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宇宙出版社,有名的暴躁主编的办公室。
“从进入宇宙出版社那天,我就立志像主编您这样,成为一名发掘培养许多小说作者的优秀编辑。主编,这就是我的梦想!”冷西兮目光坚定,看起来十分地认真严肃。只有她知道她后背冷汗直流,心里直打鼓。
对面的一直板着个脸翻看她简历的暴躁主编忽然露出一个冷笑,吓得冷西兮小心肝儿一颤。
她现在只不过是刚进入宇宙出版社的一个小小实习生而已。这个平凡的星期一,她只想一如往常那样顶着瞌睡的脑袋来上班,然后规规矩矩工作到下班,然后愉快地度过实习期。谁知大清早的,忽然被点名去暴躁主编的办公室谈话,吓得她一激灵,瞌睡虫都跑光了。
当她战战兢兢地走到暴躁主编办公室,正巧看见暴躁主编对着手机大吼:“邢楚言,你个混球!居然敢挂我电话!”接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瓷器落地的脆响。
在宇宙出版社,大家都知道:主编的脾气本来就暴躁,又正处于更年期,办公室中的摆件五天一小换,十天一大换,遇到有名的拖稿大神邢楚言,直接全都换。
冷西兮如坐针毡般坐在暴躁主编的前面,余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吓得完全不敢动。
暴躁主编放下了她的资料,抬头皮笑肉不笑地说:“果然是A大毕业的,这精气神、这态度就是不一样。不过,你知道怎么才算是一个优秀的编辑呢?”
“嗯……”冷西兮唯唯诺诺地说:“我觉得一个优秀的编辑既要有不错的文字功底,又要懂市场,还要能帮助作者很好地创作小说……”
“错!”暴躁主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站起身来厉声说:“是要能够在截稿日拿到作家的书稿!”
“是……是……”冷西兮被吓得一愣一愣。
“呼……”暴躁主编深呼吸了一口气,坐下,脸上又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说:“冷西兮,我很欣赏你。既然你有意在我们出版业大展拳脚大干一场,那么我也是很愿意培养你的。以后你就跟着我了。”
“是……是……”冷西兮不禁牙齿打颤,老天鹅啊,她不想啊。
“我现在就给你布置个任务,如果你能够完成的话,我立刻马上给你转正。当然,如果你完不成的话,说明你不适合这一行,还是赶紧走人吧。”
冷西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静待下文。
“我要你在每个星期一,把邢楚言的稿子收上来,打印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我的办公桌上。鉴于任务的困难程度。我允许你不用坐班,你就给我每天死守在邢楚言,给我盯着他写书。我就不信他还能给我拖着不交稿!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冷西兮低着头,非常卑微。
出了暴躁主编的办公室,冷西兮的脑袋里乱糟糟。想不到她一个初入行的小虾米居然可以负责刑楚言的工作。邢楚言作为当前人气最火爆的悬疑推理小说大神级作者,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神秘,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而这样一个人物,就是自己以后的工作对象,冷西兮想想,不禁有些兴奋和激动。
2
当冷西兮邢楚言的家门口时,心头实在是复杂得很。
从出版社到大神家,她可算是明白了,这个活儿就是个坑!主编的什么欣赏都是假的!
冷西兮扪心自问,自己不是新来的实习生里工作能力最强、最勤奋的,也不是同事前辈面前最殷勤的。主编的欣赏从何而来?难道就因为她是A大毕业?可又不止她一个A大毕业的实习生。
而当她拿到邢大神家的地址,走到大神家门口,再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门。瞬间明白了所有。
没错,是因为大神住她家对门。
虽然家门近在眼前,但是现在是上班时间。
“呼……”冷西兮深呼吸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略紧张的心情,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容,按门铃。
时间过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人来开门。冷西兮放松笑僵了的脸,又按了几次门铃。就在冷西兮以为没人准备回家时,门忽然打开了,吓得冷西兮后退了两步。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出现在冷西兮眼前,他年约二十七八,大约一米九的个子,冷西兮目光平视,只能看见他的胸膛。他的肩膀上搭着白色的毛巾,穿着简单居家,白背心,黑短裤,脚上一双灰拖鞋。她的目光缓缓上移,清晰的喉结,稀疏的胡渣,紧抿着的弓形薄唇,高挺的鼻梁,一双锐利淡漠的眼睛满是不耐烦,眼中布满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十分疲惫。他有一双浓黑的眉毛,眉头微皱,湿漉漉的中长发。浑身上下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让人挪不开眼。
冷西兮一时之间不禁看呆了,难以想象,笔触老练又洞悉人性的大神作家竟然是个如此年轻又如此英俊的男人。冷西兮在心脏砰砰狂跳的同时,还能想到:如若是将大神的颜公布出去,势必红红火火,到时候书的销量必定能再涨一番。
见冷西兮傻呆呆地看着他,邢楚言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有事儿?”
