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尸人
现在是深夜十二点,我毫无睡意,一个人游荡在黔州的深山里,四周都是枝丫横生的树木,我处在密林之中,看不见一丝光亮,在漆黑的夜里,我双眼还能视物,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特异功能,而是我已经习惯了,如果你长期在黑夜中行走,那么你也可以有这样的本事儿。
我走得有点急,气息略有些微的喘,我摸索着寻找的路十分不好走,时而被石块树枝藤蔓绊住脚步,不得分散注意力来看着脚下。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有拿,只有裤兜里面有裹住一团的卫生纸,还是我半小时之前想拉屎扯的。
这时我又听见了那刺耳的哨声,就像是铁器划在钢板上,”刺啦“的一声,急切而短促,我提起脚随着这声儿追过去。
跟着这刺耳的哨声,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跟着它进入了大山深处,突然我停下了脚步,在高大树木的掩映之下,我看见了一栋黔州老式瓦片房。
深夜深山老林里,突然出现的一栋房子,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而且刚才那急促的哨声已经没有出现了,似乎就是为了引我到这栋房子面前,我稳了稳心跳还是向前走去。
绕过前面的树林,我看见了这栋房子的原貌,房子前面是一块坝子,已经长满了草,右边还有一间小土房,坝子后面就是一排土房子,房顶是一个三角尖,两边还盖着瓦片,原谅我对建筑知识的无知无解,我只知道这个看起来就是个三角尖,土房子还挺高应该有两层,从侧面看去在三角尖的房顶下面有个小窗户,窗口黑黢黢的,像个巨大的眼睛。
我太熟悉这房子的样式了,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老房子,我们村的房子大都是这样式,黄泥和石头砌成的房子,外墙敷一层石灰,我想只有在农村大山里生活过的人才理解这些土房的制造。
现在我眼前的这栋老房子,应该年头不久了,石灰外墙已经大部分剥落,黄沙和石头已经裸露了出来。是谁在这里建了这栋房,还不小,之前应该是有户人家在这里定居。
拿手拨过半人高的野草,走到房前,有三扇门,看来这排土房里面应该是分成了三间,我在中门前站定,不知要不要进去看看,它把我引到了这儿,那这里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地了吧。
我推开封闭已久的木门,“嘎吱嘎吱”的开门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我向里看黑咕隆咚的,似有一层黑雾笼罩在屋中,我竟然看不清屋里的情况。
我向屋里走去,门槛很高,绊了我一下,无奈我只好拿出我准备解决生理问题的卫生纸,暂时用来照明。
纸很快就被点燃,火光亮起的瞬间,我看见有人坐在我面前,我赶忙扔掉快要烧完的纸,转身向门外跑去。
这火光似乎唤醒了他,原本低垂的头马上就抬了起来,黑黢黢的两个眼眶盯着我
我的心跳出嗓子眼儿,背上渗出冷汗,慌乱中这该死的门槛又绊倒了我,我向前一扑,摔倒在野草中,翻过身来,我立马手脚并用向前爬去。
屋里的“他”手挣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向我走来,步履蹒跚,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在这大山里面听起来毛骨悚然。
“他”试图跨出门来捉我,身体已经僵硬不知多少年那高门槛怎么也迈不过,脚只能踢在门槛上“咚…咚…”直响。
我看他此时也拿我没有办法,慢慢站起身来,走近细瞧他的样子。
穿着黑色长衫,已经破破烂烂,头顶戴着黑色瓜皮小帽,是我们这边死人的传统穿着,整个人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眼珠已经不知哪里去了,可能时间久了已经被风干,两个眼眶是两个黑黢黢的洞,嘴唇已经没有肉,露出了长牙,两只大脚上鞋子已经不知去向,手脚指甲黑长,看来他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
我看他没法出来,放下心来,想想该怎样把他抓住,完成我的任务。
突然!屋里没了动静,我感觉糟了,侧着身子偷偷往里看,已经没人了。我捡了根树枝往里抛,喊了下“嘿!你哪去啦!”
