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乔南是一个私家侦探,他招待了一个执着客人。
“我哥哥一定是被冤枉的。”男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肯定的说道,“这起案子一定他不可能是凶手。”
乔南的侦探工作室不大,但精致无比。他抱臂坐在男生对面,中间的小茶几上放着两杯英式瓷杯咖啡和一个文件夹。
这个男生昨天来找他,拜托他调查一起已经定案的案子,今天他找到了一些材料就把男生喊来了。
身整法式衬衫和西装马甲的乔南,嘬着侦探代表性的烟斗思索了一会:“你再说说你的想法。”
“我哥跟我是孤儿院长大的,他就比我大两岁,可是一直保护我,他的为人我再熟悉不过了。他就是那种下雨天都会给流浪猫打伞的人,乔老师,他这样的人不可能当街杀人的!”
乔南盯着黄安,动作缓慢而优雅地打开档案袋,把里面的照片一张张放在桌面上:“这一张张都是那个借口的摄像录影,我拜托警察朋友拍的,我全看了,你也看看。”
黄安激动道:“是不是动手的另有其人,我哥只是经过!”
“你看清楚些。”乔南敲了敲桌子上的照片:“这一张张都是路口那三个天眼摄像记录的,还有几张是附近店铺摄像拍的,多角度地记录了你哥无差别砍死少女的过程。”
照片铺开,上面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一个少年走在人行道上,忽然从怀中掏出尖刀刺向身旁经过的女子。
连续数刀,刀刀见血,这个面部狰狞的少年就是黄安的哥哥,黄平。
“不可能,这绝对有问题!”黄平看着这些照片,眼中含着泪,还是无比坚定地看着乔南,“他真的不可能做这种事,您再查查,调查费我会全部出的!”
这样有人证、物证,而且已经定案的刑事案件,普通人都不会再管,但乔南不一样。
他抱臂,再次打量眼前的男生:“好,我答应你,再用三天时间调查这件事,但是三天之后,无论调查结果是什么,你都得接受。”
“好!”黄安点头,“我相信我哥,他绝对不可能杀人!”
这句话说的极为坚定,男生离开后他的这句话也足矣让人印象深刻。
黄安前脚刚走,紧接着乔南身后的落地书柜被打开,原来是一扇暗门。
“这生意可不划算。”
说话的女人一身精致小洋装,个子不高,娃娃脸庞垂着波浪小卷发,嘴里还含着棒棒糖。
她是温子凌,乔南的助手。
温子凌瞥了瞥桌上黄安留下来的费用:“才三百七十块钱,连你这个第一私家侦探半小时的咨询费都抵不上,还要买你三天时间。”
乔南笑了一下:“你觉得黄安这个人怎么样?”
“我记得他在这条街上转了一整天才找到这个地方,是个傻的。”温子凌舔着棒棒糖坐到乔南对面,“他很在乎那个哥哥,近乎盲目,连证据都不信。”
“这么确凿的证据都不能让他改变自己的想法。”乔南摇摇头,“我觉得他不是盲目。”
乔南站起来,拿起门口衣架上的西服穿上,拿起拐杖:“我查过黄安,他和黄平不是亲兄弟,但是从三岁开始就生活在一起,几乎一天都没离开过,尤其是一个月前黄安脑瘤手术,黄平花掉了所有积蓄救人。”
穿上皮鞋,戴上绅士礼帽,乔南对着门边的镜子整理了仪容:“黄安熟悉黄平,他不相信一定有他的理由,这背后可能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我想找到它。”
温子凌也站起来,她耸耸肩,在衣架旁的伞架上挑选了一把和洋裙搭配的小洋伞:“走吧大叔,调查真相去。”
2
想知道一场谋杀案的凶手是谁,最简单的方式是什么?
乔南会告诉你:“去找犯罪嫌疑人,然后直接问他。”
于是他们离开侦探事务所后,直接前往了男子监狱。
乔南和温子凌的打扮过于英伦复古,负责这里的人一看见就猜到了他的身份,立刻向上级报告,让乔南顺利无阻地来到了黄平面前。
黄平是个削瘦的男子,他穿着黄背心眼眶乌黑,嘴唇发白,身子佝偻着还有些颤抖,他坐在乔南面前畏畏缩缩,根本不敢直视别人的目光。
这个样子让乔南皱起了眉,他拿起玻璃窗上的探监电话,黄平也双手去接,捧着电话放到耳边。
“黄平,我是侦探乔南,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你弟弟让我来看你。”
黄平的眼睛一下湿润了。
“他说就算你被定罪了,他也不相信你杀了人。”
乔南的声音很有磁性,黄平在玻璃后面泣不成声。
“他还拜托我来调查真相,你可以跟我说任何事,这里说的话不会被传出去。”乔南的视线死死定在黄平身上,“我现在问你,你有没有杀人?你是不是在帮人顶罪?”
