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喂!你不是说给你这辆破车做过保养了吗?那它为什么还会抛锚?”
我一边在后面推着李光这辆破旧的二手车,一边向他抱怨着心中的不满。此时的我们正处于一段泥泞的上山坡道上。
“我也想知道啊!行了,有说话这力气,还不如用来推车。”李光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推着驾驶室车门的门框,有些不爽地回道。
“你确定你都调查清楚了?”
“啊?”
“我说你真的调查清楚这山上的别墅来了一个大款?”
“废话!局我都布好了,要不然我带你来干嘛?来推车啊?”
“你说这有钱人的想法还真是奇怪,放着市里那么多的高楼大厦不住,偏偏要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真是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
“你要是能搞得懂,你也是大款了。”李光不无讽刺地说,“管他们住哪儿呢,要我说他们住的越偏僻越好,那样我们的计划就越不容易被怀疑。”
“哦,对了,罗本欠山哥的钱应该还清了吧。”
“还清?他这辈子都别想还清了。”
听到李光这么说,我不禁地心里一惊,说:“怎么可能!虽然咱们给他的分成少,但也够他还钱的啦,他怎么到现在还没还完呢?”
“又赌又借了呗。”李光不屑地说,“像他这种人基本上是没救了。你信不信就算把他送到戒赌机构呆上几年,他到时出来了还能继续赌。这人啊一旦心有魔障,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很难根治,除非自己能够醒悟,只有那样才能根除自己的心魔。”
没想到文化水平不高的李光竟然能说出这么深奥的话,这确实让我大吃一惊。光是刚才这一会儿工夫就发生了两件让我吃惊的事情。我望着头顶斜上方的太阳,心想今天还要发生多少令我吃惊的事情。
“对了。”就在我望着太阳发呆的时候,李光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突然提高音量说:“罗本这家伙最近总是跟我墨迹要重新商量分成,还威胁说不给他涨钱,他就不干了!你说这孙子儿现在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等哪天有时间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我觉得重新分配分成也挺好。”
“哈?你说什么?你脑袋没病吧?竟然替那个赌鬼说话!像他这种人我见得太多了,只要你妥协了一次,他们就有办法让你妥协第二次,然后是第三次······直到把你全部吞噬掉。我知道你可怜罗本,但他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可怜的呢?他连他自己的父母都不可怜!我们又何必可怜他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觉得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我们的那点儿可怜对于罗本来说就是纵容他继续赌下去的助燃剂,对他的人生一点帮助都没有。所以他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你有这种闲工夫还不如好好想想一会儿见到那个大款怎么把戏给演好呢。”
继刚才李光说出那段深刻的话后,他现在对我的说教又让我对他的看法有了一些转变。没想到他竟然把罗本看得如此透彻,也许这就是他在欺行霸市的生活中练就的本领吧。
将近中午时分,太阳刚刚转到山尖,我跟李光便风尘仆仆地来到了这座建在山顶的别墅。据说这座别墅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听老一辈讲这座别墅起先是一个晚清大官建造的避暑别院,后来清朝灭亡后,这里又变成当地大户人家消遣娱乐的地方,直到新中国成立后,这里才被允许买卖成为私人住宅。
由于这座别墅孤零零地建在这座山头上,所以它给见到它的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有关这座别墅的恐怖传闻犹如雨后春笋般在大街小巷之间游走。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对这些恐怖传闻有所耳闻,令我没想到的是长大成人后,我竟然会亲自来到这里。我坐在李光的车里看着这座别墅的全景发呆地想道。
站在别墅门口迎接我们的是一位身着黑色西装、一头黑白相间的短发被整齐地梳在脑后的中年男子。
下车前李光小声地在我耳边提醒道,这个人是这座别墅的现任主人,也是我们这次任务的委托人。
“你搞什么啊?快下车啊,人家在外面等着呢!”李光看着我从副驾驶爬到后座,焦急地说道。
