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白诗仙有云“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羡煞旁人。
我叫廖北宁,我很荣幸做了一次诗仙大大诗中的主角,我,也有一个竹马小朋友。
他叫顾南安。我们两家一前一后是邻居,顾阿姨比我妈妈早怀孕一个月,但我却比顾南安早出生三天,可能我太着急了吧,打娘胎里就是个急性子。
要说我们的名字那可是有联系,有出处的,不过,可不是引经据典,意境满满。据说是当年我老妈和顾阿姨商讨名字时,恰巧看到桌上有一盒益安宁丸,于是灵感爆发,灵机一动,取了中间两个字:安宁。
又以两家相对的地理位置为界,一南一北,取了名字。是不是很草率?没错,就是很草率,可这么草率的名字竟然得到了两家人的一致认可,其实长大后的我特别庆幸,还好当年我妈选了中间两个字,如果她要是选后两个字,那我可能就叫廖北丸了,实在,实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之前说我是诗仙大大诗中的主角,这是真的,毕竟有个大活人在这,也不能忽视,对不对?但也仅止于此了,如果想看情意满满,温情脉脉之类的,请各位看官敬请期待下一篇。
我与顾南安从小就属于两看相厌,相骂相杀型的,彼此是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过,他打不过我,不要想多了,不要想多了,不是他谦让,也不是他好男不跟女斗,是他真的打不过我。
我从小是孩子堆里的小霸王,他一个胖嘟嘟的小墩子,充其量是我的小兵,跑,跑不快,跳,跳不高,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嗓门大,每当被我欺负的时候就会喊妈妈,叫救命,这一招真的管用,屡试不爽,因为方圆十里都能听得见。每次都是以“妖精,看俺老孙收了你”哭着结尾,然后,被顾姨领回家去了。
直到初中,顾南安也是我这个年级大姐的小弟,他可谓是从小被我庇佑着长大,理由很简单,我欺负他,可以。别人,不行,我们可是团结一心,一致对外的。
时间过得张牙舞爪,光阴逃的死去活来,有时候长大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
离家,去了县里念高中,我和顾南安虽然考了同一个学校,但是,这个小子肯定偷偷学习了,不然他怎么可能考进实验班!
实验班,是一个大神频出,最差也是211的神秘地带,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连教室具体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因为不和我们在一栋楼,人家有着独立的课程,独立的作息时间,连假期也和我们不一样,据传实验班里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有抑郁症,轻中重度不等。天天喊的口号是“冲破清北线,尽攻九八五”实在太可怕,不是人待的地方。
由于放假时间不一样,我们放大周,他们放月周,所以,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学校,想见顾南安一面,纯属只凭机缘造化,好吧,也就在年纪大榜上见过,这小子考的还不错,从前面数能找到他的名字,也就二三十名,还行吧。问我吗?我也还可以,也能数得着,班里,也差不多二三十名吧。
寒暑假里见过面,才几天没见,他竟然长得比我高了,也瘦了,我看他,竟然需要仰视,这还是那个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晃来晃去的小胖墩吗?变得让我有点不认识了。
“嘿,廖北宁,你怎么胖了,还满脸疙瘩,你是去西亚挖石油了吗?顺带还喝了一点。”他那张欠揍的脸,还一个劲的调侃,虽然我被气得七窍生烟,但是,这是事实啊!不过没办法,谁让我懒得动,上个体育课也逃,还喜欢吃辣,不长痘才怪!
其实总体来说,高中三年,我们真没见过几次,就算是寒暑假,我上辅导班,他去夏令营,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两家互相蹭饭吃了。
后来,毕业,读大学,去了外地,一年也就回一次家,然后我和顾南安,也就成了朋友圈里熟悉的陌生人,不过偶尔有事或者发个节日问候。
后来,再读太白的《长干行》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有时候我们往往只看到了开始的美好,却忽略了结局的悲凉,但忽略不代表不存在,毕竟再美好也是悲剧结局。
2
在外地念完大学后,索性留在了那里,也就是逢年过节回家一次,但是小概率的回家迎来的是大概率的,每次回家必要上演的催婚大戏,百演不腻!
“廖北宁,你都要步入大龄剩女行列了,你愁不愁啊”这只是开端,紧接着下一句
“你不愁我愁啊,生个闺女嫁不出去,你是要让我们养你一辈子啊!”
