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我吸吸鼻子,“醒来第一天就想。”
我亦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身上,抱了许久才满足,分开时仰头看他。
“姑姑如何了?”
“她很好,只是很想你。”
“外面怎么样了。”
怀瑾将刚刚考乱碎发别到我耳后,“快了,他快压不住长信王,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进来的?”
“走路。”
“……”
怀瑾道:“不问了?”
“不问啦。”我踮脚,额头蹭蹭他的下巴,“你来了就好。”
怀谨笑笑,极轻地一声。
6
母亲死时,我才六岁。
往来祭拜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父亲熬红了一双眼和那群刚在灵堂前哭过的人寒暄。
他这眼睛是昨日办公熬夜才红的,在他发妻死的几日。
无人时,我便冷冷的盯着他,有时像幼兽一般上去撕咬,往往还未近身就被他身边的侍卫踹飞。
父亲常说我是个没用的东西,若不是为了牵制母亲娘家,他会早早将我软禁了。
母亲常常跟我说,“瑾儿,要离官场远远的。”
即使到了她七窍流血,因毒药而痛在地上蜷缩时,仍一直说着,“别怪他,别怪他,离官场远远的。”
父亲想当个臣子,万万人之上的臣子,所以他娶了母亲却抛弃母亲,所以他扶持了那个小皇子称帝。
第一次见她,她还是个小公主,不像别的人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侍女,整天跟糖葫芦似的在路中间杵着,陪着她的就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内侍。
我跟着母亲进宫第一次看见她。
母亲招招手她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母亲问她,“你母妃呢?”
“母妃刚刚睡下,姑姑陪着。”
母亲留下我跟她一块儿玩。
“你叫什么名字?”
“……”
“你怎么不说话?”
“……”
“哑巴?”
“……不是。”
她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却一个劲地盯着我看。
在她的目光下,心里慢慢紧张起来,突然眼前一暗,白嫩嫩的手指挡在眼前,指缝露出些光。
我只能看到她半张脸。
“眼神不要太冷,大人不喜欢就会对你不好,要温暖点,骗骗他们。”
她收手指了指自己,笑得眉眼弯弯,“就像这样。”
眼睛弯成了月牙。
夜幕低垂,我掀开帘子指给母亲看。
母亲也有一双笑眼,摸摸我的头,“今夜的月牙真好看。”
母亲走了,葬礼上有人问这是谁家小孩,哭得这般伤心。
有人道,怀相嫡子。
紧接就是阵阵叹息。
我擦擦泪水,满目的尖锐散去,只余一片水光温柔。
再见到她时,我是他人口中温和有礼的怀家公子,小时的尖锐淡化,她对我的记忆也消失了。
总压低了嗓子,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太傅。
我想着一直做她的太傅也不错,可以日日见到那双笑眼也是极好的。
在祭礼前,我是如此想的。
银箭破空而来,一回身她已经软软的倒在怀里。
鲜血很快透湿了两层衣裳,我抱着她奔回宫里,肩上,胸膛,都是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