“哦,有有有!”冷西兮猛地想起正事儿来,连忙掏出自己的实习工作证,双手拿着恭恭敬敬地递到邢楚言面前,热情地笑着说:“邢大神,你好,我是宇宙出版社的实习生冷西兮,以后我会协助您工作,您以后有什么问题比如交
稿之类,都可以直接找我沟通。”
与冷西兮的热情相对,邢楚言冷淡至极,门里门外,完全冰火两重天。
“冷西兮?”邢楚言的眉头皱了皱,不悦地问:“赵主编让你来的?”
“是……”
“砰”一声响,门关山了。
冷西兮瞬间懵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大神这是不配合工作的意思?
“大神,你开开门啊!咱们有事儿好商量。”冷西兮又敲了敲几次门,但是门里毫无反应。
“大神,有什么事儿咱们可以沟通的嘛,您这样自我封闭,拒绝沟通是没法解决问题的……”
门外冷西兮说到口干舌燥,但是门内大神不为所动。
最后冷西兮可怜兮兮地说:“好吧,大神,如果你不想人打扰我就不打扰您了,但是,您可不可以把之前拖的稿子交一交,你把稿子交了我立刻走,要不然我就完犊子了……”想到暴躁主编暴跳如雷的样子冷西兮就打了个哆嗦。
此时此刻,被拒门外的冷西兮才明白自己此时的工作处境是多么艰难,一边是暴躁主编,一边是难搞的拖稿大神,她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左右谁都得罪不起。想想要不还是回家继承家业好了,但母上大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冷西兮只能直面困难,继续努力了。
3
临近下班时间,暴躁主编给她打了个电话,似乎预料到了冷西兮的遭遇,开头就问了一句:“冷西兮,你进了邢楚言的家门了吗?”
“没,我被拒之门外了。主编,我真的是尽力了,但是大神完全拒绝合作,甚至……”
“STOP!”暴躁主编大声喝止,厉声问:“你有翻窗、假装送快递、送外卖等等方式打入敌人内部吗?没有想尽、用尽各种办法的时候,不要跟我说你尽力了。”
“……”冷西兮不敢说话。
“冷西兮,每天光守着门是不行的!非常工作就得采取点儿非常手段。我要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进入邢楚言的家,给我盯着他把书写出来,明白吗?”
“明……明白了主……”冷西兮谦卑地说。话还没说完,暴躁主编直接挂掉了电话。
对,非常工作,非常办法。
当然,冷西兮是不会用扒窗户这么极端又危险的方法。她只要给母上大人打个电话,问问家里出租房的备用钥匙在哪里就好了。
没错,好巧不巧,大神租的……正是她家的房子。
第二天早上九点,冷西兮准时出门上班。她先是礼貌性地按了门铃敲了门,但是十分钟过去了,门里始终没什么动静。于是冷西兮一边心虚着害怕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用钥匙打开了邢楚言家的门。
她轻轻地、慢慢地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烟味扑面而来。她溜了进去后把门轻轻关上,随后警惕地向身后一望,没有人,长舒一口气后,又开始紧张起来。
她从玄关走过,接着进入了偌大的客厅。客厅的窗户开着,白色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窗台上的花花草草的绿色叶片已经开始发黄,还有即几盆看不出来的品种的植物已经变成了枯骨。
室内杂乱地堆着各种各样的书,犯罪心理学,变态心理学,有关法律的,有关法医的,还有各种各样的侦探小说……在一块巨大的白板上,描绘着各种人物以及人物关系和故事线索,这应该是新小说的构思。
在客厅的一角,摆放着一个各种器官裸露在外的人体模型,用透明玻璃缸泡着的器官标本。黑色的皮沙发上,抱枕扔得乱起八糟,有的甚至掉到了地上。在沙发前的矮桌上,有一个堆满烟头的烟灰缸,桌上、地上散落几本书和许多揉成团的废纸。
“果然是写推理小说的,家里的摆件真是……别具一格。”冷西兮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继续向左走。
客厅左侧书房,书房里放着好几个书架的书,上面都积了灰。在窗前,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一摞资料还有一沓手写稿,手写稿上的钢笔字遒劲有力,却因为修修补补,显得凌乱不堪。
与书房相邻的一间房间,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冷西兮推开门,靠着门外照进去的微弱的光,可以看见黑蓝色的被单的一角,在门前,躺着一只大橘,正扭头警惕地看着冷西兮。
“喵……喵……喵……”大橘忽然站了起来,拱起背,竖起尾巴,冲冷西兮凶狠地叫了起来。
“嘘!嘘!你别叫!”冷西兮惊慌失措地压低了声音对大橘说。
大橘开始向她进攻。在大橘抬起爪爪要攻击她时,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来了。
“什么人?!”紧接着,灯开了。
冷西兮扭头看向床头,与刑楚言的目光直愣愣地对上了,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你怎么进来的?!”邢楚言的声音因为震惊而陡然升高,但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大大大神您先别激动!别激动!”冷西兮一边摆手,一边害怕地向房间角落里躲。
“你……”邢楚言想从床上坐起来,刚支起半个身体,便重重地倒在床上。
“咦?”冷西兮仔细一看,才发现邢楚言的脸色异常苍白,头发已经让汗水濡湿了。“大神,你怎么了?”
