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身】
二月榆树冒新绿,正是榆钱上屉时。
还没等到榆钱长大,奈何桥畔的投生石上就映出一个身影。
这投生石投出影像,立即就有转世护法现身核查这投影是哪里人士,逝去年月以及要投生之处,护法看着影像念叨:“距上次投影已有半年之久,这次是哪家善人之后又要去人间轮回?”,只见护法拿出簿子细细核对念念有词:“原来这身影是汝南郡东五里庙吴氏妇人,逝时三十有四,阴身在地府已两年有余………”。
投生石本是奈何桥边的一块普普通通的大石头,因地藏菩萨在此观望众生轮回之苦,受了菩萨的三千遍祷告经文洗礼,竟能自择选出佛缘深厚之阴身魂体,投出影像,引来转世护法接此阴身魂体去到福德深厚之家轮回,不再受人世间低贱凄苦之痛,或功名或利禄傍身。
【乔家女】
说起这吴氏妇人,本是乔坡乔府千金,嫁入汝南郡吴二家中,去世时刚刚虚岁三十有四,膝下有一女一男两个未长成人的孩子,算是英年早逝。这吴氏因何而早逝,又因何而映在这投生石上却有一段不得不说的过往。
吴氏本是乔家家中长女乔大姐儿,乔家是当地殷实人家,乔氏多出俊男美女,乔大姐儿未出阁时也是当地远近有名的美人。乔姐儿自小倍受父母长辈疼爱,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未出过闺阁半步,涉世不深,如今刚年芳二八,却被邻家远嫁而来的嫂子看中,打定主意要给自家家道中落的兄弟吴二牵线搭媒,愣是打着以找乔家大姐绣花做衣裳的借口,私下里在未出阁的乔姐儿耳边说了不少她那兄弟的好话,把自家兄弟的家世含着泪说的悲悲戚戚,让听过之人都忍不住为这凄苦男儿打抱不平,姐儿听的也是擦眼抹泪的跟着感慨,乔嫂子说到自家兄弟自是夸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这一来二去的,竟打动姐儿春心萌动,找着嫂子打听她那兄弟。
这邻家乔嫂子也是一个玲珑十八窍的人物,见乔家姐儿动心,径直找到乔府老夫人面前为自家兄弟保媒。
只见她明明白白的把自家兄弟的家世一五一十的摆明了,说自家娘家本也是书香门第,其父本为官身,奈何早陨,留下孤儿寡母家道渐不如前。她家有一兄一弟,兄长早年跟着做官的父亲言传身教,已入仕林,现为官府执事,也已婚配。二弟年长乔家大姐几岁,却未有婚配,二弟发奋读书,早晚会考中仕林,乔家大姐嫁与她家二弟迟早是要享福的。
家道中落本就让人为难,这乔嫂子却大大方方的摆明了,乔家老夫人自是知道这嫂子娘家因其父早亡,她那大哥至今只是一个小小府衙执事,且为官清廉,家中并不富裕,想那吴二还是白身,婚后如要兄弟二人分家而过,吴二指不定能得几亩薄田度日,那自家女儿岂不是要受苦受穷!乔老夫人便打定主意不想同意这门亲事,推辞道:“她嫂子,我这女儿自小就娇生惯养,只怕服侍不好你那高堂,怕是在家用惯了人伺候,倒叫你母亲为难”。
那吴二姐姐邻家乔嫂子也不着急,只说改日让那吴二兄弟登门拜访,让他给乔老夫人见礼,乔老夫人不以为意,也客气的点头答应。
【遗腹子】
再说这吴二姐姐邻家乔嫂子,跟乔老夫人提过自家二弟之后,也不着急让乔老夫人给个准话,只是每日照旧约着乔家大姐绣花做针线,只不过每日在姐儿耳边弯弯绕绕的确实为自家二弟说了不少好话,还许诺尽快让自家二弟来乔坡让乔家姐儿相看相看。
