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28天

作者:绿眼睛的蒸汽波 时间:2020-02-03 19:12:16 分类: 爱情 知识问答

人们常说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不知道多了7天,对我改掉这个习惯有没有差别。

——引言

五年前·第一周

“谁叫顾念!”一个怪里怪气的高中女孩站在会客厅里高声问道。

“我就是。请问您……”不等我说完,她便打断道:“你前夫李渡信让你帮我治病。”

李渡信!这个名字犹如焦雷打在了我头上。自从那次婚礼后,我就没了他的消息。

“这是他写的介绍信。”她丢来一封信,我打开看道:

“顾念,你还好吗?我——还是老样子。这次拜托你件事,我有个表侄女被莱特里亚美术学院全额录取,但校方说她有同性倾向,如果一个月后,她不能康复的话,就会被学校开除。我想如果在新海市还有人能救她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你。拜托,就算是为了弟弟吧。”

这的确是他的亲笔,但我和他相识二十多年,从未听说他还有个表侄女。我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孩,一头墨蓝色的长发,睫毛刷的浓密,眼神桀骜凌厉,嘴角充满着不屑与嘲讽,活脱脱一副刺豚的模样。

“来吧。”我领着她走进我的诊室,示意她随便坐。

她摆摆手说:“我喜欢站着。”

“哦,也就是说你喜欢用鼻孔看人。”我点点头戏谑道。

“啊?”她有些发愣。

“不过还好你鼻孔干净,否则我抬头会看见鼻屎的。”我支着脑袋,凝视她说。

“切,”她躺进一旁的沙发里,“别以为这样就能活跃气氛。”

“听说你喜欢女人。”我主动出击道。

“我听说你喜欢男人。”她盯着墙上的照片冷冷道。

“他是我弟弟。”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说:“和你一样也喜欢同性。”

“我真可怜他,信了你们的鬼话。你们只会说同志是假的,对同性的喜欢只是一种美妙的感觉,并不是爱情之类的。要照这么说,那男欢女爱也只是性的催化而已。呵,骗子啊!你干嘛还挂着这张和你弟的合照,是想炫耀自己的疗程有多成功吗?别做梦了,我们没病,不用治!”她摔门而出,径直走了。

我点燃一根七星,看着吱扭作响的门,破口骂道:“妈的,越来越不懂现在的小孩了!”

第二周

我坐在公园的藤椅上,望着眼前的春池,不住地回想那次婚礼的前因后果。良久,她终于来了。

她还是穿着之前的衣服,坐在我旁边,满脸不耐烦地说:“有什么话就在手机上说呗,还非得约个地方,搞得跟幽会似的。”

我没理会她的表情说:“我弟弟去世三年了。他喜欢我的前夫,也就是你的表叔李渡信。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烤过地瓜,吃过土。我们熟悉到甚至能闻出彼此的屁来。后来,我和李渡信恋爱了,打算结婚。没想到我弟极力反对,一开始我只是以为他舍不得我那么早嫁人,可他告诉我他也喜欢李渡信。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吗?那种五雷轰顶,心如刀绞的感觉,你真的感受过吗?”

我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继续说:“可我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决定和李渡信结婚。在我们婚礼当天,我弟弟自杀在了我面前。当时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说:我成全你们!我不知道自己在这场闹剧里扮演着什么角色,是杀人凶手吗,还是受害者?

哼,不过是一个旁观者吧。我旁观着弟弟越陷越深而毫无察觉,旁观着李渡信一遍又一遍的解释,却无动于衷。现在,我坐在这糟糕透顶的公园里,和你说这糟糕透顶的往事,并不是想评定你是不是正常的女孩,或者你该不该搞拉拉,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

告诉你,你每天擦肩而过的人都有自己的伤痕,他们的痛苦并不比你的少。用不屑的语调抨击世俗,是不会让你更懂爱的。我想你的小女朋友很快就会明白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得,我的烟抽完了。”

我踩灭烟头,拍拍她的肩,轻声走了。

第三周

上次公园见面后,她每天都来我的心理诊所。可是她不说话。我们都不说话。

今天她终于开口了:“我叫陈瓷。我父母离婚了。我住在我外婆家。我现在在莱特里亚美术学院上学。我喜欢的人是女生,我们刚分手。”

“嗯,这听起来不太乐观,但也不算差。”我答道。

“是的。不算太差。”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直到时钟敲响,到了下班的时间。

“一起去吃饭吧。”她竟然主动邀请我。

“你请客啊。”

“走吧。我请。”

她骑着摩托载我到她外婆家。事实上她说的请客就是请我吃泡面。

“你外婆呢?怎么不见她人。”

“我外公去世不久她就走了。”

“天,抱歉。”我忙说道。

“想跳舞吗?”她扬起头,竟然还有点志在必得。

“可我不会跳舞!”我赶紧放下筷子摆手说。

陈瓷没有理我的推辞,她一把搂过我的腰,十指紧扣,柔若春水。

四十平米的房间里放着CUCO的《Don’tfallinlovewithme》。我跟着她的脚步,向左移动,向右移动。我看着她闭上双眼,或许此刻她把我当作她前女友了吧。温黄的灯光洒在脸上,我开始想像自己是弟弟在搂着李渡信。

“弟弟对李渡信是什么感觉呢?”我和她躺在小木床上说。

“就是这种感觉。”她抱住我的腰,将头埋在我肩上。

“可我只感觉到痒。”我大笑道。

“所以嘛,”陈瓷翻过身说,“哎,如果能回到过去,你愿意放弃和表叔结婚吗?”

“我不知道。我爱他。“

“但你也爱你弟弟。”

“弟弟死后,我没法再见李渡信。我们之间永远都留着一道疤。”

“表叔也没有结婚,你不觉得他是在等你吗?”

“你今天有点八卦了。”我盖紧被子道。

“别忘了,现在是下班时间。你是客人,我是主人。”

“行。那你不打算去追你前女友吗?”我打岔道。

“或许我只是喜欢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好像自己也被爱着,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她看着黑压压的天花板,伸出手像要抓住什么似的。

“傻丫头,我们生来就是一个人。没有人是例外。”

渐渐的,我听见她哭了,哭得很小声,像无数滴雨落入草坪。我把她轻轻揽入怀中,想着弟弟是不是也会在夜深无人时低声啜泣。

第四周

“顾阿姨,我今天会被莱特里亚开除,对吗?”陈瓷坐到我对面说。

“但你永远不会被爱开除,”我递给她一副发卡,说:“去找她吧,就算不能破镜重圆,也要保留好碎片啊。”

“顾阿姨,你送我发卡,我却只能发你好人卡。”陈瓷把发卡揣近兜儿说。

“好了,做的话留给她听吧。”我接过好人卡说。

“卡里有惊喜哦。”她说完,就挥手走了。

我心想:这卡里还有支票不成?我捏了捏它,果然发现了一个夹层,里面有张字条。上面写着:顾阿姨,对不起,我骗了您。我根本就不是拉拉。我是李叔雇来的。他爱你,但你一直陷在弟弟的死中,不肯见他。

我们的确生来就是一个人,但孤独,却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你弟弟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你又何必用他的痛苦惩罚自己?卡的背面是李叔的住址,去找他吧,就算不能破镜重圆,也要保护好碎片啊。”

我合上信,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