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年轻的夜里/听过一首歌/清洌缠绵/如山风拂过百合/再渴望时/却声息寂灭/不见踪迹亦无来处……”
她认真听他说完,才笑:“没想到你喜欢这种诗啊。说起来,你不是不喜欢语文吗?”
“是不喜欢语文。”他拨拉几下火堆,溅出几点火星,“不过我认识一个人,她喜欢席慕蓉,有感而发而已。”
江月点点头,把头埋进臂弯:“我也很喜欢席慕蓉。”
他随意地说:“你记性是不是不好啊?”
声音散在风里,她没听清。
沉默半响,然后叫了他一声:“云开。”
他隔着火光望向缩成一团的她,听见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上次和徐逸一起爬山……你说,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5
莫名其妙的,江月感觉自己被云开单方面冷战了。似乎冷战的开始,就是他说的那句“不怎么样”。
“你说,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扔了树枝,冷硬地说:“不怎么样。”
她刚听见时还有些愣,有些莫名其妙,云开却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回家时要坐几个小时的车,她恰逢生理期,坐在车上颠簸的头昏脑涨,又疼的死去活来。他第一个发现她脸色不好,费心费力弄来了热水,又认命地让她靠着自己睡觉。
就算这样,他还是没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贫几句开她玩笑,一路上只是安静地坐着,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那之后他们十几天没见面,江月第一天去学校时没等到云开,以为他不再想和她一起走了,就只好认命地自己上下学。然而过了几天,他突然咬牙切齿地找到她,问:“你想怎样?”
江月简直莫名其妙,问:“什么我想怎样?”
他盯着她看,似乎有些撒娇的意味:“你难道看不出我生气了吗?”
然而江月有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撒娇?云开?
她强迫自己别想些乱七八糟的,点点头回答他:“我看出来了。”
“那你……”他抱臂,“那你为什么不找我。”
“云开,你是三岁小孩子吗?”她这会儿确定了,他一定是在病着。
江月解释道:“是你先莫名其妙不理我的。”
“我?那你为什么要问我徐逸的事?”
他收起以前开玩笑时的轻佻,有些认真地问道:“你喜欢他?”
江月一抬头撞进他悠远的视线里,那里就好像波光粼粼的一片海,看起来是一片光亮,但深得令人晕眩,藏着一些让人不敢深究的东西。她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却愣了几秒。
她忽然也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一直要找徐逸,为什么要去给他写信,为什么把他的照片好好保存,为什么要去操场看他呢?
可是,她看见徐逸时,又分明只是犹豫着要不要亲口说句谢谢。论及“喜欢”二字,也许当初在雪山上是有过的,可现在,她肯定不是的,她不是喜欢他。
可是她的犹豫在云开的眼睛里是另外的意味,她沉默久了,他反而恢复以前那副样子,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不过,好好想想怎样让我替你保密吧。我可没那么好收买。”
然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让江月没由来地感受到了一种烦躁。
她想,这人到底想干嘛啊。
然而冷战没坚持多久,江月跑操的时候被踩到鞋带扭到了脚,以前是她陪云开去医务室,这会儿是他心急火燎地把她背去了医务室。
“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他一边给她的脚腕涂药膏,一边吐槽她,“就算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也不用这样吧。跑操前难道不知道要系好鞋带吗?”
他稍稍用力,江月疼的叫出来,忍不住捶他肩膀:“别胡说八道了,你能不能轻点……”
他抬头看她:“疼吗?”
她眼睛里水蒙蒙的一片,脸色有些苍白,可怜兮兮地说:“疼。”
他突然就心软,叹了口气,动作放慢了不少:“我怎么总是碰上这种事,怎么好像永远在照顾你。”
她的心绪被他一句话搅得天翻地覆,他们隔的很近,而她的胸腔怦怦作响,她突然担心他是不是会听见。
江月只好说话掩饰自己的心跳:“我又没让你照顾我……”
“那不然让谁?你想让谁?”他问的她哑口无言,“徐逸吗?”
江月无端想起曾经在雪山上,那个少年坐在她身边,她疼得厉害,意识模糊间听见他给自己轻轻柔柔地唱了首歌。她努力地握住他的手,努力地告诉他什么。
可是她想不起来了。
当那个少年的身影渐渐与身前这个模样认真的男孩子重叠时,她转了个话题:
“云开,唱个歌吧。唱个歌我就不疼了。”
他顿了顿,嘴角慢慢勾起:“你记性还不是一般的差啊,我说过,我可不随便唱歌。”
“不过呢,因为是你,例个外吧。”
他笑容晃了她的眼,一开口似乎是星河洒下的温柔,让她愣了愣,回过神听到的只有最后一句:
“……不要路过我/毕竟我说不出口的/太喜欢你”
那句“太喜欢你”,让她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