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下)

作者:我本楚狂人 时间:2020-03-18 13:05:50 分类: 古风 知识问答

灼灼(下)

1

宣和郡主成亲已有大半年之久,京城中流言四起,都在传她那个夫婿靠着几年前的军功得了个将军的虚职,成亲后也没有个正当差事,每日呆在府上靠着宣和郡主的荫萌度日是个没出息的,可惜了宣和郡主这个骄女。

将军府

“郡主你看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他们怎么像生在了我们府上一般传得这么头头是道。”春语愤愤的向郑姜转述外头的流言,郑姜倒是心平气和得很,她的荫萌哪是人人能享受得到的,且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

只是郑携到底还年轻,父王百年之后他们二人自然是要回封地去袭位,这些都该早做打算了,郑姜朝不远处扎着步眼神却一直盯着自己这个方向的人招招手:“小将军你且过来。”

郑携收了势大步走到郑姜跟前蹲下身子眼睛晶亮的看着她:“郡主换我何事?”

他一近身浑身的热气便铺天盖地包裹着郑姜,郑姜拿指尖抵着他的额头将他推远了些:“天气炎热,你靠这么近做什么,隔远些。”

郑携做势被她微弱的力气推得头往后仰,待她收回手指又巴巴的凑过去:“郡主还没回答我。”

郑姜随意的问到:“小将军可想寻个差事?”

“不想!”少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他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郑姜乐了,捏住他挺直的鼻梁佯装生气的开口:“我家小将军怎的如此没出息,京中正经男儿谁人不是都想寻个正当的差事,你倒好每日光在家中练武读书,跟在我后头,倒叫外人笑话了。”

郑携嗡着声音:“那郡主可想要我去寻个差事。”

“要是我想让你去,你去是不去?”

郑携垂下眼闷闷的道:“自是要去的。”

“哟,刚才还精神奕奕的耍剑扎马步呢,这会怎么就怏了。”郑姜捧住他的脸轻咬了下他的鼻尖:“你这日日和我呆在一处也不嫌腻得慌,时间还长也该干些正事了。”

两人自成亲后几乎每日都粘在一起,郑姜看账本他便拿着本兵书坐在旁边看,郑姜坐在院子里赏花他便在一旁练武,连郑姜出门去铺子里他都骑着马伴在马车旁,一日又一日乐此不彼。

郑携搂住她的腰,将头搁在她腹部低低的讲了一句什么,蝉声扰人郑姜没听清他的话。

还没等郑姜寻思着要去皇帝那里给郑携求个什么职位,这京城的风声不知怎么的传到了淮南宁王耳中,宁王性格火爆眼里容不得沙子,早年是征战沙场的一把好手。

除了前几年陈国骚扰边境,这几十年元国一直处于太平盛世,宁王一腔火气没地发,便拿着他的宝剑终日在京城街上晃悠,将那些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和宵小之辈整治得苦不堪言。

只是他下手没个轻重,轻者鼻青脸肿重者十天半月下不来床,纨绔家中的长辈自然是愤慨不已,自家的孩子自己都舍不得动手,倒叫你给教训了去,且勋贵子弟谁没个小毛病,怎么到了你宁王这就成了十恶不赦,当即齐齐到元帝面前哭诉。

元帝看着自己这个亲弟弟也颇为头疼,惩恶扬善本是好事,可过犹不及就不成了,照他这惩治法过不了多久京城一半世家公子只怕都会缺胳膊少腿,便大手一挥将他遣回了封地,要作威作福回自己的地盘去,少在这碍眼。

宁王听到京中传来的消息那可谓是火冒三丈,既然是自家闺女看上的男子,自己的乘快婿怎会是他们传的那般不堪,便立即上折给皇帝言吾儿成亲时,微臣奉旨入京听陛下和臣道巡抚营统领一职暂缺,不知如今可找到合适的人选,如若不曾臣今向陛下推举一人,我儿夫婿郑携可为一用。

元帝看完折子笑着和内侍道:“这货倒是他肚里的蛔虫,光明正大的走后门都能走到他心坎里去。”这巡抚营一事从年前就梗在他心里,这会可算能解决了。当即提笔下旨,将这烫手山芋给丢了出去。

