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枝康乃馨。”
店主诧异,寻声,是个没过柜台高的七八岁男孩。
“要哪一枝?”
“左边的那支,最白的,像妈妈一样。”
店主包裹好,递给了男孩,然后拍着他的额头说“你母亲知道有你这样乖巧的孩子,肯定很高兴。”
男孩没有答话,笑着跑开了。他顺着街道,上了沿河的坝子。他家离镇上不算远,但也需穿过一片树林,一片田园。
阳光透过林子斑驳的影儿,晃悠的映到男孩脸上。风绕着林子,有几处啾啾鸟鸣。再近前,麻雀也耐不住闲的扑翅打闹着。林子下背光处长着几株白嫩的蘑菇,水汪汪的新鲜。这些,在平日都会惹他停驻的有趣物儿,今日偏都不能使他感趣味了。他仍向前走着。手里的康乃馨,依然那样白,那样鲜艳。像母亲一样。
田野上,有风。风吹低了麦子,绿油油的波浪,潮涌着向前排开,又像一列列前线遇着敌情的士兵,匍匐着向前推进。这时,路上突然跳出个东西,白绒绒的,是小白兔。通常,这是他最大的兴趣所在。他爱小动物,特别是那些不被圈养的跃动着的动物。一旦他看见,就追着他们跑。这时,他家大黄狗看到他追,也吠了两声,跟着他一起追。惹得那些小动物如临大敌,四处逃窜。可是,今时他不追了,他已有两年没有做这样的事了。
他喜欢做这样事情的时候,才五岁。上了学前班。他那时喜欢上学,有一大群可爱的小伙伴陪他玩耍。他总喜欢第一个进班,但总不回答老师的问题。那时,他扎着一根小辫子,是母亲给他扎的,同学们都称赞他辫子扎的好看,他乐呵呵的笑。
放学回家,母亲在折豆子,是要做成焖茄子呢,可香了,想着就会留口水。他看到母亲出了汗,就拾起一大片树叶,坐在板凳上,给母亲扇扇子。母亲喜欢转身把他搂在怀里,用手点他的小额头,弄得痒痒的,惹得他格格的笑。
可是……风不忍再往前,就此停歇了。太阳也涨红了脸,隐了半边身形。温软的光,投在男孩的手上,康乃馨已耷拉了脑袋,花瓣微卷,再不是起初的鲜艳色彩了。
男孩走到母亲的坟前,把康乃馨放在祭扫时留着的空地上。“妈妈,孩儿来看你了。妈妈,孩儿想你。…妈妈总有一天我去找你,那天拿着康乃馨,可能我已是个白胡子的老头,但我永远是你的孩子。妈妈……”男孩忍不住哭了,抽噎着不能说话。
一片片康乃馨,被风吹送着,飞向远方。
“他可能是个白胡子的老头儿,可他永远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