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放下手中的花茶,端坐在殷玉儿刚刚起身的那张凳子上,抬眸看她云淡风轻的笑道,“这么怕我?”
林衍那天突然说倾慕于她,她本就够震惊了,这几日无微不至的照顾更让她惶惶不安,只因她心中清楚的知晓,她与林衍以往并不认识。
她慢慢的挪过去坐在林衍身旁的凳子上,颇为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林衍低低地笑出了声,抬手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见过殷三小姐多次斩妖于剑下的模样,觉着甚是可爱,倾慕已久,我这么说,你可满意?”
殷玉儿嘁了一声,正准备笑他胡言乱语,一抬头,却撞进他那双狭长含情的桃花眼里,小小的殷玉儿在林衍深邃的眼眸里荡起了波澜。
林衍靠近她,伸手摩擦着她颈便的木坠,沉沉问道,“哪来的?”
“自小便有。”
林衍的手有些冰,使她身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殷玉儿长得娇媚可人,若是好好学习女红,怕是殷司空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此刻她眼神躲闪,脸上薄薄的染上了一层桃红,尽显女儿家娇俏的模样,惹得林衍心头一动。
殷玉儿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想把他的手从颈边拨下去,林衍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林衍俯身,清淡的茶香夺去了她的呼吸,他身上清冽的木香围在她身旁,殷玉儿只觉得唇上软软地,像是忽然没了力气。
良久,林衍才放开她,俯首在她耳边,“殷三小姐貌美如花,林某肖想良久,有意取悦,诚心求娶。”
殷玉儿耳根子一软,眼角发红,一片嫣色。登时就红了脸,跌跌撞撞的把他推推开。
知道林衍笑颜如花地朝她道别,殷玉儿脑子都是一片晕乎乎的。
先生说,肖想她良久,诚心求娶。殷玉儿天气渐暖,适合摆酒。
少女心中欢喜地情愫来得就这么不可遏制,扑面而来的欢喜淹没了她。
殷玉儿想,她是喜欢上先生了吧!
5
殷司空今日欣慰的发现,自家女儿似乎于林先生很是投缘,看着自家小女对林先生展露的小女儿情态,殷大人颇为满意。
殷玉儿今早与吴点君约在了聚景楼,早早就出了门。
她想着既然无意于吴点君,自然是要早早说清楚的。
殷玉儿拾级而上,随着小二去了吴点君的包间。吴点君一见他,便温文尔雅的引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殷玉儿接了茶,歉疚的开口,“吴公子,我……”吴点君柔情满面的看着她,不紧不慢道。
“玉儿先吃饭。”
傍晚,晴好的天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或许是天公也觉着太荒谬了。
殷玉儿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心里空荡荡的疼,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吴点君说的话。
“昭王墓前有一华表木,沉香木雕成,底座呈莲花状,历千年不衰。嘉佑十二年,朝中一官员喜得幼女,可惜孩子身体孱弱,其父痛心不已,带着孩子四处求医问药,苦苦寻医。后得一高人指点,昭王墓前华表,可取底座莲花木,雕刻木坠,保孩子性命无虞。”
“只可惜他们不知,那华表早已成精,莲花木为人所取。经多年人气灌养,那孩子性命早已与华表连在一处。要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便只有取回莲花木,也不知那华表可甘心把自身性命放在一凡人身上?”
“千年古木,燃起辨妖,玉儿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
殷玉儿紧紧握着手里的木坠,不断加快脚步往司空府去。她脸上冰冰凉凉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殷玉儿浑身湿透地走至司空府,门口的家丁见她这副模样皆是惊异万分,司空府上无法无天的三小姐何时如此狼狈过。
殷玉儿也不管周围还有其他人看着,直奔林衍的屋中。
呆呆站在门口半响,她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进。”
还是那般从容不迫的声音,殷玉儿自嘲地笑了笑,似乎没有什么事能惊起他心中的波澜。
见到落汤鸡一般的殷玉儿,林衍明显呆住了。
他轻皱眉头,放下手中的书,寻了一件厚实的外衫披在她肩头,轻声责怪道,“怎的?出了一趟门就弄成这般模样。”
殷玉儿张了张嘴,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她就这么站着,任他轻轻擦拭这她发上的水珠。
这位说要娶她的先生,做得情真意切,殷玉儿忽地伸手,捧住林衍的脸,细细的看他。这么貌美的先生,眼中真真切切的关心,明明就做不得假,怎么就偏偏来欺瞒她呢?
心头蓦然涌上一阵委屈,眼眶一酸,泪生生的滚落了下来。林衍有些手足无措,他还是第一次见殷玉儿哭。
这丫头怎么回事?怎得忽然哭了,他抬手拭去殷玉儿脸上的泪。
“这是怎么了,谁把我们玉儿欺负成这样?”
“我今日,去见了吴点君。”林衍愣住了,只这一愣,殷玉儿便知晓了。
林衍他嘴唇翕动,颤抖的出声,“我……”殷玉儿把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放在林衍手中,林衍这才发现,她脖子上的木坠不见了。
木坠被她握得时间过长,手心起了浅浅的红印。心头忽然涌上的恐慌差点淹没了林衍,他本能的想握住她的手,殷玉儿却往后退了。
那木坠,就这么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殷玉儿调整呼吸,抬头冲他笑了笑,也顾不得她这笑比哭还难看。
“先生教的十分好,玉儿谢谢先生了,往后就不叨扰了,先生保重。”许是太过委屈,声音都带了浓浓的哭腔。
说完这些话,她委屈得心脏都发疼。她体质异于常人,本想着就这么了然一身,林衍却偏偏出现了。
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觅得良人,却又发现,这只不过是个笑话。她一心为民除害,做错什么了,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