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殷司空家的殷三小姐今日又去除妖了?
帝京殷司空府在帝京可是颇负盛名。
殷司空府上三个貌美如花的小姐如今都到了成婚的年纪,姐姐们都已寻得良人,只剩下殷三小姐,无论多丰厚的嫁妆都无人求娶,殷司空也是颇为忧心啊!
殷玉儿一身红色劲装,在护城河与水妖正缠斗得酣畅淋漓。说来也怪,殷家三小姐年幼时与旁人并无不同,等年纪稍长些,身边就出现了些许“怪事”!
比如庙会时买糖葫芦,那卖摊主忽然变得面目如精怪;出门时好好的走在街上,路上的白衣秀士忽地就变成了妖怪的模样。
总而言之,似乎妖怪在她身边无所遁形。
1
起初殷玉儿还有所恐慌,但随着年岁渐长,她开始把身上这种“特质”认为是一种恩赐,习武立志除妖,那效果可是相当显著啊!
这些年也做了不少好事,可就是无人敢娶。
就连早已定好亲事的人家,都说殷三小姐是神人下凡,不敢高攀。谁不知道,他们是觉得这体质十分邪门,怕会给家门招来不幸,殷司空那个愁啊!
“呸,太恶心了。”殷玉儿嫌弃的朝地吐了滩口水,刚刚那个水妖幻化成了一滩黏糊糊的液体,趁她不备逃了。
殷玉儿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它逃离的方向,叹了口气,收起木剑朝司空府走去。
还没进家门,她府中地贴身丫鬟小桃便满脸兴奋地小跑上前,贴耳悄声道,“小姐,老爷给你找了个先生!”
“什么!”先生?她平日最不喜那些四书五经,爹是知道的,自小也从没逼迫过她,为何忽然要给她找个先生?
殷家多是掌官水利,营建之事,平日里打交道的多是些兵士,但偏偏殷司空对舞文弄墨之事极为欣赏,子女皆是文采斐然。
唯有幼女殷玉儿志不在此,殷司空也无可奈何。殷玉儿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高声嚷道,“爹……。”
后半句话却卡在了喉咙中。一进厅中,便看见一青衫的男子坐在殷司空身旁。她闯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男子起身走近殷玉身旁颔首致意。
或许是殷玉儿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那年轻男子抬眸看向她,展颜一笑。殷家油盐不进的三小姐破天荒的红了脸。
这新来的先生未免也生得太俊俏了些,一双狭长含情的桃花眼,睫毛挺翘,笑起来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微勾起,张扬又缠绵。
殷玉儿见过的公子,甚至妖怪,都没有生的像他那般好看的人物。殷司空看着自家小女的目光,对自己新聘来的这个先生更加满意了。
殷司空起身笑眯眯介绍道,“玉儿,这是林衍林先生,往后便由他来给你授课了。”
先生十分好看,可她还是满心狐疑,她看着自家爹爹略带担忧的开口,“爹找来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殷司空朝她使了个眼色,殷玉儿正疑惑。
门口便传来一阵狂吠,两条体格硕大的黑狗闯了进来,直撞向殷玉儿林衍的方向。
殷玉儿瞳孔忽地瞪大,这也太冒险了。眼看黑狗就要扑向他们二人,殷玉儿正要出手,便被一抹青色衣衫带偏了方向。
林衍长臂一伸,揽过殷玉儿,冲过来的黑狗却并未收势,两人就这么被它双双扑到在地上。
林衍温热的身躯挡在了殷玉儿身前,精致的面容蓦地放大,殷玉儿毫发无损,林衍面色却难掩痛苦。
殷玉儿这些年除了不少妖,也惹上了不少事端。很多妖物打听到殷司空颇为爱才,便想入殷府做门客。
本来殷玉儿一靠近那些妖物便会无处遁形,去年来了一个颇善伪装的花妖,误打误撞被黑狗吓到显了形。
殷玉儿这才知道,她的能力并不是对所有妖物都有用,还有,妖物怕狗。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来人呐,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快把这畜生抓下去!”殷司空焦急的喊道。家丁慌忙找来工具把狗套住,拖离大厅。
殷玉儿扶着林衍起身,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林衍温热的唇擦过她的耳畔,惹得殷玉儿脸一阵滚烫。
她半愧疚半担忧的开口,“先生,还好吗?”
