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天生不信爱情，有的人败北还是相信。——题记
1
洗发水的最后一泵总让人感觉过份粘稠，因为沉底了太久，两个人在相处久了，感情就渐渐沉了底，一起掉入这深潭，越陷越深，爬都爬不上来，最后溺死了。
去你妈的爱情。吴晓拾诅咒，洗发水的泡沫流进嘴里，苦的。她直起身来，将头发一把捋到脑后，仰脸对着花洒。
泡沫流进她的眼角，辣的。
去他妈的张烨。
洗澡是个骗局，每一个毛孔都偷偷掉眼泪。
她不想和别人说起张烨，在她看来那就是一个无人问津的爱情故事。爱情没了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问你难不难过，没有人会问你有没有爱过。
她把他的东西扔给他，踢出去，最后还是遗落了一瓶洗发水。她从那一天起，一直在用他的洗发水。男士的，薄荷味的。
丢掉洗发水的空罐子，看着窗外晦暗的天色，才意识到冬至都已经过了。她突然想去一个温暖的地方，在那里死去，或者，重新来过。
周若楠穿着暴露画着大浓妆走进健身房的时候，跑步机上的女人们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一个白眼。她才不在乎呢，毕竟她本来就不是来运动的，只是为了见她的心上人。
男教练看了他打了声招呼走过来，她又悄悄的把自己的背心领口往下拽了拽。色诱一年了，今天她一定要把他拿下。
“嗨，来了啊。”教练走过来，年轻脸上挂着任其谁也挑不出毛病的笑容。“我有话跟你说。”
周若楠一个眼冒金星，自己终于要受到真爱的光临了么。扭捏的摆动着双腿，像一只鹌鹑，”我也有话跟你说。”
“哦，那你先说？”
“你先说吧！”
“没事儿，你说吧。”
一番推让，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我是为了你才来健身房的，我喜欢你！”
这句话藏在心里太久，周若楠几乎是脱口而出。
但是教练说的却是，”你的卡今天到期了，再续一年吧。”
周若楠尴尬的立在那里等待，但是他却根本没有回应表白的意思。
“续冲，多少钱呢？”
“三万八一年，给你友情价，三万五。”
“这么贵？”
“你可以冲个三年，优惠价六万八，平均每年才两万块钱，划算吧。”
最后，周若楠还是被这张帅气的脸说服，续冲了一年的卡费。晚上却收到他发来的短信。
--姐，明天开始我就去别的门店了，我给您换了个教练，以后您跟着他继续练哈。
--哪个教练?
--朱教，您认识的。
周若楠的脑海中浮现了那个黝黑的大块头，简直要被气死。电视剧弹播出一条旅行广告，海南，现在正是阳光明媚的好时节。
她一刷手机看到了吴晓拾的朋友圈，”万能的朋友圈，有没有一起组个队去三亚？”
“我我我我我！”
周若楠在下面评论。
半晌，收到吴晓拾的发来的语音，”姐妹，一起去么？”
其实吴晓拾和周若楠也算是对方朋友圈里的半个僵尸了，只是通过中间人认识，吃了几顿饭的关系，谈不上了解或者喜不喜欢。但是这一次，好像都觉得对方是最好的人选。
也许就是，距离产生美。
他们约定好，下周一上路，周日一起回程。
2
两人机场相见的时候，些许唏嘘。吴晓拾干净利落，周若楠名牌堆砌，但眉眼间都是成人的情绪，再没有学生的模样。
“来来来，我们自拍一个！”
上飞机以后一直在自拍的若楠还是没放过吴晓拾。最后她选了一张自己美的没有死角的照片，开始发朋友圈。
晓拾在看着照片里自己尴尬的表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决定起飞以后闭眼听歌。
“马上就要飞行模式了，我要趁现在赶快发个朋友圈--和晓拾大美人儿的海南寻爱之旅，正式开启，比心。”周若楠一边戳着屏幕一边嘀咕着。
吴晓拾突然的心一酸，撇过头去看窗外，心想，什么寻爱之旅，我怕是葬爱之旅吧。
飞机抬头那一刻的失重感，让吴晓拾想起爱着张烨的感觉。
她斜眼悄悄看了周若楠，终于停止自拍的她翻开了自己的相册，一张张的仔细的看着照片。
照片看上去都像是偷拍的，一个年轻的男孩正在带着别人健身，或者跟哥们儿窃窃私语，他身材很好，看样子应该是个健身教练。
那些密密麻麻在她看来千篇一律的照片大概，至少也有几千张。
从气温三度的城市抵达三十度的海南，吴晓拾感觉自己的血液沸腾起来。
饥肠辘辘的两个人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美食，看到餐饮圈的招牌时都要惊呆了，除了海鲜，海南真的是各种吃鸡。海南鸡饭，豉油鸡，文昌鸡，清远鸡，椰子鸡。一只鸡的做法也是五花八门，古法烧鸡，盐焗，白切。
