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太可笑了，虽然只有一瞬间，我竟然真的想和他厮守一生。”
她缓缓流下了眼泪，“所以我叫自己臾念......须臾之念，所有的愿望都只能是奢望，都只有在一瞬间内才成真。”
1
雪杏自小在皇宫中长大，服侍过众多的主子，却还从未见过像宸妃这般美丽的人。
正是因为这惊人的美貌，宸妃才会宠冠后宫。
雪杏觉得，像宸妃娘娘这般好的人，就应该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娘娘温柔，善良，和她的关系不像是主仆，倒像是朋友，有什么知心话，都会同彼此诉说。
三千宠爱在一身，旁人无不艳羡宸妃的福气，只有雪杏知道，自家娘娘心里并不快乐。
皇上不来的时候，娘娘就会一个人摩挲着一支玉簪。
那发簪平凡无奇，娘娘看她的眼神却像是无上至宝。雪杏问过许多次，这发簪究竟有什么意义，娘娘却总是笑而不语。
直到有一天，娘娘说：“雪杏，你有喜欢的人吗？”
雪杏的脸一下子红了：“我当然没有呢...娘娘，您问这个干什么呢。”
宸妃看向窗外，思绪似是飞到了很远的地方。“我有过哦，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雪杏惊讶地几乎要叫出声来，但宸妃平静地打断了她，自顾自说：“有一个人，救过我的命......在后来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只有彼此。”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宸妃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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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皇帝在宫中举办赏花宴，宫中的皇子嫔妃齐聚一堂。
皇帝年事已高，但子嗣单薄，有望成为太子的只有先皇后之子顾寒烟和贵妃之子顾齐烟，二人皆是仪表堂堂，引人侧目。
顾寒烟擅文，以仁厚著称。顾齐烟擅武，战功显赫。究竟谁会成为未来的九五至尊，也是每个人在内心思索的问题。
意外在赏花宴上发生了。
献花的宫女忽然从袖中抽出匕首，直直地向豫王顾寒烟刺去。
宸妃就是在这个时候，挺身为他挡了一刀。
后来宸妃死里逃生，刺杀的宫女也被抓住，招出是丽妃指使，因丽妃认为自己的孩子是顾寒烟的养母庄妃害死的。
皇帝大怒，下令将丽妃贬为庶人。宸妃有功，因此被晋为贵妃。
一切看起来都很合理，但雪杏一直都站在宸妃身后，所以她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宸妃就像是提前知道会有人刺杀一样，那宫女走上前来还未抽出匕首时，她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家娘娘已经开始移动脚步了。
雪杏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身为奴婢，她并不敢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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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开始和豫王熟络起来了。
起因是宸妃的手帕遗落在了宫中的一条溪边，被豫王所拣到。因手帕上绣有宸妃的名字，豫王便遣人将手帕送回。
而后宸妃又亲自向他表达了感谢，一来二去，两人的接触便多了起来。他们常在那条溪边聊天，一聊便是许久。
雪杏劝过娘娘许多次，宫中嫔妃和皇子理当避嫌，但宸妃每次都只是不置可否，并让雪杏不要外传。
雪杏当然是不会外传的，她只是担心娘娘。
一个人的时候，宸妃仍然是看着那支玉簪，默默无言。
雪杏觉得自家娘娘并没有变得快乐。她的眼睛仍然是那样落寞，叫人看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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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从溪边回来，宸妃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回殿中，她带着雪杏去了一座偏远的宫殿。
那宫殿十分荒凉，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大片大片的杂草覆盖了整个院子。
宸妃却看起来十分高兴的样子，雪杏觉得自从踏入了这里，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宸妃说：“雪杏，你知道吗？我曾经也是宫女。”
雪杏愕然，她只知道娘娘是皇上微服私访时从宫外带回来的，又怎么可能曾经在宫里待过呢？
宸妃见此一笑，也不解释什么，“曾经我最爱的就是在这个地方，和我喜欢的人一起。”
她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这里是，只属于我和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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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杏决心去弄清楚一切，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觉得娘娘在离她越来越远，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
她给了认识的小太监一笔钱，向他打听豫王的事。