吴家主母也是个可怜人儿,当年吴老爷年纪轻轻就在汝南郡做父母官,拼着一腔热血带领百姓修堤造田,造福一方百姓,眼看上任三年绩考有望,迁升不在话下,却在视察河道时遭遇骤雨,一不小心滑落河里,被救上岸时已全身僵硬,不知魂归何处了;吴家主母身上带着怀胎数月的遗腹子,一手牵着刚五岁的大儿子和三岁的幼女,为亡夫操持后事。
吴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便是乔家姐儿的邻家嫂子了;吴家大儿不负母亲期望,打小继承父辈好学上进之才,写的一手好字,乡试拿了第一,又得老师推荐早早到汝南郡衙府做了执事,也算是能养家糊口,帮衬着寡母维持生计;吴家大儿为人也谦和,早早就婚配了西衙高府小女儿为妻。
吴二便是当年吴老爷留给吴家主母的遗腹子,当年吴老爷过世五个月吴家主母才生下这吴二,却与哥哥不同,从小顽劣,不思学,不读书,还偏偏喜欢到茶楼戏台厮混,每日里为了听书学唱曲,偷了不少母亲的私房钱去孝敬那些个说书唱戏的江湖人。
吴母对大儿子苛刻,却对这遗腹子小儿子多般呵护包庇,附近邻里都晓得吴家二儿子是个不成器的,整日在外面疯魔不着家,也无人说亲保媒,二十有二依然独身一个在哥嫂家里蹭日子。
就是这样的一个浑人,却在他家姐姐嘴里成了为考功名不恋人间情爱,潜心读书的清心才子!乔家姐儿不懂防人心术,邻家嫂子这般巧言如簧,把乔家姐儿哄的是只闻其人未见其身就已经倾心不已。
这吴二姐姐又回娘家,如此这般把乔家家世与乔家姐儿如何貌美说与自家母亲与二弟听。吴母见女儿为小儿子牵线搭媒当然欢喜,允诺只要能成姻缘,掏了老命也要给乔家准备几箱子好聘礼。
吴二虽不知娶妻生子需所担负的责任,却对乔家姐儿神往不已,借着送姐姐回家的由头,辞了家母去到乔坡姐姐家客居,让自家姐姐张罗私下里见一见乔家姐儿。
【私下相看】
那邻家嫂子隔日,提了二两炒甜豆面,又去了乔姐儿闺阁,说是让乔姐儿尝尝娘家母亲亲手做的点心,又说自家二弟是个贴心的人,这一路护着姐姐回来,还自愿留下给自家外甥指点一下学问。
乔家姐儿听说吴二兄弟来姐姐家客居,顿时脸红心跳,一时竟坐立难安,这邻家嫂子看得出乔家姐儿的急促,笑着说道:“妹妹!看你也是勤进,这秀花功夫又精进不少,不如到我家帮我挑挑我的那些老花样子,哪些不时兴了,帮我丢出去罢!走走走,帮嫂子看看去!”拉拉扯扯的把不好意思的乔家姐儿拖出闺门,从斜跨园子的角门把乔家姐儿拉到自家后院。
当然,这后院自然要巧合的遇上吴二,此刻吴二一袭白衣衫褂站在院内,手拿一本诗集正低头诵念,看到自家姐姐后面跟着一妙龄少女,自然了然这是乔家大姐儿,吴二躬身施礼朝自家姐姐一拜说道:“姐姐回来啦!”,那邻家乔嫂子走到吴二面前,一只手虚抬着吴二的手臂说道:“弟弟无需多礼,姐姐刚去串个门,遇到乔家姐儿,她秀的花样时新,我让她帮我看看,你要读书且自忙去吧!”,吴二又拜一礼,转到院前石凳上坐上,乔嫂子领着乔姐儿进了屋里。
进到屋里,这乔嫂子也不着急拿她的花样子,只走到室内窗前嗔笑一声说道:“我这弟弟,手不离书,知道给我这个姐姐见礼,却看不到妹妹!想必是个惯会读书的呆子!”说完捂嘴一笑,拿眼睛瞧这乔家姐儿,乔家姐儿哪里还听的进去这嫂子说了什么,一双眼睛早落在吴二身上细细打量。
