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显然是听到了我的问题,因为我的话音刚落,她就举起有些瘦弱的双腿不停地敲击着床铺,绑在她脚上的铁链也随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刚听到这种响声,我就百分百地确定自己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那阵诡异的声响就是她发出的。
接下来,我又问了几个问题,试图能让她用语言和我交谈,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她用脚不停地敲击床铺发出的声音。于是,我开始怀疑她可能是个哑巴。
当我说出要过去看看她时,她用脚敲打床铺的动作停止了,像一具尸体似的静静地躺在床上。我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见她彻底地安静下来后,我才迈出有些麻木的双腿,双手捧着相机慢慢地向她走去······
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摆在床头的精美花瓶。花瓶里面插着几束娇艳欲滴的水仙花,这让我想起了刚进门时闻到的那一股素雅的清香。
我咽了一口唾沫,顺着花瓶一路看下去,当我看到在床上躺着的女人时,我发现她不仅四肢被人用粗大的铁链拷在床上,就连她的眼睛和嘴巴都被人用眼罩还有毛巾分别遮住、捂住;而且她的身体状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她整个人瘦弱得就像一具干尸,露在外面的暗黄的皮肤上布满了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伤痕,有些看起来还是刚刚结疤的。她身上穿的约束衣还算干净,双人床上也没有铺成人用的尿不湿。由此我推断:一般时候,这个女人都不是被拷在床上的,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比如今天)她才会被拷在床上。
在目睹了她的身体状况后,我的脑海里蹦出了好几个像是“囚禁”、“虐待”、“性奴”等等之类的词语。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的话,那么我要不要为了那一千万装作没看见?或是当一把英雄把这件事告诉给警察。
在水仙花素雅的清香中,我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在梦想跟人性之间徘徊······
就在我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她又开始用脚不断地敲击床铺了。没有办法的我只好决定先听一听她是怎么说的,万一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于是,我伸手将她遮在眼睛上的眼罩摘下来。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一看到那个女人的全貌时,竟会被吓得大惊失色,瘫倒在地,就连手上的相机也被我扔出了老远!
我痛苦地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咽,任由眼泪和鼻涕混合在一块,滴落到地板上。
我颤抖地用手掏出了兜里的手机,给最上面的联系人发了一条信息:
“给我发一张她的近照。”
“怎么这么突然?”
“就是想看了。”
“昂,那你等一会儿啊。”
大约过了三分钟时间,对方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光彩照人,露着迷人的微笑,身后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不远处还有几只翱翔的海鸥。
“她正在欧洲度假,这张是我求她给我发的自拍,嘿嘿,我对你好吧。”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使得自己的双手停止颤抖,并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了“谢谢”这两个字。
“对了,我们快结婚了,到时候婚礼你会来吧?”
“嗯,我一定去,我给你们备一份大礼的。”
“嘿嘿,那我就期待你的大礼喽。”
我看着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不管我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说服自己将照片上的人和此刻正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当成一个人!我愤怒地捶打着手机屏幕,看着它混着我的眼泪慢慢地变成了雪花状。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被别人骗,或许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来骗人的报应吧。
我跪在地上,空洞地望着面前已经破碎的手机,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一片空虚,我没有抬起头再看她一眼的勇气,就连往那边瞥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渐渐地,负罪感和内疚充斥着我整个身体,如果我能早点识破这个骗局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如果我能早点识破这个骗局的话,是不是就能早点帮她脱离苦海了?如果我能······
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质问着自己,直至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上面有一团火焰升起,把我的心放在上面烘烤,我才有了再看她一眼的勇气。
我将破碎的手机放回了兜里,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重新地站起来,认真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她说:“你再忍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保证我会把你救出去的。”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我,那种眼神像是认出了我,又像是没认出我。看到她这副呆滞的样子,我心如刀绞,强忍着悲痛将眼罩重新地给她戴回去。接着,我用脚把散落在地板上的手机屏幕碎片扫入床底,把地板上的泪水摊开,用手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刚刚哭过,我特意地往自己的眼睛里滴了两滴眼药水(眼药水是我为了应付出其意料的剧情准备的)。
待到这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我伸手去捡那个被我扔到远处的相机,就在我捡起躺在地上的相机时,我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透明的小药瓶,里面装着白色的小药片。出于直觉,我从药瓶里掏出两片小药片揣到了兜里。
当我一点点走出房间时,那用脚敲打床垫的声音再一次在房间里响起,宛如一把重锤不停地敲打着我脆弱的内心。
“大师,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我刚关上那扇破旧的房门时,背后就响起了韩先生的声音,这让我不禁得打了一个冷颤儿。
“不好意思,韩施主,今天我有一些不舒服,能不能先到这儿?”我转过身,向其陪笑道。天知道我用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的拳头没有砸在这个衣冠禽兽的脸上!
“当然了,大师的身体要紧。但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大师,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问题?”
“哦,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我看大师在这间宅子里转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解决,莫非这宅子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嗯,这座宅子不仅有不干净的东西,而且还是十分肮脏的那种。”
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中年男子,而他却把目光移到了地板上,露出了一副沉思的神情,不久,他开口说:“这样啊,那就多多劳烦大师了。”
坐在会客室椅子上的李光一见到我推门而入便立刻笑脸相迎,一路小跑来到我身边,对我说:“怎么样?事情都解决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将手里的相机塞给了李光。李光不明所以地捧着相机,视线不停地在相机和我身上之间徘徊,然后愣愣地问:“怎么回事啊?你这是解决还是没解决啊?”
“大师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说改日再来帮我除灵。”还没等我开口回答,那个韩先生便进门替我答道。
“身体不舒服?快让我瞧一瞧!”
说着,李光连忙放下相机,来到我身边嘘寒问暖起来。
“你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刚才吃坏肚子了?”
“没事,我回去躺一会儿就好了。”
“你确定?我怎么看你的脸色白得有些瘆人啊,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李光扶着我的肩膀,焦急地说道。
“我真的没事,你快把我送回家吧。”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说完,李光便把放在一旁的相机挂在脖子上,然后双手搀着我的胳膊,往门外移动。在经过韩先生身边的时候,我们略微地停歇下来,只见李光笑盈盈地对其说道:“不好意思啊,韩先生,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等到大师休养好以后,我们再来帮你除灵。对了,今天的午饭十分美味,是我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午饭!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韩先生。”
“好好好,李先生你喜欢就好。大师你可要保重身体啊,身体垮了可什么都没有了。”
听到这话,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躺在那张大双人床的情景,我用尽全力才没有使自己瘫坐在地上,但我的身体正因愤怒而止不住地颤抖。李光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慌忙地跟那个韩先生道了一声谢后便将我扶出了这座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