我头还伸着往屋里瞧,背后一阵阴风,一双枯手突然从背后掐住我的脖子,“嗬…嗬…嗬…”的声音好似冷笑。
我死命的扭动挣扎,想要挣脱他的双手,我没料到这人都死了还会搞阴谋鬼计,给我背后偷袭。
我越是挣扎,他越把我掐的更紧,这死人力大无穷,任凭我怎样打他敲他,他分毫不动。
开始拖着我向外走,想要把我拖死在这荒山野岭。
我感觉我就要窒息而亡,我想解下我腰间的裤腰带,惊吓之中就是解不开,双手抖抖飕飕,我恨我这不争气的手,关键时刻就是派不上用场。
我稳稳心神,告诫我自己再不冷静就要死在这里,我手抓着腰带用力一扯,把它抽了出来。
拿起腰带向后一绕,绕住他的手,用力一拉,他那干枯的鬼手就像树枝一样“咔嚓”断成两节。
我立马滚到一边,大口呼吸,就那几十秒,我觉得我的舌头都要伸出来舔到他的那双黑手了。
在我暂歇的片刻,他又朝我扑来,可惜他没了双手抓不着我,两只断臂在空气中乱刨。
我一个狗翻,翻到他身后,用腰带缠住他的脖子,开始绕圈跑,用腰带把他捆成人佣,让他动弹不得,我没有使用大力,毕竟此时还是想给他留个全尸。
我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喘口气,其实这僵尸行动迟缓,只是力大无穷,我完全可以灵活,灵敏,灵巧的将他抓住,只是我刚接触这个行业,业务还不是太熟练,还得锻炼锻炼。
我看天快亮了,得抓紧时间了,我挨近这具干尸,见他还在“嗬…嗬…嗬”地“说话”,还是非常恐惧,只得抓把干草塞进他嘴里,开始干活。
我在他的脑门上贴了一张镇魂符纸,拿出随身携带的八卦镜放在他身边,在我我他之间用树枝搭了一座简单的桥,然后滴了一滴我的血在八卦镜上,这样我和他的媒介就搭好了,我把手隔着符纸放在他头上,就能知道他长期逗留于此地的原因。
我盘腿坐地闭眼,细听他的述说,片刻之后我已知晓原由,便答应他会完成他的心愿。
这老头是猝死,年岁还不大,不相信自己死了,死前正是年关,心心念念的孙子和儿子要回来团圆,便留有怨气,再加上死后没有请先生来做法安魂,死后竟又刨开坟墓回来家中日日等候。
可是这老头的后人却没再回来过,原来这老头封建思想有点重,老伴死得早,家中只剩独子,独子娶了个媳妇,连生七胎都是女仔,就对儿媳妇横眉冷对,阴阳怪气,村里人也指指点点,媳妇和儿便外出打工,终于在外生了个儿子,只带回来见过一面就不再回来,老头到死也只见过一回。
死后也日日坐在家中等着儿子和孙子回来,只是死后只有儿子回来将其匆匆下葬,总共两天就离去。
老人心有怨气,变成活尸,白天潜伏,夜晚在家中游荡。只是不巧刚好遇到了我,他成活尸已有年月,行动已经不是僵跳,能行走,快与常人一样,这栋房子也受他阴气的影响,屋内阴气弥漫,光亮照射不进,在这山中屹立不倒,再不收服,便要下山害人了。这也是那哨声引我来的目的。
我要赶在天还未亮之前火化他,动作麻利的捡了点干柴干草做火引,打火机一点,火势慢慢由小变大,干尸遇火就着,很快就烧了起来,黑烟漫天,渐渐传来奇怪的味道,令人很是矛盾,有种烤肉的焦香,又有死耗子的腐臭,还有些说不清的味道。
天乌蒙蒙时,火终于燃完,只剩一点青烟,我捡起骨灰中黑漆漆的腰带,重新栓在腰上,传闻这是用朱砂和黑狗血以及术法符咒浸泡麻绳而制作而成,专门用来捆活死人,强劲坚韧,不怕水火,骨灰中的八卦镜也完好无损,拍拍灰我又收进裤袋里头,我搭的桥和符纸都已经烧成灰。
我在屋前挖了个坑,将老头骨灰掩埋,找了几件衣服,从包里拿出香,纸钱包成一封,写上孝子贤孙敬上,同衣服一起烧掉,代替其子孙向老头磕了三下,算是欺瞒他满足其心愿,我实在是不知去何处找他那失散已久的亲人。
天已大亮,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