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只能用一生去重逢
“啪!”一声醒木震醒了茶馆子里昏昏欲睡的老爷们。
台上的说书人娓娓道出那则故事。
“各位看官您且听我说,话说那民国二十三年呐,京城那位顾钧尧顾二少爷心性大变,谈起这原因,可就得扯得远喽……”
01最美不过初相见
“春秋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
粉面小生张无隐在台上缓缓唱着《锁麟囊》,台下坐满了小姐太太们。
京城最近刮起了一阵捧角儿的风,这股子风捧红了城西的朱家班的一个角儿,这人就是张无隐。张无隐长的俊秀,一副儒雅书生模样,京城男子大多张扬,小姐太太们见多了霸道的男人,张无隐这一种的,刚好缓解了她们的审美疲劳。
“张先生,今晚能否与小女子共进晚餐?”
“你一边去,张先生今晚定要与我一起看花灯!”
“张先生……”
张无隐一下台就被一群姑娘围住了,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个月了。他很喜欢这样被人追捧的感觉,所以他从来不直接拒绝任何人,也没告诉过任何人,他已经许了一个姑娘给她未来,每次都含糊过去,给她们一种‘我喜欢你但是我不能说’的感觉,这样,这些富家小姐太太就能不停的给他砸钱捧着他。
“多谢各位厚爱……”
“张先生,外头有人找!”
张无隐话还没说完就被班里的小厮打断了。
“你可知是什么事?”
那小厮抬起本来低下的头看了张无隐一眼。
“这……她说,说……”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有什么事情你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张无隐又开始伪装了,换上了一副温文尔雅的笑。
“她说,她是你未婚妻,专门来京城找你。”
张无隐还没来得及反应,缪若水就冲进来了。
“无隐,你在京中可好?你娘说等这次咱两一起回去后,就给我们结婚。”
张无隐没回答话,刚才那一群小姐太太们都还没走,他在想要怎样跟缪若水撇清关系,不能因为缪若水,断了他的路。
“各位不要误会,这位小姐只是小生姨姐家的孩子,来京城投奔于我而已,小生还需安排这位小姐的住处,今日,还请大家早回吧。”
张无隐拱了拱手,脸上一副又委屈、又憋屈的感觉。
那些个小姐太太对此深信不疑,互相嘀咕几句后纷纷离开了。
缪若水听到张无隐的解释后心就凉了,其实张无隐没有按照约定回家的时候她就有预感,但是她不死心,非要一个人上京城看看,果然,就是这样,没有一个人能抗住金钱与权势的诱惑。
“若水,你听我解释。”
等那些太太们走完后,张无隐才急急忙忙转过身去想乱编一番,毕竟缪若水那张脸蛋长的着实好看,失去了还真有点可惜。
“呸!我真是瞎眼了!”
缪若水干脆利落的啐了一下,转身就走。
“噗~”坐在二楼雅间看了整场闹剧的顾钧尧在听到缪若水的最后一句话时,口中的茶水喷了一桌子。
“你说,这位张先生还真是不要脸啊。”
顾钧尧拿起手绢擦了擦嘴转头跟坐在身后的局长说道。
“是是是,二少爷说的是。”
“不过,这姑娘倒是真性情,走的真干脆,我喜欢。”
顾钧尧喝完茶壶里最后一滴茶,把茶杯重重的磕在桌面上。
“走吧走吧,这两天还有大事。”
02穿越重重人海,最终与你相遇
其实缪若水是有点后悔那么干脆的走了的,本来自己就是偷跑出来的,来时的车票东凑西借,当时对张无隐心怀幻想,想着来了京城有他照料,谁知道会到这种地步,就是从戏班子走的时候拿他点钱也好当个车票回家也好啊,现在好了,她身无分文,回不去家,在京城也落不下脚。
这年头京城不安定,内里查的忒严,来钱的路子本来就少,她一个外地来的想要在这里找个工作,简直难如登天,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跟报童们抢抢活吧。
缪若水已经干了两天卖报的活儿了,从早到晚跑东跑西,实在是累人。不过好在她找到了城外一个能安身的破庙,一天下来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是夜。
“给我追,中了我一枪还想跑了?”
蒋三爷气急,摔了手边价值连城的紫檀佛祖。本来青龙帮的蒋三爷计划好了今晚在城外北巷子里与藤野三郎交头,弄进来一批枪械,好发横财,没想到被一群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黑衣人劫道了。蒋三爷本来想的是,这京城没人敢惹他青龙帮,更别说劫他的货,就没早做准备,谁知道刚好被人钻了空子,不过那领头的中了一枪,应该跑不掉。
“散开跑,他们人多!”顾钧尧当机立断,没错,今夜劫蒋三爷的就是他。
“老大,你受伤了,我们不能不管你!”
