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路洋叫了滴滴,看着她上车离开,车子汇入车流,直到再也看不到了。
他爱着的路洋走了。
新年就要来了,而他把他的路洋丢在了2013年12月的28号的日子里。
他赶到医院,躺在手术台上,手术室外,没有他的爱人,没有父母,只有他的兄弟,他忽然有点坦然,多好,放手了,重新开始了。
手术没两天,他迎来了2014年。这一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雪上,散发着钻石般的光芒,他望着窗外,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自己这几年灰暗的心也被这光芒照得明亮了起来。
2014年元月5日一早,潮平给他送来了检查报告,良性,他的肿瘤是良性的!潮平满脸的兴奋,掩藏不住的喜悦。
曲涵捏着报告,呼出一大口气,心放了下来:终于等来了这个宣判!而这个判决结果是无罪释放!
真好!
还有时间好好生活,还有时间能好好陪东北老家的老爹老娘,还有时间还两位兄弟的债。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轻松愉悦过。
出院后他到公司报道,一切按部就班,几年不工作,他觉得自己有点饥渴了,对工作近乎饥渴的喜欢和贪婪。
放春节假前几天,他做了一个东南亚市场和港台市场拓展方案和市场预测给简总,拓展方案里详细写了推广计划、活动策划,简总一看,大叫了一下:“惊艳!方案做得太漂亮了,执行起来难度也不高,我说曲涵,你这五年人离开了,心一定还在公司,不然凭这短短的一个月,哪能做出这么漂亮的方案!”
他没好意思说他这几年人虽离开了,心却在想着公司,一直在关注同行业的发展,前段时间他调取他离开公司这几年港台、东南亚的财务数据、方案,又结合目前互联网的大趋势,才得出这个方案。
简总大概不明白,一个脱离职场五年的人,对工作的渴望有多高,没有失业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时光荏苒,一晃又是一个五年。
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南方,这里没有四季更迭,鲜花常开,渐渐地习惯了这几个地方。
没有路洋,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差。
前两年,他又有了一个妻,温温婉婉的台湾姑娘。
今年他的妻有了身孕,他被简总召回了北京,小妻子辞了职随他来了北京。他的妻讲一口台湾普通话,嗲得能掐出水来,他的心也被这水填得满满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路洋了,两个人象落在宇宙中的尘埃,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刚到北京,赵儿、潮平叫着要为他接风,三家人去全聚德吃烤鸭,刚进全聚德,他就听到一声熟悉的特有的北京大妞的大嗓门:“我进来了,哪个包间?”
几个人回头,看到路洋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还是那身民族风,还是那样的无所谓,只是脸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看到他们,路洋挂了电话,脸上有点尴尬,但还是停下脚步,朝他们点了点头,“你们也来吃饭?”
她看了看他胳膊上挽着的女子,那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不经意地变了表情,没等他们回答,她马上侧过头,说:“我朋友在那边包间,先过去了。”说着低头离开了。
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无端地感觉她的脚步有点急、背影有些落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想法,他又有点自嘲,路洋,怎么可能落寞?那么骄傲那么有风骨的北京女人会在见到他的时侯落寞么?幸好,现在身边有这个小妻子,不然自己真会在路洋面前丢面了。吃着饭,赵平象无意似的聊起了路洋,“前几年,她去了广州,那男人根本没和老婆离婚和她在一起,她在广州两年,不但搭上资源,还搭上了自己的钱帮那男人做事业,刚做好事业,他老婆找上门来了,路洋哪吃了这个哑巴亏,甩了那男人回了北京。那男人的老婆,根本就不放过她,只要她知道路洋在哪参加活动,就跑去主办方的微博或现场去闹,搞得路洋前两年根本接不到活,过得很不如意,在圈里,名声不太好了,听说,她现在傍上了某旅游网站的老总,也是有老婆的男人。”
曲涵听着,脸上云淡风轻,丝毫没有被赵平的话干扰,一边给小妻子夹菜,一边教她吃烤鸭的方法。
赵平看了看专心在给他的小妻子夹菜的曲涵,他一心照顾他的孕妻,象自己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似的。
想到这,赵平笑了。
吃完饭,从包厢走出来,曲涵扶着她小妻子的腰,几乎半抱在自己怀里,生怕被人不小心撞了,护得象宝贝似的。
赵平咂咂嘴,看了看曲涵和他的小妻子,“我说曲子,准备生几个?现在放开二胎了。”
他看看他的小妻子,问她:“美玲,你想生几个?”
“老公,最少要生两个,我们生两个好不好?”声音软软糯糯,温柔如水。
“好,你说两个就两个。”他笑着,弯下腰,在小妻子的脸上亲了一下,自然而然,没有一丝造作。
路洋就是这时侯出来的。
听到他和她说的话,看到他亲他的小妻子的脸,她心口象被细细的一根针刺了进去,刺得她生疼生疼,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疼......明明当初是自己不要他的,明明是自己不爱他、抛弃他在先的呀,此时她才相信那个对她说过不负遇见,不谈亏欠的男生,终于永远离她而去了。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悄悄跟着他们出来,看着他扶着他的妻子上车,看着他发动车子打着方向盘缓缓开出停车场,甚至她感到他已经看到了她,只是看向她的目光轻轻一扫,没有停留就扫了过去.......
曲涵的车子缓缓驶离全聚德,他在后视镜里,看到那个女人捂着嘴,腰弯了下去,哭得泣不成声。
还好,自己的心,没有想象中那么痛,他甚至连下车看她一眼、安慰她的欲望都没有。
他和她其实早就没有回来的路。
他抓住小妻子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眼睛看向前方的车流,心从来没有这么安定过。
再见了,路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