小太监以为是她想要攀附豫王，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嗤笑道：“就凭你？”
雪杏翻了个白眼。
“好吧...这钱我就不收你的了。你如果想见到豫王，就去御花园的那条溪边，豫王最喜欢在那里，大家都知道。”
“......豫王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在那条溪边的？”
“好几年前就这样了啊？”
小太监摸不着头脑，雪杏却仿佛冒出了冷汗。
娘娘明知道豫王喜欢去溪边，所以故意落下手帕在那里。
究竟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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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刚同齐王顾齐烟商讨了许久政事，感到有些头晕眼花。不仅感叹道：“朕到底是老了啊。”
顾齐烟见此，忙道：“父皇正当壮年，不过是政务繁多有些劳累罢了，连儿臣都感到有些头晕呢。”
“还是你会讲话，”皇帝笑道，“不像寒烟那孩子，只会死读书。”
齐王又道：“不是的，皇兄比儿臣要博学的多了......父皇，趁着天色正好，不如咱们去御花园转转，舒缓一下身体如何？儿臣知道一处僻静的地方风景极好。”
皇帝有几分奇怪，因着这是齐王第一次在商讨政事后邀他散步，但也并未多想，便欣然答应。
于是他们撞上了在溪边相谈甚欢的豫王和宸妃。
2
雪杏看着眼前的娘娘，她仍是极为平静的样子。
她已经被贬为宸嫔了，那日皇帝撞见她与豫王后便勃然大怒，即使他们只是在聊天，却仍让皇帝起了猜疑之心。
皇帝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来宸嫔这里，各宫嫔妃对她也是极尽欺辱嘲讽，她却显得丝毫不在乎。
这个时候，她突然被检测出怀上了身孕。
皇帝知道消息后，仍然没有来看她。
“我必须要复宠。”
宸嫔突然这么跟雪杏说，她手上仍握着那支簪子。这一次，她的手却是在轻轻颤抖。
她去求见了皇帝，雪杏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那次以后，皇帝又变得像从前那样宠爱她。
雪杏觉得宸嫔有种魔力，只要她用她清丽无双的眼睛盯着对方，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为她献出一切。也许就是这样，皇帝才会无法厌恶她吧。
皇帝将她复位为宸贵妃，为她举办了极为盛大的庆典，昭示了天下她的尊贵。
雪杏仍然是站在宸妃身旁，她看着宸妃的目光一直往一个地方看去，穿透了人群，遥遥地望着一个方向。
是皇子的位席。那里坐着齐王和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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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的孩子没了，而重重线索都指向了豫王的养母庄妃。
皇帝一怒之下将庄妃处死，经此以后，所有人都明白，豫王彻底失去了角逐皇位的资格。
齐王，俨然将是这天下的主人。
宸妃还是同往常那样，即使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也依旧无悲无喜。
只是有一日夜晚，她从噩梦中惊醒，雪杏听到声音便跑进来安抚她。
宸妃像个孩子那样大哭起来，她似乎是把雪杏当成了谁：“你从来，就只会把我推给我不爱的人......”
雪杏似乎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那样，“对不起，对不起......”
宸妃忽然就不哭了。
“不怪你啊，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呢......这一切都是我甘愿的......我从来都不曾后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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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宸妃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下去。皇帝担忧她，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差。
宸妃越发地喜欢和雪杏回忆过去的事。
“你知道的，我的名字叫臾念。其实我本来不是这个名字的，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她常常带雪杏到那个破落的院子里去。
“那个时候，如果有什么难受的事，我就和他一起缩在墙角。只要这样，我们两个就感觉有了无穷的力量。”
“是我太可笑了，虽然只有一瞬间，我竟然真的想和他厮守一生。”
她缓缓流下了眼泪，“所以我叫自己臾念......须臾之念，所有的愿望都只能是奢望，都只有在一瞬间内才成真。”
雪杏想说些什么，可是宸妃站在那里流泪，竟是那样惊人的美丽。
那种深深的绝望，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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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在次日传来了。
宸妃向皇帝行刺失败，被押入了大牢。
雪杏只觉得四肢百骸打颤，她知道她做不了任何事。
她只知道，她要见齐王。
在齐王进宫时，她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跪在了轿辇前。
重重地磕下了头，“奴婢是宸妃的侍女，此次前来，只求您告诉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