少女豆蔻,情窦初开,她年岁不高,自然不懂这老嫂子的手段,这嫂子在她面前耳畔日复一日的说着吴二的好,她便觉得这吴二应该像自家父兄一样和善,如果以后寻觅良人,这吴二应该是值得托付终身的极好选择;任她心骄气傲,也抵不住这密不透风的诱导,早早的在心里对这素昧平生的吴二落下情枷。
这吴二的姐姐笑着看着乔姐儿的神态,默默退到里屋,留下乔姐儿痴痴的看着窗外的吴二。
吴二在院里知道有人看他,索性在院里转寰来回走走坐坐。吴二披着一副风流相,桃花眼开双褶,鹰鼻阔口,肩宽背厚,一双浓眉似斧劈刀刻,宽带束腰,一袭白衣站在院内尽显男儿的魅惑。
乔姐儿看了片刻,才惊觉这屋里就只她一人了,她恐慌的轻喊:“嫂子!小嫂子在哪里!”,乔嫂子在里间应道:“嗳!就来!”,片刻从里屋走出来,手上拿着厚厚一叠秀花样子,走到窗下的卧榻上坐下说:“妹妹!来帮嫂子挑挑,这窗下亮堂,你也快坐下!”,乔姐儿随坐在旁边,拿起花样子细细的甄选。
【落簪】
乔嫂子在乔姐儿挑花样子的空档,顽笑着说道:“妹妹今春可去听杂剧了?有一出杂剧嫂子听着有趣,不知妹妹听过没有!”,乔姐儿低头看着手里的花样子回道:“嗯!听了一晌午的,父亲亲自赶着马车带我去梅园听的,那天唱的是三杰桃园结义,各个红黑着脸咿咿呀呀的叫喊,没得好看的!”
那嫂子听乔姐儿说完,噗呲一笑道:“妹妹这是不常出门,又巧遇上唱三杰的剧,嫂子说的可不是这个,但凡杂剧园子里只要唱莺莺传,人就乌泱乌泱的就连个立脚的地都没有,这莺莺传被改成了西厢记,据说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嫂子说的是这个剧才好听!”,乔姐儿哦了一声说:“是了,嫂子,莺莺传还是什么西厢的,我没听过,父亲平日里天天跟佃户忙着庄稼,也没空带我出去!嫂子说的莺莺传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吗?”,乔嫂子捂着嘴吃吃的笑出声道:“妹妹可知这莺莺传说的是一个叫莺莺的相府千金。”
乔姐儿摇摇头,乔嫂子又说道:“这女子因她母亲心高气傲一直把着自家女儿的婚事,估计是想着攀高枝吧!结果只等到老相爷崩了台,这莺莺竟还未嫁人,你可知这莺莺传里的莺莺有多大了?”,乔姐儿依旧摇摇头,那乔嫂子接着说道:“怪就怪在这莺莺都二十有三了,她母亲还不给她找婆家!”
乔姐儿吃了一惊道:“恁大!”,乔嫂子笑着说:“是呀!所以这老相爷尸骨未寒,还没送回乡里安葬,这莺莺就借口簪子掉在她表哥那里,偷偷跟她表哥做了夫妻。”,乔姐儿听完急道:“嫂子莫脏了口角!这肮脏事不要提了罢!妹妹只当嫂子没说!”,乔嫂子笑了笑说道:“好!嫂子不说!不过这剧倒是让人百听不厌!”
一时无话,乔姐儿偷偷摸了摸自个头上的簪子,心里松了口气暗道:“还好,这簪还在!”挑出几张还算时兴的花样子递给那嫂子说:“嫂子,这些花样你留着秀,这边这些不时兴的也不用丢,秀鞋子上还是好看的,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乔嫂子一听乔姐儿要回去,赶紧站起来道:“妹妹莫急!嫂子送你回去!”