“你先下车,我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就来。”
“换什么换啊,让你来是抓鬼的,又不是让你来相亲的!”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给人的的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我不收拾得干净利索的出去,人家就好怀疑咱们了。”我一边从背来的背包里掏出备换的衣服,一边将上衣的扣子解开。这一直是我做生意的原则,不管你会不会、行不行,道具和衣着可一样马虎不得。不是有一句古话嘛——“人靠衣裳,马靠鞍。”你穿什么样的衣服,看起来像做什么的。
“行行行,我先下去跟人打个招呼,你快点啊。”说完,李光便将车熄火,拔掉了钥匙,下了车。
大概过了三分钟,我将溅有泥点的套装换下,换上了另一套干净利索的套装也下了车。
在跟那个中年男子寒暄了几句后,他便领着我们往别墅里头走去。虽说别墅的外墙有些地方因时间久远而墙皮有些脱落,但里面的装饰绝不会让你觉得这是一间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古宅。
据那个中年男子所说,这座别墅在他之前前前后后易手过好几任主人,这些装饰都是它前几任主人留下来的。那个中年男子不无遗憾地说,要是他早一点成为这座别墅的主人的话,他肯定会把它原汁原味的样子全都保留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左迁一条电线、右搭一个支架的。
“既然他们都着手装修了,为什么还要卖掉呢?是为了挣差价吗?”我不解地问道。此时,我们正走在铺有绒毛地毯的大理石阶梯上。整个阶梯呈螺旋状,这是这座别墅连接上下三层的唯一通道。
“据我所知,这座宅子之前的那几任主人都不是差钱的主儿,他们买下这座宅子确确实实地是要住在这里的。”
“那为什么”
我的话刚说到一半,那个中年男子就把我的话抢了过去,“这就是我请大师来的原因了。据说之前在这座宅子里居住的人或多或少地都遭遇了可怕的灵异事件。”
“灵异事件?”我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心想李光竟然从那么早就开始准备活动了,但后来我转念一想,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李光跟罗本相识是在一年多以前,就算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对这座别墅进行准备工作的话,他也只能吓走这座别墅的上一任主人;但刚才这个中年男子清清楚楚地说以前住在这座别墅里的所有人都遭遇了可怕的灵异事件。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中年男子没有故意说谎骗我们的话,那么骗我的就是李光。当我带着这种疑虑看向李光时,他匆忙地调转了视线,避免与我四目相接。看到他这种反应后,我就心知肚明了。
“怎么?大师不知道吗?”我小声嘟囔的话让那个中年男子听到了,只见他停下了脚步,站在楼梯上,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见气氛有些不对劲,站在中年男子身旁的李光开口说道:“嘛嘛,韩先生,时间有点急,我还没和大师详说就把他接来了,这事儿都怪我,怪我。”
那个韩先生听完李光打的哈哈后,并没有马上收起他怀疑的目光,而是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才收起了他那怀疑的目光,微笑地说道:“昂,是这么一回儿事啊。正好,我已经准备好了午餐,不妨我们边吃边聊?”
“好,这个主意好。还是韩先生想的周到,我正有些饿呢。”
“哈哈,那两位就跟我来吧。”
在韩先生再次转过身带路的时候,我使劲地用胳膊肘顶了李光肋骨一下,李光则立马捂着嘴,用手使劲地抓着自己的衣服,等到疼痛稍微过去之后,他又对我摆口型、打手势让我稍安勿躁,然后架着我跟上了那个中年男子的脚步。
我们在二楼的一间较为宽敞的会客室内停下了脚步。在这间房间的尽头摆着一张长长的餐桌,上面放满了珍馐佳酿。据韩先生说,桌子上的所有菜肴都是在市内最好的那家酒楼预定好送来的。
在我们享用这顿丰盛的午餐期间,韩先生向我们诉说了他所知道的这座别墅的灵异事件。比如:一到夜里十点钟准时会响起的小孩的哭声、楼梯时不时地会传来人上上下下的脚步声、甚至有时会在厨房看到一个肠子露在外面、嘴里还不停地说“我好饿,我好饿”的男的在那里找吃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在满月的那天晚上,院子里会出现一个身穿清朝朝服、头戴清朝官帽的男子在那里踱来踱去,如果你上前搭话的话,他会用一种极其阴森的声音问你“看没看到过我的家眷”等等如此之类我只在杂志或网上才能看到的灵异故事。
听完这个韩先生讲的灵异故事之后,我坐在椅子上用掖在领口的餐巾擦了擦嘴,问:“这些故事都是真的吗?”
