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许嘉晨,我们结束了
凌晨三点的北京,寒气逼人,屋里开着空调,许嘉晨却还是觉得冷。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灯火荼靡,脚边散满抽剩下的烟头,浴袍的衣襟上沾染了细碎的烟灰。
他随意的在烟灰缸里摁灭了自己手里还剩一半的烟,这还是第一次,他这样不要命的抽,以前他抽烟,沈长清总会皱着眉头来给他掐了,他总觉得她烦,现在她走了,许嘉晨却觉得更烦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他走到酒柜边上拿起柜子里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旁边那格放满了沈长清的书,他随手拿了一本无意的翻着。
是台湾作家简媜的《水问》
入目便是沈长清隽秀清俊的笔触:“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他咽着冰凉的液体,不似是品酒,倒像是折磨自己。
他想起那年送沈长清去学书法,老师说,女孩子学簪花小楷最佳,他也觉得有道理。
谁知沈长清却生气了,指着书法老师凶道:“女孩子怎么啦怎么啦!我就不学簪花小楷!我偏要学颜真卿的!”
书法老师笑道:“颜公的字,锋绝剑摧,惊飞逸势。也可也可。”
他拿她没有办法,每次他一生气,沈长清就会来拉他的手,甜甜腻腻的扑倒在他怀里,弯着月牙似的眸子对他撒娇,一声一声的哥哥从她的小嘴里喊出来,许嘉晨的心都要化了,他哪里还有脾气。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妖精似的女孩子,却学了一手遒劲有力的行草。
许嘉晨将手搁在那行字上,细细触摸用心感受着她的笔墨。他已经要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沈长清了。
她将手里的股份接连变卖,摆明了是想逃离他,不想和他再有任何关系。
他的左手边搁置着一张辞呈,上面赫然写着沈长清三个字。许嘉晨将这份辞呈翻来覆去的看,最终还是颓然的闭上了眼。
她如今是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了吗?就连递交辞呈都是让助理转手。许嘉晨觉得沈长清变了,变得陌生,变得绝情,变得不再爱他了。
距离上次沈长清抱着他撒娇说“我爱你”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前了,许嘉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沈长清走到现在这一步。
从最开始的红了眼再到如今的红了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
明明她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良久,许嘉晨睁开了颓然的双眼,拿起了手机拨通了沈长清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久到许嘉晨都以为她不会接了。
沈长清正在收拾去伦敦的衣服,她接了一个项目,机票是下午三点,距离登机还有五个小时。许嘉晨的电话来的突兀,她拿起震动的手机,看着上面跳动的名字,有些失神,最终,她还是按下了接通:“有事吗?”
电话那边传来许嘉晨沉重的呼吸声,他紧紧捏着那张辞呈表,想要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以前都是她主动的。
沈长清翻看着手里项目表,静静等着电话那边的回应,她对许嘉晨有着极好的耐心,不然也不可能在他身上耗费近八年时间。
半晌,许嘉晨才开口道:“沈长清,我想见你。”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像是被抽干了最后的力气,在这场所谓的自尊和爱情的战争里,终究还是他举起了白旗。
他倒在身后的椅子上,心里蔓延着涩涩的疼意,他以为自己可以去掌控沈长清,他以为他有足够的耐心能等到她低头。
可他错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长清已经变了。
