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文郯说:“玉瑾很好,一定要好好待她。”
文郯没有回答,抓住我的肩问:“你和乐铭结婚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轻笑:“哥,你不祝福我吗?”
“你真的决定了吗?阿茵。”
“当然。”我答。
“你爱他吗?”他问我。
“那你爱她吗?”我问他。
文郯将我搂入怀里,很紧很紧。
“阿郯,一切都过去了。”我第一次这样叫他。
我感觉到有液体流进我的头发里,我知道他哭了,我亦是如此,泪流满面。
一切都过去了,生活还得继续。就像乐铭说的。
乐铭是在我们结婚前一天晚上出事的。
接到了那通致命的电话,我赶到医院,乐铭满脸鲜血地躺在急救室,我木讷地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七年前的一幕幕仿佛又在重演,七年前躺在里面的是母亲,此刻躺在那里的是文郯。我苦笑,命运真的是从未善待过我啊!
文郯身上血迹斑斑,我知道,那是从乐铭身上流出的,我上前拽住他的衣领,冲他怒吼:“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你。”
泪水在淹过他脸颊的血痕,我闻见他身上浓烈的酒精味,我凛冽地看着他,“一定是你。”
文郯跪在地上大声哭泣,“对不起。”
时间倒回到两个小时之前,文郯去找乐铭,他嘱咐乐铭一定要照顾好阿茵。
他在那里喝了很多酒,乐铭要留他住一宿,他坚持要回去,摇摇晃晃出了门,乐铭不放心,尾随着他。因此,当那辆车冲过来时,乐铭毫不犹豫地上去拉开文郯,自己却没能逃过一劫,闭眼前,乐铭艰难地说:“如果,如果你出事了,阿,阿茵一定非常,非常难过。”
盯着急救室的门,我对文郯说:“我们欠乐铭太多了。”
文郯走过来搂着我说:“阿茵,乐铭会没事的。”
9
乐铭的葬礼是文郯操办的。
乐铭葬礼结束后,我告诉文郯我想去我和乐铭曾经住的地方看看,文郯要求和我一起去,我没有拒绝。
我和文郯坐在窗前,我靠在他身上,对他讲,在这间房子里我和乐铭之间发生的很多事情。
我说:“我二十岁生日那年,乐铭为了让我吃上我期待我生日蛋糕,他就去饭店帮人洗盘子,他洗了几千个盘子才挣到给我蛋糕的钱,手已经冻肿了,却没在意,拿了钱去买蛋糕,回去的路上去遇到几个乞丐,乞丐向他讨要手里的蛋糕,他不给,就被狠狠地揍了一顿,他将蛋糕小心翼翼地护在身下,承受着一记又一记的重拳。”
“那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蛋糕,那是我这一生过的最快乐的生日。”
文郯抚了抚我的头发,“阿茵,以后我陪你过每一个生日。”
我没回答他,我继续说:“哥,你知道吗?乐铭说,他从小就喜欢我,所以他才一直欺负我,他说他看见书上说,如果男生喜欢女生就会一直欺负她。”
我艰难地笑了笑,“他真傻......”
我说:“哥,我们欠乐铭一条命。”
“哥,欠人的终究是要还的。”
文郯哽咽着说:“我还,哥还。”
文郯发现我的身子渐渐虚弱了下来,我感到有血从嘴里流出,他慌乱地擦掉我嘴上的血迹,下一秒血又涌了出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阿茵,你怎么了?我带你医院。”
早上吞下的药片起了作用,我缓慢地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我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哥,我好想爸爸妈妈,我好想乐铭,我好想九岁的阿郯,好想小时候,好想白莲村村头的那块躺石,好想......”
文郯紧紧抱着我,他哭着说:“阿郯一直没变,依然是九岁的阿郯,阿茵,你醒过来,只要你活下来,我做什么都可以......阿茵,我也爱你,我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了,你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怯怯地叫我哥哥时,我就喜欢你了......阿茵,我爱你......”
他越说越语无伦次,他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呺啕大哭。
10
我总会做一个很会心的梦。
梦里我,文郯,乐铭在白莲村的草地里欢快地奔跑。
秋风吹起,候鸟飞过。
我们爽朗的笑声在天地间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