“嗯~~”韩先生听到我这个问题后,摸着他下巴上整齐的山羊胡,略微思考地说:“这些事情孰真孰假,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我都是从这座宅子的前一任主人那里听到的,而他也是从他前一任那里听说的,以此类推,不免有一些以讹传讹的意味在里面。不过,有一天夜里,我还真听到了小孩的哭声。起初,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但后来那个哭声听得越来越真切,于是,我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坐在床上仔细辨别那个哭声是从哪儿传来的。当我确定那个哭声是从一楼大厅传来时,我便壮着胆子,拿起放在床头的花瓶向屋外走去。我一直跟随那个哭声来到了一楼大厅的一个拐角处,你猜我在那儿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我不动声色地咽了一口唾沫问道。
“我在那个拐角处看到了一只小花猫。不得不说那只小花猫的叫声听起来还真像小孩的哭声。”
“您是说这座别墅夜晚会准时响起的小孩的哭声其实是那只小花猫的叫声?”
韩先生坚定地朝我点了点头。
“那后来您把那只小花猫怎么样了?把它赶走了吗?”
“赶走?我怎么可能做那么残忍的事呢?按时间上说,它可算是这座宅子的老住客了,于是,我把它留了下来,正好跟我作个伴。别看它年纪有点大,可淘着的呢。”说完这里,韩先生的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它一般白天都在外面玩,只有等晚上太阳落山的时候,它才会回来吃点猫粮,陪我一会儿。”
“既然您都解开了这个谜团,为什么还要找人除灵呢?”
“当然是为了住得安心了。虽然我解开了这个谜团,但不代表我能解开其它谜团。有句古话不是这样说的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我这才找大师帮我看一看、除一除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韩先生,其实有一个问题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想问了,你说这么大的一个房子,你自己住不觉得瘆得慌吗?”李光坐在我的旁边,翘着二郎腿问道。
“不觉得。我单身大半辈子了,早就习惯一个人住了。现在你要让我雇两个佣人一起生活的话,那样我才觉得瘆得慌呢。”
“你们有钱人还真奇怪。”
“哈哈哈哈,我听过不少人这么说过我。大师你们先坐,我去一趟卫生间。”
说完,韩先生便起身往屋外走去。房门刚被关上,我就一脚踹向了一旁正在喝茶的李光。
“我喝茶你踹我干嘛!你看!洒了一地!”李光一只手摸着刚才被我踹的膝盖,一只手拿着几乎见底的茶杯向我吼道。
“我踹你,你自己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吗?我现在可算知道了推车的时候你让我考虑演技的问题是怎么一回事了。敢情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你看你,话说得又这么难听。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怎么可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呢?要推也是往钱坑里推啊。”
“少跟我耍贫嘴!信不信我再踹你一脚?我跟你说没说过这种真活儿咱不能接,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万一暴露了,咱们怎么办?”
“一天到晚就知道暴露、暴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是特务呢!你能不能说点好话?听着我就犯堵!”李光气冲冲地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搁,没有好气地说,“那些玩意儿都是晚上出来,这大白天的你怕个屁啊!这次还跟咱们原来做的一样,一会你跳个大神,然后拿着相机挨个房间拍拍,最后一张你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俯拍一楼门廊,然后我们就可以拿钱走人,谁还管晚上会发生什么啊!”
“你这不是骗人吗?”
“拜托大哥!我们以前干的就不是骗人的吗?怎么到现在你还给我装上好人了?只要我们演好这场戏,一千万就到手了。”
“你说多少!”
“一千万啊,要不我能接这个活儿吗。”
“他怎么能给这么多?”
“他一个糟老头子平时也花不了多少钱,于是,我便试着把价钱提高了一点。”
“这叫提高一点?十点也有了!这可是一千万啊!他真的答应了?”
“废话!他没答应的话我能带你来吗?有了这一千万,就算暴露咱也不怕,咱哥俩完全可以找个没人认识咱俩的地方舒舒服服地过完后半生。”
“那万一他报警了怎么办?”