她早不是当初那个给他写一封又一封情书的怀春少女了。
不是不爱了,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早已悄无声息的耗完了她所有的热情和爱了。她也曾经以为凭着自己的一腔孤勇就能走完这一生,可终究只是她以为。
许嘉晨点燃了烟,他想要见沈长清一面,哪怕不说话也好。
他以为她是在赌气,是莫名其妙是无理取闹,可他没有想到,她是认真的。
他不明白,一直没有脾气那么温柔的小娇妻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绝情了。
她好像这次是铁了心的要离开她。
良久,电话那边传来沈长清的嘲讽的声音:“许嘉晨,我们已经结束了。分手了,我提的”听着那边挂断电话的声音,许嘉晨捂住胸口大声的喘着气,原来,疼到不能呼吸是这种感觉。
沈长清挂了电话,深呼一口气,贺云澈给她递了杯水,夸赞道:“有被你的演技惊艳到。”
沈长清咕噜咕噜喝完了整杯水,她偏头可怜兮兮的问贺云澈:“他会不会生气啊。”
“你是怕他生气,还是怕他跟别人结婚?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
“……”
2.贺云澈
伦敦的这个珠宝项目沈长清准备了很久,她大学一毕业就被安排到了许嘉晨的公司,连正经的实习都没有过,就直接成了他的秘书。
说是秘书,其实她什么也不用干,因为许嘉晨有三个秘书。
她在公司呆了一年,磨了一年的光阴,久到她对自己的专业知识都要陌生了。
要不是那个贺云澈的出现,沈长清都快忘记了自己也是攻读过经济管理。
一下飞机,沈长清一眼就看见了贺云澈,他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眉目沉稳,周身散发着成熟的气息。
沈长清拖着行李箱踩着高跟鞋小跑过去,“塔塔塔”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出回音,贺云澈皱了皱眉,走到她跟前接过她的行李箱。
沈长清听着自己发出的声音有些脸红,贺云澈摇了摇头,嫌弃的看着她:“真不知道许嘉晨看上了你什么。你的蠢还是你的笨?”
沈长清气呼呼的踢了他一脚:“我是他一手养大的好嘛!”
“原来他喜欢养成系?口味够重啊!”贺云澈啧啧称奇。
沈长清的脸“腾”的爆红,什么狗屁养成,当初要不是她死皮赖脸,许嘉晨那个心冷的怕是早把她给丢了出去,哪里还能有今天。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这个项目要是拿不下来,咱俩都得完。”
“是你完,不是我。”贺云澈纠正道。
“……”沈长清在心里嘀咕道,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完不都是一样要完吗?
项目投标在第二天下午三点,沈长清到了酒店赶忙洗了澡开始检查策划案。
阿尔法与罗密欧是最近新出的珠宝系列,虽然题材新鲜,设计独特,但是仅凭这两个就想打开国内市场,不免有些牵强。沈长清的想法是给这个系列的珠宝添织一段绮丽的故事,其次,阿尔法的设计太过暗黑,罗密欧的设计又太过明亮,两样设计元素糅合在一起,显得突兀且不搭。
在中国,从古至今,都讲究和谐中庸调和之法,珠宝也不例外。
沈长清之所以想要拿下阿尔法公司的合作项目,还是因为许嘉晨,他曾经说过,阿尔法的设计讲求出其不意,和这样的公司合作,能更快的接受改变和创新。
许嘉晨想要的是东方元素和西方元素的碰撞,所以这次阿尔法的竞标,许嘉晨一定会来。
第二天上午,贺云澈捧着礼服敲响了沈长清的房门,衣服是低胸的,后背还是镂空的,她眉头拧了拧,几乎都能想象许嘉晨看见她穿这件衣服的可怕样子:“你是不知道今天许嘉晨要来吗?”
“要让他主动,首先要吊着他,再然后就要刺激他,一个我一件衣服已经足够让他方寸大乱了。”贺云澈循循善诱。
“一定要这样吗?”沈长清苦着脸捏起这件衣服,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你不要忘记了,他的未婚妻都已经杀到你跟前了。”贺云澈冷不丁的提醒着,他太了解女人了,一旦涉及情敌,总是会咬着牙孤注一掷的。
果不其然,沈长清一想起赵曼那张艳丽的脸,浑身的警戒系统都亮了起来,她咬牙抓起衣服进了浴室:“许嘉晨只能是我的。”
沈长清从浴室里出来,贺云澈正在翻看着策划书,一抬头就对上了她那双湿润的眼,她小心翼翼的问他:“好看吗?”
