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有悲愤交加,气无力地问:“解药呢?”
将领说:“没有解药,是情蛊,只有挚爱之人死了,才有解药,你想知道宋将军心尖上的人是谁?”
清远越来越难受,愤怒地憋着不说话。
将领戏谑地瞧着他,“你不想知道,没关系,真相总会露出水面,你和她之间的事,我一清二楚,毕竟刺杀的人是我派的,监视的人,更是我派的,那些人呢,只要稍微给点好处,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带眨眼的。人性从来浅薄,只是你们太爱活在梦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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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面,将军的盔甲散落一地,秀长的头发被微风扬起,拂着他的脸。
将军她身中万箭,像一只刺猬,清远身着一席红色的衣衫,摸着她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埋到自己的心口,哭得不能自已。
面对她的质问,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说:“本将军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本将军劳你牺牲,求你成全。”
她口吐变色的血,他扯下一截袖子,想擦干净她嘴角的血渍。
她别过头,厉声道:“别碰我,你脏。”
清远靠在我的腿上,他想移开自己的脑袋,“我一个男子枕在姑娘的腿上,有失姑娘的名节,还是让我躺在地上吧。”
我的脸上附着干涸的泪痕,“你做了好长一个梦,我都看到了,我不是神仙,没有天大的本事,让逝去之人,复生和你团聚。”
但是......
清远夹杂在百姓人群中,良久,不发一言,亦不肯离去。
直到将军看到了清远,走到他旁边,皱眉看了一眼血淋淋的场面,她隐隐有些担忧,问:“可是吓坏先生了?”
清远摇摇头,反手抓住了将军,远离了人群,所有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猜测清远公子和将军的关系怎么就从互不顺眼到亲密无间,开始讲悄悄话了。
清远把将军带到了醉琼楼,他的房间,他打开柜子,自己衣物堆积的最下层,掏出一只金子做的匣子,里面摆放着一只金玉相交缠,非常精致的簪子,清远拿着簪子的手有点发抖,他诚实道:“我本来是左相的独子,周致远,因父带我回乡祭祖无故身染重病,暴病身亡,当时年幼,怕是京都对我们心怀不轨之人所为,我的奶娘徐燕,用毕生积蓄在永城开了醉琼楼,我亦在永城拜师学艺,以隐藏真实身份。幼时有青梅竹马,宋尚书之三女名唤至枫,是我娘亲定下的娃娃亲,我亦十分喜爱。不过抵不过变故,以为一生缘尽,不料世事难违,竟有重逢之时,这是我娘亲留给我交给未来儿媳的见面礼。”
将军泪流满面,伸手环抱清远,“致远哥哥,从画斋里买到你的画像,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那时我就在想,我一定要来永城找你,告诉你,我未嫁,可我的容貌毁了,你还愿意娶我吗?”
两片温润的嘴唇触碰,无需多言,将军惊讶地睁大了眼,很快同清远一起陷入这甜蜜中,不能自拔。
一生能否像这一吻这么长,忘记所有悲欢离合,苦尽甘来,可一生仍然是那么短,握不住时光。
将军身遭万箭穿心,盔甲上尽染血渍斑驳,如朝霞瑰丽之色,满目荒唐。
清远一袭红衣,从远至近,将军尚有一丝清醒,垂眸看地,一分抬头的力气也没了,清远柔情附在她耳畔说:“在戎国将领身边,我一直逢场作戏,昨晚一夜风情尽相付的人,我没有当作旁人,我知道是你,所以不拒绝,昨日洞房,今日成亲,来世再做夫妻,好不好?”
将军流下泪,她的右手紧紧攥着一个绣得很丑陋的荷包,上面绣了个一针一线,绣得很认真的一个“远”字。
“致远哥哥,我给你绣了个荷包,是我们俩的定情信物,你给了簪子,我给你荷包。”
将军没有力气说这么长的话,她攥着荷包的手微微抬起,又垂直放下,清远抱紧将军的千疮百孔的身体多用了几分力。
万箭穿心之痛,承受一半,他去找将军的手,和她十指相握,那个荷包他摸到了,碰触到,感受到那个字。
“是给我的吗?”他嘴角溢出了血,含糊不清地问,顷刻,他说:“也好……下辈子……你把我的名字绣全,再给我吧……这辈子先欠着……”
”但是,我可以过渡部分修为,让你去改变自己的梦。”减少一点遗憾。
“才第一次我让你自己一个人去收梦,你就惹出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历代七梦间的主人,哪个不是靠收梦增长自己的修为,你倒好,反其道而行之,上一次收梦,消耗五十年的修为,这一次收梦,损耗了一百年的修为,再这样下去你就变成一个虚无漂浮的鬼魂了,我都救不了你。”
数日不见,桃枝唠唠叨叨的本领又见长了,我捂着耳朵全当作他和尚念经,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桃枝拿我没办法,就把两个装了梦的琉璃瓶给了我。
“周致远和宋至枫的。”桃枝道。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两只琉璃瓶,问:“我只收了周致远的,没收宋至枫的,她的梦,七梦间怎么也有?”
桃枝遥想着一段往事,缓缓说:“是一个脸上带伤疤,穿一身艳色盔甲的女将军来委托我的。”
那日,女将军风尘仆仆,来到七梦间,阿绿刚走不久,桃枝见她寻到七梦间,自认为有缘之人,没想到是一缕孤魂野鬼。
桃枝说:“七梦间不收已故之人弥留世间的梦。”
女将军道:“我知道……”
桃枝破了例,施展灵力,让女将军进入了清远的梦,让他们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完,没有做出的誓言郑重许出。
女将军把她破碎的梦在清远的梦里修补完整,于她无憾。
而对于清远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