林衍眉眼一弯,云淡风轻道,“无碍。”殷玉儿嗔怪地朝自家爹爹看了一眼,殷司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殷玉儿嘴角一抽。
等殷玉儿把林衍扶到下人手里的时候,她发现,刚刚林衍背上的伤口,好像,变小了?
她狐疑的看着林衍离去的背影。殷司空看着女儿一副着了迷的模样,颇为感动,给了殷玉儿一个鼓励的眼神。
“把握住,玉儿!”
殷玉儿两眼望天,无奈的扶了扶额,自家爹爹真是!
2
深夜,殷玉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白天那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起身披上外衫,出了房门。司空府中静悄悄的,只在廊坊中还有几盏灯还亮着。
春日夜晚十分寒凉,殷玉儿也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她走到林衍的屋前,轻手轻脚的掩门进去。
“先生,林先生。”殷玉儿贴在他耳旁轻声唤他。见他无甚反应,殷玉儿才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
她轻轻抬起林衍的手臂,想让他翻个身,林衍迷迷糊糊地动了。殷玉儿被他严严实实的压在了身下,这家伙,翻错方向了。
她埋在林衍的颈窝里,他身上清冷的木香不断往她鼻子里钻,殷玉儿脸烧了个透。
这先生身上的味道怎地让她莫名心安。等林衍的呼吸逐渐沉稳,殷玉儿才慢慢从他身下钻了出来。
她站在床畔瞧了瞧,眼珠一转,一只手吊着床头木,一只手费劲的往里头伸。
还差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可以掀开他的衣角了,殷玉儿平稳呼吸,身子不断向里头倾。
“先生,该换药了。”门外小厮的声音传来,殷玉儿一惊慌,嘭地砸在了林衍身上,她埋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林衍四平八稳的声音从头顶上方悠悠传来,“放门外吧。”
他是醒的!小厮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林衍一只手撑起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殷玉儿,揶揄笑道,“三小姐能否容在下上个药再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三小姐?他早就知道是她!那刚刚……殷玉儿瞪大了眼,猛地抬头就撞在了林衍下巴上,疼得他一时说不出来话。
殷玉儿揉了揉后脑勺,理亏地语气讨好道,“你早就醒了?”
林衍慢悠悠地从床上起身,宽大的白色里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啧,美色误人。
他走向殷玉儿,沉沉地低声笑,“不早,从你进来开始。”
这个骗子!那他刚刚还一副没睡醒的摸样把她压在身下!林衍缓缓朝她靠近,殷玉儿退一步,他便近一步。
她被身后的墙阻住,退无可退,涨红了脸。殷玉儿努力面色如常,半天才憋出了句“登徒子!”
林衍笑了,笑得风情万种,满面桃花。他忽地朝殷玉儿压来,揽住她的腰身,用骨节分明的手挑起她的下巴,贴近她魅惑地开口,“殷三小姐半夜闯入新先生屋中,投怀送抱,欲图不轨,谁是登徒子,嗯?”
林衍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极尽挑逗,他温热的手细细摩擦着她脖子上的木纹配饰,殷玉儿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先生在爹面前一副君子模样,怎么现在就如同风流的纨绔子弟一般。
殷玉儿底气不足,气势节节败退,看着林衍不断朝她贴近的脸,她紧张地闭上了眼,双唇微颤。
林衍眼眸深深地看着她这副脸红红的娇憨模样,这,就不反抗了?
这丫头还真是,笨!他嘴角笑意渐深。额头上一阵疼痛传来,殷玉儿猛地睁眼。
林衍修长的食指在她头上猛敲了一下,他如同没事人一般拉开与殷玉儿的距离,莞尔道,“下次再闯,可不会就这么容易放走你了。”
林衍扬手把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将殷玉儿推出房门,坐着给自己倒了杯茶,兀自稳了稳心神。
他敛起面上的笑意,眼神清明。
被林衍推至门外,殷玉儿心里那紧绷的弦才算松开,春夜的凉风把她吹得清醒了些,她可是习武之人啊!
