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两个仆从还未来,太医就已经匆匆来到,我守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去。
“让开。”
“不。”
父亲从不与我多说两句,叫了禁卫把我拉开。
我踹飞了一个侍卫,拿着剑守在门口,“父亲,伤人的箭我收起来了。”
“箭尾银白,还有长信府印,可父亲忘了,箭身为梨木制成。”我一字一句道:“绞南梨。”
他甩袖走得干脆,那两个老仆在他后不久就赶到。
“太傅,要不换身衣裳,奴才给您准备。”
我谢绝了黄有的好意,很快出了皇宫直奔傀园。
傀园是个茶庄,长信王的茶庄。
知道的人不多,若非母亲娘家的势力,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长信王是个大腹便便,面白小眼的人,看着倒是和善,对我这个不速之客也很客气。
“怀公子这一身可不好看。”
“外衣虽沾了血迹,玄色衣裳颜色偏深罢了,里衣却还是干净的,若是王爷不嫌弃,赠在下几件衣物可好?”
长信王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不知公子喜什么颜色的,本王也好准备。”
我看了看长信王,缓缓道:“青褐最好。”
笑依然挂在嘴边,长信王陡然大笑出声,“好!”
披着一层皮,人总会活得有安全感些。
那支箭我留给长信王,回到相府,在院中就被打了一顿。
直到月上中天,他才允我起身,不再接着跪下去。
小厮搀着我回去。
银白撒了一片,浓密茂盛的翠绿镀了一层月光。
抬头望天,月牙薄云,倚在天边一角,
亮得惊人。
“那月牙真美。”我伸手,隔空描绘着月牙的形状,恍恍呢喃着,“就像这样。”
病了两日,我辞去了太傅之位进了工部,那里父亲的眼线少些。
起初只是些简单的事情,在长信王暗中引导下,我铲除了父亲第一个眼线。
很快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那几晚回家,书房里总是传出些声音,我不去管,他那几个眼线中饱私囊,欺上罔下,仅是丢官都算便宜的了。
我制造许多麻烦,这样父亲就顾不上她了。
我不敢多想她,只敢偶尔看看月亮,在最高的楼阁中一整晚一整晚的坐着。
直到东方吐白,被宫殿割裂的阳光一寸寸照亮大地,这样压制久了,再在生辰宴看到她时还是一眼都错不开。
她瘦了。
背着她回寝殿时明显感觉得到。
她说着梦话,嘴里姑姑,母妃喊个不停,偶尔还夹杂着太傅。
那夜不用打灯笼也可以看得清路,我突然想起母亲说的话,离官场远些。
可惜再无可能了。
我想离得远,可不想再失去。
我夺走了父亲的权势,在长信王登基后他就下了狱。
他扑在门上叫嚷着逆子!逆子!被我身后的侍卫踹了膝盖骨跪下。
他撑着手臂靠在墙上,压着怒气道:“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六岁开始。”
闻言他怒骂道,“我是你爹!你大逆不道勾结外人,我白养你这么多年。”
“所以,在前面十多年,我一直忍着没报杀母之仇。”
“现在可以了。”
我留个他一个全尸,在皇寺留了个牌位,法事听说办得不错。
马车一路到了城外一处小屋,小屋依山而建,不认识路的上去要花不少功夫。
远远的就看见她站在门前像我招手。
水蓝的衣衫,远远跑过来,脚下裙裾飘飘,似水涟漪。
到了近前,月牙似的眼睛很亮,很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