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葱油饼吗?有的话少煮点饺子。”
曲涵把菜热好,下好饺子,两个人默默地吃着饭,一句话都没有说。
吃完饭,他拿了橙去切了放在水果盘里,煮了一壶开水,泡上她从武夷山带来的岩茶,给她倒上一杯,看她端着茶杯喝完,又给她倒了一杯。
他想和她说点什么,话到喉咙口,却又说不出来。
他还是狠不心来说那两个字,明明已经准备了几天了。
眼前的女孩不和他说话,自顾自地低着头和别人聊着微信,他想,微信那头应该是那个人,她看到微信的时侯,笑着,就象那些年她还爱着他的时侯。
路洋笑的时侯最美,不似平时大着嗓门,对他大呼小叫的时侯,没有一点女孩的温顺。她笑的时侯,嘴角上扬,一双眼角上扬,这时侯最明艳、最动人。
只是今天的路洋,她的笑不再是为他了,连他坐在她的对面沙发上,她都没发现。
他贪婪地看着笑着的路洋。
路洋并没有注意他的目光,习惯性地端起茶杯往嘴里送,手一斜,茶杯里却没有水,她想也没想地说:“曲子,倒茶。”
她习惯命令他,北京大妞霸道,话里尽是命令的口吻。
他回过神来,赶紧给她把水倒上,嗫嚅着,想和她聊聊他俩的以后,路洋此时拿起手机,语音回微信:“亲爱哒,圣诞快乐!想你,么么哒!”
听到这句,他才想起,今天圣诞,这是他和她的最后一个节。
就算她的目光不在他身上停留,他还是想和她好好地呆着。
两人就这样干坐了几小时。
曲涵有点失望,那堵在心里想挽留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回想他与她的这些年,欢喜的、快乐的、忧伤的、痛苦的,历历在目。
有人说,不要在年少时爱上一个人,因为你们只有开始,却没有结果,那将是你一辈子的痛和痴。
以前,他不信,现在,他信了。
早上,他起得很早,熬了小米粥,自己喝了一碗,余下的放在电饭锅里保着温。
卧室里的路洋没有动静,他不想去打扰她,穿上衣服出了门去医院。
估摸着路洋会醒了,他给她发了条微信:【我这几天有事,下午三点后回家,明天去趟房山老家,晚上,我们聊聊吧。】
【嗯。】路洋平平淡淡地回了个字,没有波澜起伏。
路洋妈妈留下来的存折、物件、房山的房子钥匙......都还得一一交给她。
这两天路洋也没和他说几句话,对着他的时侯表情依旧淡淡的,只有聊着微信的时侯,她的脸才明艳了些。
晚上他做了几道东北菜,还买了一瓶二锅头,今天,值得他喝二锅头,二锅头的广告词,不是那什么把所有苦难一口而尽吗?喝完这杯二锅头,他想他的苦难也尽了,他和她也到尽头了。
吃完饭,他有点微醺,他从包里拿出那份协议,递给路洋,“路洋,我们分开吧。你看看这些条款,有什么异议吗?”
路洋拿着协议,细细地看着,和几天前看到的一样,没有改变,没有要她补偿这几年他为她母亲花的钱,也没有要求她补偿这几年他没有上班她该付他的工资,只有这房子......看到这里,她抬眼问曲涵:“这房子这里怎么没有写?”
“房子,我想留给你。”
“我不要,不是我的钱买的,你不必给我。”她拒绝了。
“那这样吧,房子做为共同财产,你想来住就来住?我应该这几年不会来北京了。”他又说了句。“我不在,你过来打扫打扫卫生也好。”
“我不要。”她低叹了声,心里有些许酸楚,说不心酸是假的,她知道,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象曲涵这样的男人,爱着她,宠着她,给她充分自由的男人了。
“如果你坚持不要,这里的锁我不会换,钥匙你带走,随时可以回来。”
路洋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忽然大声地说:“曲涵,你这样,是要让我内疚么?让别人都知道我路洋对不起你,让我良心不安吗?!”
他苦笑了下,说:“路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这明明就是让我这辈子不好过!你收回吧,你的房子归你,我不要。”她抢过他手里的纸,拿起笔,写了起来,写完在最后一页签上名字,扔给他:“就这样,签吧!”
他签完,她说了句,“明后天是周末,周一早上九点,咱俩民政局见吧。。”
干脆利落,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点点头,带上证件、协议,起身穿上大衣,“这两天我不回来了,周一民政局见。”
关上门,他象逃一样,离开了这个家。
外面的天气更冷了,冬至一过,严冬真的来了。
在外面等车的时侯,他回头望了望自家的这个小区,每家都亮起了灯,有灯的房子,家人都回来了,而他却在今天失去了家。
想到这,他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眼泪是咸的,北风一吹,眼泪流过的地方刺疼刺疼,象在伤口撒上了盐。
周末,赵平、潮平来医院,说了他的治疗方案,他没有什么想法,只想,赶紧开刀吧,赶紧的,他真的不想呆在北京了,一天都不想了。
周一早上七点多,今天要手术,早上连水都不能喝,赵平一早就过来了,让他带着准备好的身份证、户口本、协议,拉着他去了民政局。
到了民政局,路洋也刚好到,看到他俩,还是那样淡淡的,象两人只是来逛个街,来买件衣服或者买颗白菜一样。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她的心里,他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今天到的早,没什么人,不到一小时,就办好了。
他俩从民政局出来,天上飘起了稀稀拉拉的雪,他看了看路洋,哽咽着说:“路洋,你要幸福!”
路洋戴着墨镜,点了点头,说,“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