怎么被一个文弱先生牵着鼻子走,虽是这般想,殷玉儿想着刚刚林衍那副摸样,一颗心还是密密麻麻的痒。
她把衣衫紧紧裹住自己,打了个喷嚏。对了,验伤!
3
殷玉儿躲着林衍好几日了,她站在回廊后眼神飘到与管家说话的林衍身上。
那先生长身玉立的站在柳树下,衣冠楚楚与管家侃侃而谈,一副年少风流的模样。
殷玉儿咋了咂嘴,她差点就着了他的道!要是他把那晚的事告诉爹,她不就完了!
殷玉儿想的出神,猛地摇了摇头,一定不能被这家伙蛊惑。
林衍转过身来,好似发现了殷玉儿,笑眯眯地就要走过来打招呼。殷玉儿拔腿便想跑,却被疾步而来的小桃挡住了去路。
此刻殷玉儿与林衍一同站在厅内,看着那位本不该在此处的人与殷司空攀谈。吴家备受重视的小公子今日上门拜访,说是要来来赔礼道歉。
据吴点君说,退婚之事他一概不知,今日登门,便是想诚心想恢复那桩婚事,话里话外都是想与殷玉儿重修旧好的意思,听的殷玉儿目瞪口呆!
看着吴点君满脸诚恳的模样,殷玉儿有些迷惑了。
这吴家小公子之前她也并不是没见过,只是以前这吴点君对殷玉儿一个女子除妖这事颇为不满,还扬言绝不会娶她,这怎么这会儿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林衍自从见到吴点君那一刻,眼神就变得十分凛冽和防备。
殷玉儿默默走向吴点君身旁,“哎呀。”殷玉儿“不小心”被桌腿绊住摔了一跤,本该摔在地上的她,被吴点君稳稳的接在怀里。
怎么没反应?她心中腹诽。
难道得再靠近点?林衍看着不断往吴点君怀里钻的殷玉儿满脸黑线,他不顾周围眼光惊异的下人,面色不善的走过去,揪着殷玉儿的领子便把她从吴点君怀里拎了出来。
林衍像拎小鸡似的把殷玉儿拎在身后。
“林衍你干什么?”殷玉儿满脸怒意的瞪着他的……后脑勺。
林衍回头警告似瞪了她一眼,殷玉儿立刻噤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就这么怕林衍。
他缓缓走上前去,谈吐有理,“司空大人,我觉着此事不妥。”
殷玉儿听他说话的内容,瘪了瘪嘴,教书先生什么时候还管起人家的婚事了?
“我觉得并无不妥,哈哈哈,难得吴公子有这份心。”殷司空驳回林衍的话,朗声笑道。
所有人都说自家小女无人敢娶,还被退了婚。这下吴家公子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他能不高兴。看吴点君举止有礼,谈吐大方的模样,他心里原先的不满更是消了大半。
殷玉儿对吴点君并无情谊,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林衍接下来的话惊掉了下巴。
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对殷三小姐倾慕已久,这才想着上门做先生,林某不才,也想求娶殷小姐。”
掷地有声,掀起了殷玉儿心里一阵惊涛骇浪。
林衍眼里的情深似海,让她都差点以为他们之间真的有些为人不知情谊了。殷司空喜上眉梢,看林衍也满意,看吴点君也满意,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帝京的人都知道,吴家那位除妖的三小姐要嫁出去了!只殷玉儿一人疑惑,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回事?
4
春天真的来了?殷玉儿有些恍惚,自那日林衍与吴点君都说有意要娶她之后,两人来找她的次数明显频繁了许多。
这不,吴点君刚送来了明秀坊新出的衣料,林衍又敲响了她的房门。
殷玉儿纠结了一下,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先生,您来了。”殷玉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面对林衍时,心里还是忐忑得不行,也不知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