两个人看着菜单狂笑，”怕是没有一只鸡可以活着飞过南海。”
最后吴晓拾点了海南鸡饭，周若楠吃着来时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
“你干嘛？”吴晓拾嗔怪。
“若楠，我们以后要去高大上一点的地方吃饭，不然怎么能偶遇到帅气多金的小哥哥？”
吴晓拾好笑，淡淡地说，”海南鸡饭多好，便宜实惠，清淡适口。”
“哎呦，不行，晚上我们去海滩边上的酒吧。”周若楠满心期待。
吴晓拾点点头，去嗨一下也好。
晚上两个人特意打扮了一番，去海边。周若楠功课倒是做的很足，找了个热闹的好地方。酒吧建在海岸，可以坐在室外喝酒，光脚踩在沙滩上，跟着DJ摇摆。灯红酒绿里都是有备而来的男女。
“你经常来么？”吴晓拾问她。
“我也是第一次来闹吧，没看出来吧，小声点，我们要装成老手。”
“你可真行。”吴晓拾被逗乐了。
周若楠看到有女孩儿找到了伴，急眼了。她想了想，说，”晓拾，我们分开行动吧，比较好艳遇。”
“哎哎哎。”吴晓拾还没来得及拒绝，眼看着周若楠扭动着光速混进了人潮的中心。
她挺羡慕周若楠这样的人，如果说张烨的离去，仿佛抽空了她生命里的氧气，周若楠就好像是氧气筒本身。对爱的期待，让她充满了激情。
她被周围的酒气熏醉了，在这种滚热的气氛里飘着，飘着。
3
程然端着酒水往那个女人的方向走去，正好撞向了她转过来的脸。
没有人孤独的坐在那样的角落，所以在她的眼里自己应该正径直走过来。她一只手背撑着脸颊，直直的盯着他。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充满防备的，却好像又在告诉你，我不害怕你。如果不是因为她身材娇小，这样的眼神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在挑衅。
“小姐您好，那边的先生为您点了一杯酒，长岛冰茶，请慢用！”
程然用礼貌但不掺杂任何私人情绪的语调说。
今天是他的第一天上班，店长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用职业的服务精神去对待所有客人。
女人朝着他所说的方向看去，一个男人正坐在吧台边观察她的反应。那男人长得实在不讨她欢心，和眼前的男孩儿差远了。
吴晓拾想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服务生。
末了，淡淡地说，“帮我谢谢他。”
话还没落音，就把酒推到了桌子另一角，继续撇头看向窗外。
吴晓拾的这个举动显然有些激起了送酒男人的好胜心。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来。
“小姐，一个人么，这酒不喜欢么。”
真是老套。吴晓拾即刻被扫了兴，根本不准备理他。
演了半天的男人终于恼了，伸手去摸她的脸，吴晓拾正要反抗，看着那只手停在半空中。被另一只白晰好看的手抓住。
“先生，这位女士不想喝你的酒！请你离开她。”
是刚才那个服务生。
两个人拉扯起来，没多久店里的人都聚了过来，才把男人请出去。
程然被店长拉进后厨训斥，吴晓拾心里有些愧疚，如果自己能用更好的方式处理这件事，这可怜的小白就不会为了帮自己而被骂了。
想着她的半个人都已经探出墙外，正碰到男孩的眼神，他看到她在关心自己有没有事儿，放心笑了。
他的笑容怎么会这么好看而又意味深长。
吴晓拾在一瞬间被击中心房，她的脑海里回想起飞机起飞前，周若楠的声音，这是一趟寻爱之旅。
男孩终于逃脱了店长魔抓的时候，吴晓拾心领神会的跟他一起出去海边。
“嗨，我叫程然。”
他把双手揣在裤兜里，像一个口袋里藏了糖果的孩子。
“我叫吴晓拾。”
“五小时？那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二十四小时。”
“哪有啦，口天吴，口尧晓，手合拾。”
两个人默契的哈哈大笑。
“你们店长有没有说你多管闲事？”
程然一脸惭愧的笑容，“店长说，我本来就认为你做不了这事儿，没想到你第一天就能这么多管闲事儿。”
两个人的笑声和海浪声混杂在一起，月光洒在海面上，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温柔的。
在夜色弥漫，月光皎洁的海边，实在太适合发酵爱情。
吴晓拾悄悄地甩甩头，深呼吸一口海风，试图用这种咸腥把自己从荷尔蒙的骗局里叫醒。
他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