“报警?报什么警?跟警察说咱俩没把他家的鬼抓到就拿钱跑路了?就算他这样说,警察也得相信啊。你就放心吧,这是一桩只赚不赔的买卖。”
“可是,”
“我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你那个女神,”李光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将我的话抢了过去,说:“但是,哥们儿你想,咱都有一千万了,什么样女的找不到啊?你要是说你就认准你那个女神了,这一千万你拿去给她家当聘礼,把你的女神娶到手!这也算我还你这么多年帮我的一个人情了!”
突然响起的推门声阻止了我接下来要对李光说的那些感谢的话,也帮我抑制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我调整好自己的坐姿,极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内心。
韩先生走到我们的面前,一脸狐疑地看着洒在地上的茶水,然后眼神不断地在我和李光的身上游走,当他看到李光面露微笑,一脸歉意地看着他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接着,韩先生的脸上又重拾了笑容,客气地对我说:“大师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
韩先生的话刚说到一半,我既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于是,我便把话抢了过来,说:“嗯,既然时候不早了,那我就为施主了却这个烦恼吧。”
接下来,便轮到我表演了。跟往常一样,我先装模作样地舞上一段身段,然后念念有词地将盐撒得满哪都是,最后拿着相机走出了房间。
我顺着铺着绒毛地毯的大理石阶梯来到了设有主卧与客房的三楼,然后我在一间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按动了相机的快门,我离一千万更进一步了。
越往里面的房间走,我的心就越忐忑不安,我老是幻想自己在推开某一扇房门之后会看到那个肠子露在外面的男人或是那个月圆之夜会在院子里踱步的清朝官员等等一些我在鬼故事里看到过的各式各样的鬼魂。如此紧张不安不仅使得我的工作效率大幅下降,还让我产生了一种想哭的无助感。
就这样我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大约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把这十间普通的房间拍完。就在我欣喜若狂地往楼梯走去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类似于敲门声的怪响。我极力控制自己不去理会那个怪响,但是就在我迈动灌铅的双腿时,那个怪响又在我身后响起,而且这次比前一次还要清晰,因为我还听到了一种“哗啦啦”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当我鼓起勇气,向身后望去时,我才发现原来在走廊的尽头还有一间房间,而且那扇有些破旧的房门还正对着我。一定是因为我刚才精神过于集中,才导致我没有发现这间房间的存在。我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这绝不是恐怖电影里演的那样凭空出现的房间,而是原原本本就在那里的房间。
我本想一走了之,但当我看到手里的相机时,我开始有些犹豫起来。如果李光把这间房间算进总照片数里的话,那么即便我现在就去二楼照一张一楼门廊的俯拍照的话,那张预先设计好的照片也不会显现出来。于是,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开始查看相机里剩余的照片数,结果,我绝望地看到了屏幕上显现的剩余照片数还剩两张。这也就是说我必须进到这间房间内照一张,才能去二楼俯拍一楼的门廊。
当然,我也可以在这座别墅内胡乱地拍一张然后再去二楼,但那样的话去给观看的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前几张都是房间的照片,为什么到这儿就变成了其它的照片了呢?如果因为这个在最后一刻引起那个韩先生怀疑的话,我们就得不偿失了。或许你会说既然如此,那你把那张胡乱拍的照片删掉不就好了吗?