黄平哭得张开嘴呼吸,他情绪激动,说不出话,只是摇头,过了一会才缓过气来:“没有……我没有替人顶罪。人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要杀她?”乔南继续问。
“因为……因为……”黄平说着颤巍巍地声音渐渐平静了,他一眼看向乔南,“因为我就是想杀人。”
乔南和黄平对视,黄平的左眼眼下有一颗小黑痣,泪痣没有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柔和,乔南从黄平的眼中只看出了浓浓的杀意。
黄平看着他笑,仿佛要是手边有什么利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捅向乔南。
乔南看着他,对电话说道:“黄安很想你。”
黄平的眼神又变了,泪水不断的涌出,他尖叫着捂住头,又哭又笑,用带着手铐的手捶打自己,一旁监管的狱警立刻上前强行按住他。
这次探监被强制结束了。
“黄平给人的感觉……不太对。”两人出了监狱,站在大铁门前温子凌剥开一根棒棒糖在唇边舔了舔。
乔南斜下看了她一眼,戴上礼帽遮住阳光,还拿出手机开始拨号:“岂止不对,简直是太有问题了。”
“我觉得黄安并不知道黄平的精神史。”温子凌见他拨号的动作后说道。
乔南接通电话放到耳边:“黄安,请问一下你住在哪里?好,我现在去一趟方便么?没问题,稍后见。”
“不电话里问么?”温子凌歪头仰看他,一五零和一八八的身高差时常让她愤怒。
“有精神史的犯人是可以从轻量刑的,这是常识,黄安如果知道不可能不说。”乔南拦下一辆出租,打开后座的车门,用手挡住车顶容易磕到头的地方,“他一定不知道,但他又不应当不知道,去他家看看黄平隐瞒了什么。”
温子凌提起小洋裙坐进去,舌尖在棒棒糖上转了一圈:“一会再去趟黄安做手术的医院,那里应该有线索。”
乔南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报了地址,稍稍侧头问她:“原因。”
“别问,问就是女人的直觉。”
黄安报的地址是一处小区住宅。
按下黄安住处的门铃,乔南摘帽走入。
“新居?”乔南看着地上整整齐齐叠放的纸箱问。
“对。”黄安在餐桌旁搬好椅子,“这是我哥找的地方,他接我出院的时候说租了半年。”
乔南掏出手机,一边双手使用手机一边问:“你几号出院。”
“2月3日。”
“20天前,案发前7天。”乔南点点头,“所以这里没有你们兄弟生活的痕迹了?”
黄安点头:“我回来后他时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温子凌瞧见乔南正在用手机与人联系,便接过话问:“他以前这样么?”
“没有,以前出租屋小,他都与我住在一起。这次换了大的房子,才各自分了房间的。”黄安解释。
乔南看着手机笑笑,收好站起身:“麻烦你带我去一下。”
黄安带他们到门前:“这是他的地方,他不让我进,我也没有打开过。”
门后的房间又整齐又混乱。单人床的床铺叠的整整齐齐,书桌上的书本也收纳得整齐划一。但是,地上被扯碎的花朵,被撕碎的纸片,被划破的窗帘,还有打碎的水杯……又让这个房间看起来极为无序。
黄安很惊讶这一切,一直说抱歉自己一会就打扫。乔南摇了摇手,调查了房间里的各处,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直到他拿起桌上兄弟俩的合照。
温子凌翻查了抽屉等处,见乔南停住便问他:“怎么了大叔?”
乔南盯着照片摇摇头:“我觉得它有点不对劲。”
温子凌也凑上前:“没错,是不对劲。”
“哪?”
“气质。”温子凌指向照片里搂着弟弟笑的黄平,“这个人和我们见到的黄平根本是两个感觉,而且,你不觉得就连长相也有点不一样么?”
温子凌点点黄平的脸:“照片更帅。”
乔南自动无视她说的话,对着照片拍了张照:“走吧,去你说的医院。”
3
黄安做手术的医院是一家三甲医院,平日里人来人往,因为温子凌这一句直觉,乔南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约到了他的主治医师,王先勇。
王先勇是外科脑补主治医师,一般问诊是进不了他办公室的,乔南凭着特殊关系进来,他们见到的这位王先勇很瘦,瘦到颧骨微凸,脸也偏长,戴着眼镜,眼神十分和善。
乔南来之前跟温子凌说了他用手机沟通的内容,他在那套公寓里就意识到那里的半年租金已经非常昂贵,不像是黄平这样身无分文的人能负担的。
于是他用手机托人查了那套房子,更令人惊讶的是,黄平不是租下来的,而是以黄安的名义直接购买。
购入时间就在黄安做手术前几天。
于是乔南又拜托人去查了黄平的账户资金往来,一笔查不到来源的五百万巨款在黄平辞职前一天汇入。
这让乔南确定了一件事,黄平的当街行凶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王医生好,早听闻您医术高超,特来拜访。”乔南敲门进入办公室,笑着打量一下周围。
背后是挂满的锦旗,办公桌上还放着许多一般人看不懂的医学书籍,书籍的书页都被翻的卷起。
温子凌不安分地背着手四处看,看着文件柜里一个个医学奖杯和论文发表证书数了起来。
“乔侦探的名声我也早有耳闻。”王先勇正在写工作笔记,见他进来客客气气地给乔南倒上茶,“请问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乔南双手放在手杖上,“我听说有一个人叫黄安,他之前在您这里动过手术,好像明明很穷,您却给他升了vip病房?”
王先勇思考了一下:“是的,因为他哥哥黄平经常来求我帮忙,我也是一时不忍心,就自费帮了他们。”
“医者仁心,好,真好。”乔南鼓鼓掌以示应和,又问道,“您知道黄平在黄安住院期间都去过哪里么?”
王先勇摇摇头,他的左眼下面有一颗泪痣,眼神十分真诚,让人看不出一丝不善。
拜访时间差不多也到了,乔南看着他的眼睛起身告辞。
两人站在医院大门前,熟悉乔南的温子凌问他:“大叔,你走的那么干脆,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乔南戴好帽子:“你呢,有什么发现没有。”
“发现就是,这个王医生真的很厉害,平均每年发表10篇医学论文,获得过国际表彰,救过的人不计其数。”温子凌撑起小洋伞挡太阳,“该你说了。”
乔南变戏法一样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薄荷绿的颜色还算清新。
“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温子凌的记忆回溯,“黄平房间里地上也有这个,不过被撕成了碎屑,你是从哪拿的。”
“王医生桌上的书里。”乔南用拐杖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走去,“他喜欢用名片做书签,每本书都夹着不同的名片,名片还有一节会露在外面,我把这个颜色的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