……
对于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紧箍咒模式,我已经练就了自带结界的屏蔽功能,任你鬼哭狼嚎,任你念念叨叨,我皆云淡风轻,不受纷扰。
直到那年清明放假回家,老妈无一例外的又在饭桌上开启了碎碎念模式,我只是点点头,应和两句:反正与我无关,我只要吃的开心就好。正大快朵颐,但老妈的话还是让我一惊
“你看看人家南安,多省心,前天就带着媳妇回来祭祖了,那姑娘长得还挺漂亮,你说说你,啥时候能带个人回来,就是女的,我也认了”
“啪叽”咬了一半的红烧肉掉到了桌上,但不是因为老妈的后半句话,而是,顾南安有女朋友了!还领回家了!我怎么不知道,朋友圈也没见他官宣啊,这年头都那么低调吗?连忙翻出微信给他发消息,才发现,我们的消息记录只停留在一条“新年快乐啊”怪不得不知道,原来那么久没联系了。
“你有女朋友了”问得好突兀,但我也没顾及那么多。
“在家吗?出来吧,老地方”回消息但是很快
我倒是挺好奇他女朋友长什么样子,也挺好奇,他找女朋友的标准。刚到老槐树下,就看到不远处顾南安正在和他女朋友分别,小姑娘眉清目秀的挺漂亮,结过顾南安手里的包,冲他笑笑便坐上了车。
“嘿,你女朋友挺漂亮”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他回头瞥了我一眼,什么嫌弃的表情,和看傻子一样
“说错了”
“哦,对,都回家祭祖了,未婚妻,未婚妻”什么时候这个臭小子那么斤斤计较,果然透着一股酸臭味,恋爱的酸臭味。
本姑娘大人有大量,才不和他一般计较,当天晚上我赶了个末班车,谁让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又没人帮我分担。
3
早就毕业了,工作也稳定了,好像也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那次清明回来以后,一向对这种事不上心的我也开始留意起来,重申一点,我不是被刺激到了,我这是开窍了,为自己的人生大事着想。
直到我注意到了王沐,同事,在一起工作,为人很和善,平时对我也很照顾,刚开始每天给我送点小零食,后来就明目张胆的追我,性情温和,颜值也算可以,工作能力也很强,我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月之后我们在一起了,国庆回家见了父母,爸妈笑得合不拢嘴,还请顾姨来家一起吃了个饭,一切都很顺利,在见过他的爸妈后,我们又速战速决的赶在年底前领了证。
不到一年,我经历了恋爱,领证,火急火燎的,赶什么呢?
过年,王沐和我一起回了家,去给顾姨拜年的时候没看到顾南安,顾姨顾叔则是铁青着一张脸。
“顾南安呢?”我就问了一句,顾姨就喋喋不休的数落起他来
“你不知道,这个混小子,我都把红包准备好了,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把人领回家过年,结果过年,他一个人回来了,还告诉我没女朋友,之前那个是我把他逼得紧了,领回来应付我的,你说他气不气人”
我有些不可置信,假的?一旁的顾姨还在抱怨“还是闺女好啊,你看看,我和他说你都结婚了,他叫听都不听摔门出去了,罢了,我可管不了,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我还是不太相信,给顾南安发了微信“你在哪呢”
片刻,回了“老地方”我让王沐先回去,去了老槐树下。
村口的老槐树,顾南安果然在那儿,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你怎么能骗我们呢?”
他掐灭了烟,愣愣的看着我,“我没骗你”
我被他一噎,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当时他说,我说错了,是这个意思,突然有些哭笑不得,我竟一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南安直了直腰,神色认真地看着我“小宁,你说如果……”他顿了顿,眼色晦暗不明的越过我的头顶,不再说了,我有些急切,还等着听下文呢“如果什么?”
我正一脸疑惑,就听见王沐在背后叫我“小宁,妈叫咱们回家吃饭了”
“哦,这就来了”我应了一声又接着想听顾南安说完,他只摇摇头“没什么,恭喜”
只在老家待了几天就回去了,婚礼定在年后,又些急,不过还是很幸福,婚礼当天来了一众亲朋好友,只是我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手机上一条祝福信息“新婚快乐”
4
楠楠三岁那年的清明节,我们一起回家祭祖。臭小子正是调皮的时候,翻箱倒柜,一刻也不得闲
“妈妈,你看,好不好看”
“你把我墙上的千纸鹤给揪下来了,是不是”那可是我学了好久才学会的,想当年顾南安学的比我快,还取笑我,不过后来他又叠了一整盒来赔罪,那可是我童年的回忆,竟生生被这小子给破坏了,还美名其曰“妈妈,这不是我弄得,是自己掉下来的”于是在他一声不小心中,我的纸鹤被肢解了,还没等我发怒,这小子又咋呼起来“妈妈你看,这上面有字,是你写的吗?”
我拿过来一看,很熟悉的字迹,很稚嫩,也很认真。
“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妖精,看俺老孙收了你”
“廖北宁,廖妖精,你这个妖精实在太难降服,要是你翻然悔悟,诚心悔过,不再祸害他人,你来求求俺老顾,说不定我能大发善心,勉为其难的收了你”
“你说你那么傻,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见这里面的字,你可得早点发现,不然祸害开别人,就人间大乱了”
我看着看着笑了,不知不觉流下了泪,记得小时候顾南安就经常说我“红颜配祸水,妖精配祸害”
“妈妈,你怎么了,这上面写的什么?”我擦擦泪,把纸鹤重新粘好
“这上面写的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你听妈妈给你讲……”
晚饭后,顾姨送来了请帖,说顾南安要结婚了,就是当年那个女孩,顾姨说小两口当年闹别扭,顾南安这几年好不容易追回来了,看着顾姨一脸喜气洋洋,我
也只是淡淡的笑笑,说了句“恭喜”而已。
“妈妈,你周六不是有时间吗?为什么不去参加婚礼?”
“因为妈妈想陪你和爸爸一起去游乐园玩,好不好老公?”
“好,你说去哪就去哪”王沐一脸宠溺的笑着
“老公,我给你讲个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吧”有些人,有些事,说出来,也就放下了
“好,你说,我听”
……
我讲完,楠楠已经趴在肩头睡着了,“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只是相信你,也谢谢老天,把你赐给我”看着一大一小,这就是我的幸福,我的全世界。
有个词,叫兰因絮果,少时读来只觉得可惜,现在才知原来花开花落自有时。
已经动过的心和已经错过的岁月,就像逝去的河水,永远无法倒流,我们或许遗憾曾经错过,却庆幸不曾犯下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