和江边的灯光一起,全部暗淡无比。
7.我被比较了
我和温冉赶到A市市医院已经很晚了,徐小舟因为不小心误食了蛋糕里的芒果粒过敏住进了医院,而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躺在病床上吃着季楚喂的橘子,好不惬意。
我顿时怒从中来:“徐小舟你要不要脸!让季楚打个紧急电话过来,老子都以为你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徐小舟难得地良心发现,缩了缩脖子,季楚在一边打着圆场:“其实是我自作主张给你打的电话。”
有季楚给她撑腰,这家伙脖子又硬了起来:“你以为我愿意让你看我躺在病床上这副憔悴样,然后让你来嘲笑我吗?”
徐小舟只是芒果过敏也没有什么大事,温冉和季楚便都散了,温冉拉着病房的门,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陈沦,你早点回家。”
我笑着说好,然而看到她消瘦的背影,心里竟然有点堵得慌。
徐小舟看了我一眼,说:“干嘛不去追?”
我瞥了她一眼,回道:“干嘛要去追?”
徐小舟一下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说:“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就不怕温冉吃醋啊?”
我照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下:“谁跟你说我跟她男女朋友了,还不是为了你我才去找的温冉,让她拒绝季楚,谁知道季楚也来个将计就计,把他这个妹妹送到这里来打探消息!”
徐小舟瞠目结舌,半晌,赞叹道:“有心机!有魄力!”
我好笑地看着她,也不想跟她扯这个,就换了话题:“那你跟季楚呢?和好了?”
徐小舟愣了愣,然后双手枕着后脑勺仰望着天花板,颇为寂寥地说:“没呢!我们和平分手了。”
我问了句为什么,她叹了口气,说了季楚要出国的事,还说了当时季楚就想解释但是自己这个暴脾气没让。
我笑着说徐小舟你还知道自己暴脾气,徐小舟难得地做了一回哲学家,她说:“其实这种分手理由真的太狗血,可是我们都知道,不要说隔着一个国家,就算隔着一座城市的恋爱都不一定能撑到最后,可是阿沦,我特别希望能够遇到不怕距离的人,像你,像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想温冉一样,漆黑的眸子里都光,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我手忙脚乱地给她抹去,她抓住我的手,说:“阿沦,你一定不会像季楚那样对吧?”
8.我也退缩了
我和温冉终止了荒唐的恋爱关系,虽然从一开始就是名义上的,但温冉做的,有时候居然让我觉得,我真的在和温冉谈恋爱。
徐小舟出了院,见到季楚和温冉还是没心没肺地打招呼,徐小舟就是这样,感情来的浓烈,去的也绝不拖泥带水。
我和徐小舟依旧混迹在众人的视线里,插科打诨。在随堂测验的时候,帮着班里的同学逃脱老师的改卷子惩罚;在午后的食堂扒拉着没有半点新意的食堂饭菜,看学弟们奔向食堂积极样子。
温冉没有再突然地出现在我和徐小舟的午饭时间里,或者说,她很少再出现在我和徐小舟的视线,只有和季楚偶尔聊天的时候会提到关于温冉的近况。
老师眼里的模范生,性格好,又温柔,对人和善,仿佛那个狡黠张扬的温冉,只是我和徐小舟一场荒唐的臆想。
高二那年的寒假特别冷,走在大街上像是被风扇了十几个巴掌一样,又冷又疼,我和徐小舟只好呆在各自的家里,半点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直到徐小舟领着季楚出现在我家楼下,我看见风霜中季楚对我的态度实在不算很好,问怎么了。
季楚说,温冉要转学了,转到和A市相隔甚远的一座北方城市。
不像A市和C市那样一个小时能够来回的距离。
季楚将手里的一张车票塞到我手里就走了,留下我和徐小舟面面相觑。
那张车票写着:A市——C市,两点三十二分。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徐小舟吸了吸鼻子,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