冷西兮连忙跑过去查看邢楚言的状况。在这炎热的八月,当她的手触碰到他的皮肤时,却是一片冰凉。
“大神,你坚持一下,我现在马上就打120叫救护车!”冷西兮连忙掏出手机。
“不用。我只是胃病犯了,又不是要死了!”邢楚言咬着牙说,眉头因为疼痛拧成一团,“一会儿就好了……”除非真要命了,否则,他宁愿挨痛也不去医院。
“这……”拿着手机的冷西兮一下子忽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硬挨的话很痛的吧……你吃过药了吗?吃药会好一点。”
“药……家里没药了咳咳。”邢楚言虚弱地说。虽然冷西兮闯进他家让他很生气,但此时,能帮他的只有她一个了。他艰难地开口:“麻烦……你去给我买一下药吧。”
“好好好。”冷西兮忙不迭的答应。
4
拿到邢楚言写的药单,冷西兮撒开了脚丫子跑到最近的药店去买药,然后火急火燎地回大神家。
大神吃过药后便睡下了。冷西兮小心翼翼地端着水杯退出大神的房间,往下一看,冷不丁被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脚边的大橘吓了一跳。赶忙跳开一步,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大橘的利爪伺候。
“喵……”大橘充满鄙视的小眼神似乎在说:瞧你那怂样。
“呵呵……”冷西兮尴尬又略带讨好地笑了笑,目送橘大爷离开。
冷西兮以为没什么事儿了,刚准备松口气,结果橘大爷开始一直喵喵喵叫个不停。冷西兮循声看去,只见橘大爷站在自己空空的饭碗前,一副“死奴才,还不快来伺候大爷用膳”的样子。
“唉……”冷西兮想,喵粮是吃的,吃的应该放在厨房吧。当冷西兮走到厨房,发现大神家的厨房都落了灰,冰箱里除了各种各样的酒,什么都没有。
冷西兮又只得出门去给两位大爷置办吃食,去了超市又去宠物店,然后拎着大包小包好几袋东西回到大神家,跟个海螺姑娘一样,先给橘大爷倒上猫粮,然后又去收拾整理厨房和冰箱,做完这一切后,开火熬一锅白米粥,搭配两个口味清淡的小菜。
做完这一切之后,冷西兮蹑手蹑脚地走到邢楚言房间,查看邢楚言的状况。
她蹲在他的身旁,用手机屏幕光照着他的脸,此时他的脸色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就像是恐怖片一样,他忽然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大……大神。”冷西兮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邢楚言慢慢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冷西兮虽然看不清邢楚言的脸,但是依旧感受到了一股子低气压。
“大神,那个……我煮了粥,你起来喝一点儿吧。”冷西兮说完就赶紧离开,到厨房去盛粥。
冷西兮端着一碗粥,刚转身便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邢楚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原来橘大爷随它主人。
“大神,你别站在这儿啊,你到餐厅去,我现在就把粥端过去。”冷西兮扯出一张僵硬的笑脸,然后低头从邢楚言的身边溜过去。
放下粥后,冷西兮又折返厨房去端那两个菜,抬头不经意间,与邢楚言那冷冷的眼神对上,不禁一哆嗦,赶忙溜。
等所有菜都上齐了,冷西兮又想溜,却被叫住了。
“去哪儿?”邢楚言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坐那儿去。”
冷西兮在邢楚言的眼神的逼迫之下,坐到了他的对面。
邢楚言这时才仔细的看她长什么样。与一米九的他相比,一米六几的她十分娇小。她的手小小的,清秀的脸也小小的。她看起来很紧张,目光飘来飘去,不敢直视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八楼,翻窗户吗?”邢楚言皮笑肉不笑。
“这个……”冷西兮如坐针毡,紧张之余,大脑飞速运转,她不能告诉他她有钥匙,要不然他去找母上大人的话,麻烦就大了。冷西兮灵机一动:“我会撬锁……”
邢楚言眉头一挑,显然没有轻易相信冷西兮的话,眯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不是编辑吗?怎么还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