贺云澈吞了吞口水,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许嘉晨好养成这一口了:“好看。”
她的肤色本就白皙,五官精致,未施粉黛便已经能称得上上乘姿色了,如今盛装出席,哪里有不好看之理。
3.沈长清,你他妈真的是长本事了
沈长清看着许嘉晨进了会场,才抬起藏在贺云澈身后的头,她捂着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贺云澈看着他扭扭捏捏躲在自己背后的样子,有些气结,他恨铁不成钢的把她从自己身后捞了出来:“我们在追夫你知道吗?你明白吗?”
“我知道……”
“所以不要再扭扭捏捏了知道了吗?你身材这么好你怕什么?”
“……”沈长清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外面穿吊带被许嘉晨拉回家差点弄死的情形,想到此,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她怂了。
进了会场,沈长清挽起贺云澈的手臂,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和他一起朝里面走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舍不着孩子套不住许嘉晨!
许嘉晨正在向阿尔法的总裁敬酒,和他讨论着中国风的珠宝玉器,说到兴浓时不由举杯相撞。
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小娇妻正挽着别的男人的手朝自己这边走来。
他死死盯着她这身衣服,眉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怒气。许嘉晨捏紧了酒杯,看着他们双手交挽的地方,胸腔里的火气都要将自己烧灼。
沈长清,你他妈是真的给老子出息了啊?!
沈长清不敢抬头看许嘉晨,贺云澈正在跟阿尔法的总裁打招呼,她感到许嘉晨的目光都要把自己烧灼了,她有些害怕的松开了贺云澈的手,慢慢的朝后退了一步,祈望许嘉晨能不要多想。
耳边传来他的“哼”声,沈长清感觉自己手脚冰凉,心脏嘭嘭的跳,要死了要死了。
她真的没有办法去做到什么都不在意的演戏,更没有办法当着许嘉晨的面去和其他的男人勾肩搭背。
沈长清觉得这个主意简直糟透了,她就不应该听了贺云澈的话,和许嘉晨分手,更不该弄这样的一出。
她想临阵脱逃,可是一想起自己准备了那么久的项目,又有些不甘心。
贺云澈看着一脸纠结想要逃离的沈长清,不由在心里骂了句:“太废了。”
他拉起她松开了手,笑着向阿尔法的总裁介绍,眼神却一直落在一旁面色难看的许嘉晨身上:“这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的秘书,沈长清。”
沈长清不由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对着许嘉晨摇了摇头。
许嘉晨看着她,如墨的眸子里一片冰冷,没有丝毫的感情:“是吗?不知道贺先生和旁边这位沈小姐认识多久了?在一起有多久了?”
沈长清的脸蓦的惨白。
“两个月吧。我们准备订婚了,她坏了我的孩子。”贺云澈笑了笑,撒谎不打草稿,沈长清腿一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许嘉晨一定会杀了她的。
许嘉晨收了脸上的笑,搁下了手里的酒杯,转身就走了。
沈长清害怕了,她想要跟上去,这样的游戏她不想再继续了,她想和他解释,直接告诉许嘉晨,我错了,我爱你,我们和好好不好,你不要娶别人行不行?可是贺云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让她无从离开。
贺云澈拉着她的手朝角落里走去,他无视她眼里的泪,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警告道:“从来都没有半途而废的游戏,你要许嘉晨,我要赵曼,你不要害我。”
明明是带有威胁性的对峙,可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对小情侣的耳语。
沈长清哭了,贺云澈绅士的轻轻擦着她眼下的泪,另一旁的许之昀有些疑惑的推了推许嘉晨:“那不是嫂子吗?”
许嘉晨黑了脸,面色难看至极。
沈长清,你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
“我被绿了。”许嘉晨冷冷的说道。
“我操!嫂子牛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