乔姐儿走到园子里,朝吴二看了看,又屈膝揖了一礼,算是打了招呼,就匆匆赶回家去。
【拉媒纤】
吴二对乔家姐儿甚是满意,与姐姐商量如何去跟乔家定下这门亲事,吴二姐姐思来想去,找到自家男人商量,让自家男人的叔父去跟乔老爷提亲。乔老爷跟吴二姐姐的婆家原是本家,吴二姐姐让自家男人置办下酒席,让他叔父请来乔老爷一块小酌,几杯小酒下肚,吴二姐夫唤出吴二给乔老爷见礼,他叔叔则趁机向乔老爷提出吴二想求娶乔家大姐儿的事。
乔老爷虽是喝了几杯小酒,但也不至于昏醉,他仔细打量着吴二,想着前几天乔夫人跟他说过,吴二姐姐给自家弟弟说媒的事。乔老爷记得乔夫人当时可是给乔老爷抱怨了很久,说这吴二家中清贫,寡母难掌家业,哥嫂又一堆孩子都尚在幼年,吴二至今没有功名,要是吴二姐姐再提这亲事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吴二姐夫看乔老爷只打量吴二,却久不说话,着急的连连起身劝酒,又让吴二上前亲自给乔老爷敬酒。吴二规规矩矩的作揖行礼,恭恭敬敬的给乔老爷倒上酒,用他从说书的老瞎子那学来的场面话说给这乔老爷。
到底乔老爷是个老实忠厚,也没见过这么会说场面话的人,只得零模两可的说道:“小女自小在这乡野陋村长大,没见过世面,能得吴大官人求娶,也是我这女儿沾了吴大官人的福气了,只是小女自小受她母亲娇宠,我这当爹的却甚少过问,是以小女婚配之事还得她母亲亲自答应才作数。”乔老爷说着站起身揖礼道:“今日得贤侄款待,叨扰已久,叨扰已久!”,礼罢,乔老爷踱步回去,后面吴二姐夫与吴二连连恭送,允诺明日起早一定去乔家拜访。
乔老爷回去就找自家夫人说了吴二明日要来提亲的事,乔夫人心想:纵使自家不想同意,也不能落人口舌,急忙让家里管事备下几盒点心,预备了些明日待客的酒菜。
果不其然,翌日刚入辰时,吴二姐夫和他叔父作为家长带着吴二跟着专门请的媒人婆子登门了。
【提亲】
一行人跟着那穿的花里胡哨的媒人婆子,来到乔家,那媒人婆子拍了拍门环,尖声尖气的喊着:“乔老爷、乔夫人,门口的喜鹊都成双成对的来报喜啦,您这家里双开的大红门咋还关着呢?来客啦!双门齐开,好事自来!来把门开开!”,门房听到媒人叫门,早得了吩咐,从里面把门栓抽出来,两手左右一起把大门嘎吱吱的拉开。
媒婆看到门开了,两步并做一步,急跨进大门里,从兜里掏出两枚小平钱塞给门房又掐着腰喊道:“大官人左脚迈进门,乔府千金不蒙尘,大官人右脚跨高槛,认得门来年年亲!大官人不求金银不借宝只求成了百年好,汝南郡吴大官人给乔老爷乔夫人见礼!”,门房里候着的管事这时从门房出来,引着媒婆带着来求亲的吴二一干人等进了跨院。
管事走进二跨院的堂屋,冲着东厢躬着身说道:“老爷、夫人,后街李婆子求见!”,这一起来的媒婆子就是住在后街的李婆子,乔老爷乔夫人在厢房里互相看了一眼,站起身从厢房里走出来,二人在堂屋供台桌下两个太师椅上坐下。
乔夫人抬手扶了扶发髻,也不见笑容,给吴二姐夫的叔父曲腿作了一礼道:“乔二兄弟来啦!来这边坐罢!管事的给叔叔沏茶!”,转身又冲那李婆子问道:“李婆子,常见你不歇脚的忙里忙外的,今个怎么得空到我家来了!”,李婆子转身朝吴二姐夫嚷嚷道:“乔四掌柜的,你可是说好了今个找老身来不费口舌就走个过场!咋你这远门子大娘还不知道呢?合着你这拉媒纤跟提亲诓着老身一起给你做了是罢!老身可是只收了你的提亲钱袋子,后头你得给老身补上拉媒纤的!”
吴二姐夫面上带笑朝坐在堂上的乔老爷乔夫人作了一揖,又朝李媒婆拱了拱手说道:“李婆婆,这俺确实引着俺这妻弟给俺大伯家的妹妹拉了媒纤,也就是昨个,可能是俺这伯父昨个在俺那喝的有点多,忘了给俺大娘说了,你放心,俺可不会让您多操心!”。
李婆婆听完这才作罢,拿出自个的旱烟袋子,冲站在一边的管事杵了杵烟杆子锅,管事的拿出火链子给李媒婆点着了烟锅子,抽了口旱烟,吐出烟圈说道:“瞧这一家乔装不出两个样来!感情是乔老爷昨个喝多了,那我就直接了当了!他大娘!这是您那侄儿家妻弟,您家掌柜的见过了,您也来瞧瞧这孩子吧!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您瞅瞅这仪表堂堂的搁着站着就晃了老身的眼!可不是配你家大姐儿不多让的郎才女貌吗?”
