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何闻言眼眸一黯，弯腰捞起萧絮，便进了屋。
躺椅上的小花猫还在喵喵叫着，墙头上的那个人却跳下了墙，失魂落魄的回了林府。
本就不是青梅竹马，何须记得那些儿女情长。
承启三十七年春，秦何第四子出生，老皇帝为其赐名立，秦何为其取字幼安。
5
秦立三岁的时候，季夫人生女，萧絮领着秦立上门探望。
季夫人躺在床上，眉眼柔和的看着萧絮：“这些年过得好吗？”
萧絮愣神片刻，声音略缓慢道：“你知道的，不是那个人是谁都一样。”季夫人闻言却叹道：“可是我的阿絮，求得只是一双人啊。“
萧絮垂眸不语，季夫人便逗起一旁看婴儿的秦立：“以后让妹妹给你做娘子可好？”
秦立虽三岁，可聪慧极了。正要回答，萧絮却说：“皇家事变幻莫测，等孩子长大成人吧。”
等二人谈心过后，萧絮领着秦立刚一出门便碰到了林盛封。两个人默默无言相望许久，林盛封首先开了口。
他细细盯着萧絮的面孔，对萧絮道：“萧姑娘，我……”他语气似在犹豫，萧絮却已经上了马车离去。
林盛封愣在原地，在心中道：“此一别，唯愿萧姑娘一生平安。”
那一日，萧絮回去不久便听说林盛封被派去平定四方战场，她愣了愣，将床前的小木匣摔在地上，许多木偶被摔了出来，是这些年萧絮从墙头上捡的，她看着地上的木偶，怒骂道：“林盛封，你真不是个东西。装什么情深，你当我萧絮稀罕？”
若果真情深，为何当初不敢放弃所有，带她离开？
这一别，便是整整七年。
七年时间，林盛封战神之名响彻整个大燕国土，与此同时，老皇帝驾崩，留下一旨诏书，圣旨之意，便是传帝位给贤王秦何。
太子敏率领的众人被突然冒出来的林将军打了措手不及，新皇下旨降为庶人，关入宫中一个闲置宫殿，幽禁终生。
同年，昔日贤王妃封为皇后，其子为太子，其女依次为二公主，三公主。萧絮封为皇贵妃，其子为四皇子。
这之后，林盛封也从未见到萧絮。
直到有一日，皇宫之内出了乱子。太子邀四皇子前去骑马，四皇子从马上掉下，磕破了脑袋。林盛封听闻此事时，在家中险些摔了茶盏，他要进宫去看看。
刚牵马走到大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林母。
周围无人，想来已被她屏退。
这些年来，林母的眉眼逐渐透着一股子戾气，她厉声呵斥他：“皇室的家事，你去了又能做什么？”
林盛封闻言并未止步，林母又说道：“这些年我已把你当亲生子，帝王帝位早已稳妥，母亲不想你去插手一些她人的事情了。”
这些年来，林盛封当着林母的好儿子，也从未在意林母对他的态度。可是自己的亲生子被人替换，做母亲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林盛封直视着林母的双眼，面上含了霜：“可她是萧絮。”
“我管她是萧絮还是何絮，从我亲儿在兰州城被外族人杀死的那刻，萧絮爱上你这个皇家暗卫的时候，她便和林家再无干系。”林母此话说完，惊得林盛封退后两步。
他想问林母是何时知道的，林母却继续道：“暗卫五十七，生于皇室暗卫营，不知生父生母，自幼骨骼非常人能比，七岁跟随六皇子秦何。先帝爱秦何生母，贤王又攻心计。娶了萧絮之后，一方面钱财有了，另一方面便是可以给他最出色的暗卫安排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替他谋划先帝给他设的赌局。于是真正的林盛封便该死了。”
林母此番话说完，林盛封面上已然冷凝：“母亲这般想便是小看了当今圣上，圣上从未想过让真正的林盛封身死，他死确实是个意外。而且萧家的财富虽富可敌国，圣上在乎的只是萧絮这个人。我与他自小相识，再是熟悉不过。”
天色越来越暗淡，林盛封声音冷了：“我这一身兵法全是圣上所教，他与先帝的赌局里我只是个棋子，并且我就算平不了四方边境，这个皇位还是主子的。母亲莫要多想了。”
他说完这些话，风穿过大门恰好扬起他衣袍一角，显得整个人风姿无双。
他走出大门，骑马直奔皇宫方向。
夜风掠过他的面颊，好似那年女子为他披衣的温柔，京城星光不若边境明亮，却依旧将星光披了他一身。
6
四皇子昏迷不醒，圣上担忧，可此事却不能怪在任何人头上，只能怪四皇子学艺不精。
萧贵妃守在皇子床前，已是滴水未进。
圣上无奈，听闻林将军拜见，面上竟然少见的带了喜色。
秦何端坐在大殿之上，细细端详林盛封的面孔，面具上似乎染了一些风霜，却比他显得年轻多了。
秦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又看了看林盛封的，突然叹息道：“五十七，这么些年了，我都老了。”
林盛封还未开口，秦何又道：“把面具摘下来我看看。”
林盛封听不出秦何的语气，他只是遵命摘了面具，露出了有着青红痕迹的脸。面具下的脸依旧年轻清秀，只是脸上的伤痕依旧丑陋，也依旧及不上秦何略染了风霜的脸。
见此，秦何终于满意了。他说道：“去看看她吧，哄她吃些东西。”
帝王的声音带了疲乏，林盛封诧异的看着他，询问道：“圣上对贵妃究竟是何情意？”
“我知她藏着你送她的所有木雕，却不曾开口过。五十七，你我多年主仆，应该知道我对她何意。”帝王说完，便摆手不再多说。
林盛封得了此言，便向萧贵妃殿中走去。
入宫之时，已经知道秦立性命无碍，他大致稳下了心神。可等他见到了面色惨白瘦弱的萧絮时，心上狠狠地被剜了一刀。
他与她，已有七年未近距离见过了。
蓝色宫裙繁华庄重，衬的她清美贵气，只是身子未免太过单薄了。
萧絮揉着太阳穴，开口道：“秋露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嗓音沙哑，透着一股疲惫，林盛封心头一紧，却不知开口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