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或者要问：“大哥哥，你猜猜我最喜欢玩什么东西？”
“应该是孔明灯吧。”
这个时候小女孩就会一脸沮丧：“这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但白发青年每次来了，很快就又走了。
小女孩每日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问哥哥：“哥哥，哥哥，那位白头发的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要是回答：“他不会再回来了。”小女孩就会呜呜地哭很久。
要是回答：“他明天就回来。”小女孩就会兴高采烈地跑去门口，从晨曦东升站到月落西山。
她什么颜色都不认得，可唯独认得白色。
她不认识自己的名字，不认识哥哥的名字。可唯独认识一个“九”字。
她虽然傻，可她最爱的玩具、食物和图画书任谁都抢不走，唯独陆九言可以。只要他来，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通通找出来堆在他面前，满心欢喜地和他分享这个属于她自己的“全世界”。
她小小的脑容量里面，只有食物、小裙子和陆九言。
“小八，这个‘八’字，一撇一捺。记住了吗？”
“记不住……”
“那你会写什么字？”
“‘九’。”
“会写‘七’吗？”
“不会。”
“会写‘一’吗？”
“不会。”
“…...”
“小八，吃饭啦。”
“白头发的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小八，睡觉了。”
“白头发的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小八，来，哥哥教你念书。”
“白头发的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
“小八，你的竹蜻蜓可以给隔壁的小妹妹玩一会儿吗？”
“不给，那是给白头发大哥哥玩的。”
“小八，给哥哥拿一块你的小蛋糕。”
“不给，那是给白头发大哥哥吃的。”
“小八，那你呢？你也快十六了，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你……”
“我要在这等白头发大哥哥回来。”
“可若他不再回来了呢？”
她脸色忽然一变。
“不！不！不会的……他答应了我的！他会回来的，呜呜呜……”
小女孩说着说着忽然变成了哭腔，红红的眼眶里又盈满了泪水，晶莹的泪像断了线的珠串般不断滚落下来，哥哥急忙拿出了她最爱的竹蜻蜓和小蛋糕，却怎么哄也哄不住她。
13.终
早已成为神的陆九言，因一次意外，在山巅沉睡了三载。
然，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在他苏醒之后，人间早已时过境迁，历经了沧海桑田的巨大变化。时年二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当他再次回到江南水乡的时候，发现此处已然是另一片土地。
他才想起，人间已过千年，身为凡人的小八，只有短短几十年的生命。
他与小八约定的“大哥哥过些时日再回来看你，小八要乖哦”，已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抱歉，我食言了......”
他垂眸，映入余光的是江南水乡一片盎然春意，不觉间，新绿已然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