猛子攥了攥拳头,不准备听他的话。
“打在胳膊上,死不了,别废话赶紧走。”顾钧尧说完就率先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顾钧尧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涣散,胳膊上的伤口在不住的流血,他第一次感觉到城外到城内的距离那么远。
他看到的一个身影朝他的方向走来,好像就是那天在戏班子里见过的那个姑娘。
顾钧尧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相信她、没有任何防备的向她求救。
缪若水也不知道,从未管过闲事的自己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把一个全身是血的陌生男人拖进了自己赖以生存的破庙。
“帮…帮我把…把伤口扎紧,止…止血。”
顾钧尧上气不接下气的闭着眼睛。
“啊,好。”缪若水赶忙从衣服袖子上扯下来一圈布,使了吃奶的劲给他把把受伤的那条胳膊上方扎住。
但是那血好像止不住似的,一个劲的流。
“你这血怎么还在流?再淌一阵就该失血过多了,要不我现在进城给你买止血药?”
缪若书说着便要出去。
顾钧尧一把把她拽到身下,顺手把旁边那条破被子扯过来给俩人盖上,他听到了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很可能是蒋老三的人。
“臭流氓,你干嘛!”
缪若书的脸在被顾钧尧拽到身下的那一瞬间就红了。
“别出声,外面有人,我被发现了咱两都得死。”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钧尧听到了他们踏进了庙门,眉头紧锁。
“啊!亲爱的,抱紧我!”
顾钧尧沉下声喊了一声,还配了点喘气声。
听到外头的人低声咒骂了一句:“干那档子事也不知道回自家炕上去!”后,脚步声越来越远。
缪若书还没来得及害羞就发现了刚还能喊话的顾钧尧整个人都瘫软了,她也没有这种经验,虽然着急但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城北宁海西路108号,见到人后说‘顾二找’。”
顾钧尧说完这句话后彻底晕了过去,胳膊上的血依旧缓缓流着。
宁海西路108号。
跑的气喘吁吁的缪若水终于敲开了那家典当行的门,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小店已经打烊了,姑娘要当东西等明日再来吧。”陈砚南说着就要关门。
“哎不是不是,啊,对了,他让我告诉你‘顾二找’。”看着他要关门,缪若水着了急,所幸她没忘记那个男人让她说的话。
陈砚南听到这三个字后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什么地方?”
“城外。”
“稍等,我回去拿件东西。”
……
昨天夜里缪若水也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一早上醒来那个男人也已经不见了,破庙里也没留下什么痕迹,缪若水有点怀疑自己昨天晚上是做了一个梦,可这梦怎么就那么真实呢?
“哎,不想了,赚钱要紧。”
缪若水摇了摇头,像要把心里的迷惑都摇出去似的。
去破庙旁边的河边洗了一把脸,就进城了。
顾家私人医院。
“老二,你怎么搞的?还把自己弄得晕过去了?”
陈砚南晚上一直守在医院等着顾钧尧醒,他检查过了,顾钧尧没受多大的伤,这会应该醒了,那枚子弹是擦着胳膊过去的,就是擦得有点多了,才导致昨晚上止不住血,上了点药、简单包扎一下就差不多了。
“这两天一直在计划把蒋老三那批货弄来,不能让他拿去残害百姓。没想到还是蒋老三老奸巨猾,我拿到的消息是他跟藤野那孙子约好十五号行动,没想到昨天晚上我的人来告诉我藤野已经出门了,当时急着劫道没准备充足,带的人太少,虽然货劫到了,但是很多兄弟受伤了,我也没想到蒋老三的反应那么快,我前脚一动,他就来了,估计现在他已经知道是我了。”
“下次做事前能不能跟哥几个说说,昨天晚上那个姑娘来找我的时候吓我一跳。”
陈砚南白他一眼。
“我就是怕你们担心才没说的,啧,有点渴……”
陈砚南起身去给他倒水,
“欸?那不是昨天晚上来找我的那个小姑娘嘛,怎么被那泼皮樊小七给缠上了?”
楼底下围着一堆人看热闹,樊小七带着两个跟班把小姑娘围在里面,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病床上躺着的顾钧尧听到话后坐起来了,嗯,别人帮了他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去你的!你要干什么?”
陈砚南看见顾钧尧穿鞋的动作,惊呆了,昨晚上还半死不活的家伙现在就能下床了?
“去演一场英雄救美!”
等陈砚南想明白,顾钧尧已经穿戴好一身衣服带着门口的一众警卫下楼去了。
“厉害了厉害,现在的年轻人不服不行!”
“啧,这水都没喝。”陈砚南晃了晃手里的半杯水,后脚跟着下了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