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要离开的,签了能拿到钱,就这么简单。”
陈慢慢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那为什么当初那个想签你公司给了很多的让步,你却没同意呢?”
“当时我只想着上学。”
沈灼放在上衣兜里的握成拳头的手松了松,“雨停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陈慢慢又再次打开了黑屏的手机,点进音乐播放器,“那几天的行程我没有跟,但依我的了解,你和她平常看起来普通合作伙伴无疑,所以我想问一句,那个新闻爆料,几分属实?”
日光依旧灼热,阳光透过林木的枝桠,落下一地斑驳的暗影。
沈灼闻言轻笑,“八九分吧。”
她没说话。实在是嗓子哽的厉害,而且真的,不能开口。
最后那句再见,是他说的。
“后面的手续问题,我就直接和公司对接,你也不用太操心了。毕竟山长水远,以后还会再见,陈慢慢,你可别哭啊。”
后来她没上车离开,亲眼目送他渐行渐远。
听歌识曲的结果出来了,她手指一晃,点了播放,从手机传出来的乐声和店里的音乐重叠播放,陈慢慢低头,眼泪大滴大滴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含在水光里的音乐名字被阳光晃得透亮。
矶村由纪子的《风居住的街道》。
像是种寓言一样。陈慢慢擦干净手机上的泪渍,终是离开。
6
两年后。
沈灼一张出席公益晚宴的新闻图被粉丝扒出,在事情发酵了好几天之后,本尊终是被逼的在时隔两年后发了第一条微博。
“我已经回归正常生活了,多谢大家关心。”
配图是他坐在办公室的电脑面前。
有同公司员工爆料,沈灼是老板的独生子,在公司熟悉了一年多之后,不久前才上任。
不少围观路人感叹,这是不想混演艺圈回家继承家业了,粉丝也直呼让他间歇性的营业,可是这些都没能再得到回应。
刷到这条微博的时候,陈慢慢正在阿马尔菲海岸边的海滩躺椅上晒太阳。
微风吹开她额角的碎发,有发丝落在眼睫上,她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眨了眨眼睛。
点开评论,缓慢的打下了两个字。
“珍重。”
七千五百六十六公里外的沈灼看到这条评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沈灼盯着这条评论看了好久,他没有回应,就像他从没有回应过陈慢慢的感情。
他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主导长灯街景区开发项目的开发商,是他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人到中年,膝下尚无一子,他这才找过来,想要回沈灼。沈南栀的倔强和骄傲就注定了绝对不会低头,所以最后成了威逼利诱。
沈灼当时的选择很简单,乖乖放下自尊跟了他回去,长灯街就会一如从前,或者签字拿了钱从此各不相干,但背负更多老街人们的骂名。
他没得选,何况这笔钱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如雪中炭,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签了字。可是在后来,面对背离原本人生轨迹、跨越重重山海跑来支持自己的陈慢慢时,他也曾无数次悔恨。
他好喜欢她。
吉他是为她弹的,中秋晚会的歌是为她唱的,做他的经纪人也是他鼓励的。
他哪里舍得同他生气,他不是在怨恨她,而是在怨恨自己。
那两年的疏离,也并非本意。第一次没有成功的逼回他,接下来又是第二次、第三次,那个所谓的“恋情坐实”新闻爆料,也是被安排的。
或许真的同那个人所说,“有的人,生来就是要辜负的。”
沈灼在挣扎了两年多之后,终于被磨掉了所有的倔强。
好好说再见,是他能做到的,最后一次温柔。
那天,雾城的晚霞一如当年。
被晕染开的粉紫色霞光披上一层朦朦胧胧的云雾,他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退订了一张飞往意大利的机票。
我也曾,想要跨越山海去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