乔夫人本想借着不知情给媒婆一个下马威,结果这李婆子泼辣的很,竟扯出自家掌柜的吃了酒装糊涂,乔夫人脸上挂不住,咳了咳嗓子,冲着李媒婆笑道:“我这侄儿也是,有事找他伯父商量也不知会老身,自家侄儿我倒是看着长大的,自然不会说他的不是,这老头子吃酒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怎么还是这么贪杯!”,那吴二姐夫忙鞠身施礼,拱着手对着乔夫人说道:“是小侄疏忽了,望大娘不记侄儿罪过!”又转身对吴二讲:“二弟把礼物呈上!”
这时吴二把捧着的一个大盒子放到八仙桌上,躬身揖礼道:“晚辈给乔老爷乔夫人见礼!”,乔老爷客气的抬起一只手道:“免礼!”,吴二直起身子站在一旁。乔夫人也客气的说道:“贤侄,你领着你那妻弟歇一歇!”又招呼管家给众人摆上茶果点心,李媒婆一屁股骑在长凳上,扳着二翘腿,吧嗒吧嗒的抽着她的旱烟。
【荷包蛋羹】
吴二姐姐乔嫂子在家看自己男人同弟弟一起去了乔家,也放下未绣好的花样子,收拾利落了,从乔家跨院的后角门喊了门,去了乔姐儿的闺阁。
乔姐儿听见前厅热热闹闹的,正想差丫头去问,正巧乔嫂子走了进来,冲乔姐儿摆摆手说:“乔姐儿,嫂子找你说话来!”,乔姐儿看是乔嫂子进来,曲了曲膝行了一礼说道:“嫂子来啦!”,乔姐儿让着乔嫂子两人一起进了内间。
乔嫂子坐下问道:“妹妹家前院听着热闹,妹妹没去看看么?”,乔姐儿端坐着抚了下衣摆道:“还未曾晓得,正要差人去问。”,乔嫂子笑出声说道:“妹妹,你可知今天是你的喜日子?嫂子那不成器的兄弟,今个可是亲自来上门提亲的,妹妹果然是个让呆子也能捧在心尖上的仙女,我说呀!妹妹这仙女,可要记得下一下凡尘吧,别被妹妹你不欢喜,让我那傻弟弟吃了落,只能独自回去垂泪伤神咯!”
乔姐儿听到今个竟是乔嫂子那弟弟吴二亲自登门提亲,自是坐不住的,“腾”的一下站起来,也不让丫头去看了,急匆匆的从自己的院子跑到二跨院,从二跨院的内门进了前厅的厢房里。
这乔嫂子看到乔姐儿跑出去,得意的扶了扶发髻,笑嘻嘻的对着在屋里守值的丫头说道:“瞧你家姐儿得了喜讯连我这嫂子都不理会了,罢了,我也回家去吧!”说完竟扭身走出,从来时的角门出去走了。
乔姐儿趴在前厅的厢房里的门上,只听自家母亲说道:“贤侄也知道,我家姐儿今年也不过才16,她是我头生的大姐儿,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都还年幼,平日里也没让她学持家过日子,只带着几个小的天天玩着,养成了孩子气性,别看她个头不小,没有个三年两載的怕是她拢不成家。咱们一乔家的不说外话,我这女儿要是到了吴夫人面前,指不定要闹出什么笑话,贤侄今个既然来了,老身只当是领着你家妻弟来串亲戚,咱们该吃饭吃饭,要喝酒你大娘我也不会小气,管饱了喝!就莫要再提相看之事了。”
乔夫人这话原原本本的被乔姐儿听了去,乔姐儿一时竟想冲到母亲身边告诉母亲自个愿意,可乔姐儿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她紧张的扭紧了手中的帕子,思韬着办法。这时乔姐儿才7岁的三妹妹走了过来问:“家姐,我听丫头说有人给你提亲,咱娘亲是不是等会要亲自煮荷包蛋呀!前几日乔珍家来了提亲的,乔珍娘亲就煮了酒酿荷包蛋,乔珍说可甜了!”,乔姐儿听完妹妹说的,顿时红着脸说:“妹妹别瞎说,那是答应了提亲才有的,没答应的不会有!”