诚然在普通相机上这么做确实可以解决后顾之忧,但是我手里的这部相机是罗本精心改造的,目的是让那些有钱人看到了不至于觉得那么寒酸。这部相机的拍照数都是提前设置好的,除了最后一张,剩下的照片照出来的效果跟同品牌、同档次的相机照出来的效果一样,但是与其它相机不同的是,这部相机只要一摁下删除键,那张提前设置好的最后一张照片就会被清空。换句话说,那就是只要我删除一张照相,那么我们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如果我们现在还使用拍立得相机的话,那么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呆呆地站在那扇房门的门前,低着头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耳边还不时地传来那种“咚咚咚”的敲击声······
在经历了一番内心斗争之后,对于那一千万的渴望、对于我跟她以后生活的美好幻想战胜了我心里的恐惧。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步接着一步地走到了那扇房门的跟前,这时我才清晰地看到这扇房门与其它房间的房门相比是有多么破旧。它并没有像其它房间的房门那样重新刷漆或是整修过,而是任由时间在其表面留下雕琢的痕迹;就像一个家族里的大家长一样,在后辈纷纷换上时髦而又轻便的现代服饰后,他仍然穿着古板而又笨重的传统家服,以示自己在家族中尊贵的地位。门上一个个坑洼的地方、一处处掉漆的地方都是他见证整个家族兴旺衰败的印证;还有那个透露一股古老、阴森气息,锈迹斑驳的铜把手是对他这一生守护整个家族的嘉奖。
想到这里,我放下手里的相机,伸手去摸门上坑洼的地方,想要借此能够获得一些力量,然而就在这时,门的那一侧再次传来了类似于敲门声的敲打声,与此同时,还有一阵比之前还要清晰的“哗啦哗啦”的声响。
起初,我还以为这种声响是那只会在半夜发出小孩哭声般叫声的小花猫造成的,但我想起了韩先生之前说的话,那只小花猫不玩到太阳落山是不会回来的。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钟,距离太阳下山还有好长一段时间。那么发出这种声响的并不是那只小花猫。难不成是住在这里的人发出的?这个想法刚在我的脑海中出现,我就记起了韩先生接下来说的话,他说整座别墅除了他并没有其他的人在这里居住。那么发出这种声响的到底是谁呢?我的思绪想到这里,之前已经消失得差不多的恐惧感再一次地覆盖了我的全身。
就在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推开这扇古老而又破旧的房门时,房门的另一侧又传来了几阵这样的声音,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这种声响直击我的灵魂深处,震得我的脑壳嗡嗡作响。在做了不知多少次的深呼吸后,我一边幻想着以后跟她的美好生活,一边壮着胆子在那扇破旧的房门上敲了几下,然后对里面喊道:“有人吗?有人在里面吗?”
我的话音刚落,房间的另一侧便传来了比前几次都要激烈的响声。听到这一阵代替回答的声响,我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于是,我死命地抿着嘴想要分泌一些唾液来润湿一下喉咙,但见效甚微,最后我不得不夹紧有些干涸的喉咙,转动了那个锈迹斑驳的门把手······随着“咔嚓”一声声响,那扇古老而又阴森的房门被我打开了。我小心翼翼地顺着稍微敞开的、狭窄的门缝朝屋里望去。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轮廓,那里还有背生虫翅、长满尖牙的小精灵在我的眼前飞舞;然而就在我下一秒眨眼之际,眼前看到的东西都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耳边传来的心跳声,那声音就像一只刚上满发条的锡皮士兵一样。
虽然外面的阳光十分充足,但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除了漂浮在门口附近的细小灰尘外,我什么也看不到。于是,我趁着自己的双腿还没发软,尚有力气逃跑的时候,试着将门推得更开一些。
随着一阵“吱呀”的响声,房门在我面前整个敞开了。我看着眼前幽暗的场景,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在又经历了一次思想斗争后,我用手抹了一把已经流到下巴的冷汗,鼓起了全身的力气走进了房间内。
与我想象的不同,这间房间内并没有那种废弃不用的霉味,相反整间房间中弥漫着一股素雅的清香。说也奇怪,自从我打开了这间房间的房门后,那个奇异的敲打声就再也没有响起过,这反而使我更加地惶惶不安。
我一步三回头地走在通往房间深处的一条狭窄悠长的走廊上,这是其它房间所没有的。与其说是走廊,还不如说是一间用石灰板搭起来的隔间。房间里的地板在我脚下吱呀作响,每走一步,发出的声音都不尽相同,仿佛它是在为我演奏欢迎光临的交响乐。
我扶着一旁的墙壁往这条走廊的尽头走去,那里是我现在能看到的唯一一个光源。
当我走过幽暗狭长的走廊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间光照充足的房间。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我的眼睛有些酸痛,待到我的眼睛完全适应了这间房间的亮度后,我看到了有一张很大的双人床正对着我,上面还躺着一个穿着白色约束衣(就是电影中演的精神病院里给病患穿的那种衣服)的女人!站在我这个位置望去,那个女人的双手双脚分别被粗大的铁链禁锢在了双人床的床头和床尾上。
起初,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见鬼了,直到我看到那个女人胸前微弱地起伏,我那颗悬起来的心才逐渐落下。
“喂,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会被绑起来啊?”我站在刚进来的位置上,用稍微颤抖的声音向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