是了,答应了才会煮,乔姐儿一下就找到了重点,她拉着小妹说道:“妹妹想不想吃,想吃就跟姐姐去!”那三妹儿听到有吃的自然乐意,拍着手跟着乔姐儿提着裙子急慌慌的赶到厨房。
没到饭点,厨房里只留了一个烧火的婆子,三妹仰着头问姐姐:“家姐,你会做荷包蛋吗?”,乔姐儿问那婆子道:“老妈妈,会做酒酿荷包蛋吗?”,那婆子蹲在灶间抬起头笑出几颗黄牙说道:“会!会!姐儿想吃荷包蛋了吗?我这就生火,一会就得!”乔姐儿看着婆子说道:“您老说给我怎么做,您生火我来站锅!”,“中!中!”老婆子笑着抓了把草梗干柴,填到灶内燃着了。
在老婆子的指点下,乔姐儿很快就做好了一大海碗的酒酿荷包蛋,她不敢喊人帮忙,自个用托盘端着一海碗的荷包蛋,又拿了几个青釉敞口的浅碗调羹,一个人偷偷的端回到前厅厢房里。
三妹眼巴巴的看着姐姐做好了蛋汤,又眼巴巴的跟到了厢房。到了厢房,乔姐儿把海碗里的荷包蛋仔细的分到几个浅碗里,又放了调羹,对小妹说道:“三妹,你想不想吃?”三妹点点头,乔姐儿悄悄揭开厢房的帘子说道:“妹妹看见没?那个来咱家的人。”顺着乔姐儿手指的位置,乔家三妹看见了端坐着的吴二,便回应姐姐道:“看见了!”乔姐儿叹了口气说道:“你把这碗汤端给他,海碗里的你想吃多少都行!”。
乔姐儿忐忑的看着自家三妹端着碗到了吴二面前;厅里的众人看着打厢房角门里出来的小姑娘端了个浅碗走到吴二面前,用清脆的童声大声道:“这位哥哥!你好生吃了俺家姐做的蛋羹,还是荷包的呢!”
厅里本来坐着说话的众人,看到乔家三妹端碗出来,从一开始不明白到瞬间了然。吴二姐夫更是趁着这端上来的荷包蛋的热乎劲向乔夫人道:“俺的亲大娘,你看俺这妹妹都同意了,您瞅瞅,俺这妹妹可是个实在人,您就别推脱了!”
乔夫人一时竟找不出理由拒绝,用手推了推乔老爷,乔老爷因本家兄弟亲自带着吴二登门提亲,抹不开面子,坐在一旁自顾自的抹着茶碗里的茶沫子,头都没抬,把乔夫人看的气不打一处来,一甩衣袖扔下厅里众人转身从厅里角门转入厢房;此刻乔姐儿已经不在了厢房里,只见她提着裙子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跑进自己的闺阁卧房,关紧了房门。
【下聘婚成】
乔夫人看着厢房里还冒着热气的荷包蛋,也知道这一定是自家大女儿做下的事了,此刻乔夫人也不想呵斥女儿,只吩咐了管事的在前厅里摆下酒菜招待吴二等人,自个倒是回了屋再也不曾露面。
吴二姐夫看这厅里只留下一个乔老爷,知道成这好事还得再添把火,叫吴二去自家里拿来藏着的佳酿,拉着乔老爷又百般劝酒,酒到酣时吴二姐夫拉着乔老爷大哭道:“我的大伯呀!俺那岳母不容易呀!俺那早去的岳父若还在,如今只怕也该提到二品知州啦!你看俺这兄弟,若不是有俺那岳父遗风,怎能生的这般俊俏”,又擦了擦泪热切道:“大伯呀!俺这兄弟这模样像极了京里那上位的门生,妹妹嫁过去那以后是能享福的呢!
您可怜可怜俺那岳母清寡多年,好不容易给您侄子我养了个这么好的媳妇的面上,您就替俺那寡母做主,挑个好日子把聘礼下了吧!往后两家您说了算,俺这妻弟就只有您这一个父辈,您说一句他跑断腿都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