巡抚营主管京城治安,本是至关重要的衙门,太平盛世少有动乱,每日街上多是出现打架斗殴聚众闹事这类事,而这类事的主要涉事人员多半是权贵子弟,巡抚营这时就较为尴尬了,这闹事的人他们抓了多半过个半日便会让人给带出去,不抓便是有负皇命,让百姓寒了心。底下的士兵还好,都是奉统领的令行事,这巡抚营的统领可就苦不堪言了,成了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差事。

2

主屋内

待郑携穿好铠甲,郑姜拿着发冠给他束上,郑携躬着身子配合她,左右将他打量一番,郑姜满意的的点点头:“我家的小将军可真是面冠如玉英姿勃发,让人瞧着好生心动呢。”

郑携虽常被她打趣,可耳尖还是忍不住泛红,想像往常一样伸手将她抱住可见自己这一身冷硬的铠甲怕硌着她,生生的忍了下来。

用完饭郑携便骑着马前往巡抚营,巡抚营众人早已接到消息,今日会新来一位统领,这位新统领的名头大家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少年将军,更多的则是宣和郡主夫婿这个名头,除了几年前在北境立了战功被陛下封了个将军后近几年一直碌碌无为,靠着宣和郡主的萌荫度日。

众人心中不以为然,可别干上两日回府就央着郡主去求陛下收回成命,待看到郑携本人众人心中的轻视又多了几分,就这么个白白净净的俊郎公子,哄哄郡主还成,如何能去威慑歹人。

郑携肃着脸站在堂前,听前段时日暂代理统领事务的冯清和他交代巡抚营的大小事务,有新统领过来冯清也松了口气,他是个粗壮的武人,被赶鸭子上架代理这统领一职,哪成想这巡防个京城都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这个不能抓,那个不能放,可是弄得他苦不堪言。

只是见到新任统领这副模样,冯清心里也难免和其他人一样,对他产生怀疑,这么个白白净净未到弱冠之年的年轻人谁人会惧。

“统领这些就是今日京中发生的大小事务,您看您有何指示。”

郑携沉声道:“断案自有京兆府尹,你们只要将犯事的人看管好待他们传召便是。”

冯清有些犹豫:“可王尚书家的公子......”

郑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冯清被他瞧得一激灵,连忙回到:“属下明白!”

这一日好似格外的漫长,郑姜觉得少了一人在身边连空气都比往日沉闷,虽然郑携不是个话多的,可有他陪在身旁看什么都觉得有趣,再将他逗个面红耳赤更是有趣。

“郡主,这时辰将军应当下值了,可要让人将饭菜呈上来?”春语边给郑姜打着扇边请示她。

天气闷热,房内半人高的冰盆到了晚间也融得只剩下了点尖尖,郑姜吩咐道:“待他回府再将饭菜呈上来,去叫冰库房重新换两盆冰过来。”

这边郑姜刚吩咐完,就见那本该还在路上的人穿着铠甲大步迈进了房门,后面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门房,门房心里发苦,他在府外看到将军的身影刚想进来禀报,这将军脚程哪是他们能赶上的。

郑携三两步走到郑姜跟前接过春语手中的银丝扇缓缓的给她扇着风,肃了一天的脸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郑姜示意春语将菜呈上来,扯过郑携的手将他左右查看一番:“我可要瞧瞧这会回来的小将军和我早上送出去的可是同一人,看有没有少了点什么。”

“还好还好,还是早上那个小将军。”郑姜狭促的朝他眨眨眼,少年被她逗得嘴角不住上扬,最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眸中星光点点容不下他人。

郑姜帮他将身上的铠甲卸了下来,只剩一件中衣汗津津的贴在身上,这下没了束缚郑携迫不及待的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低着头在她颈脖处反复厮磨,郑姜嫌弃的将他推开:“你瞧你这一身汗,先去后头洗干净没洗干净不许抱我。”

郑携委屈的抿着唇,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磨蹭着的不愿走,郑姜故作惊讶的开口:“小将军莫不是想要我帮你洗?”

少年脖子涨得通红耳尖瞬间鲜艳欲滴,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走往后头洗浴室。

郑姜将人打发了去,到外间将菜仔细查看了一番见都是些清淡爽口的的菜,满意的夸赞了厨房两句,命人将冰盆置在饭桌不远处,悠悠的坐在桌前等人出来。

郑携一身清爽的从洗浴室出来见卧房没有人,快步来到外间看到恨不得时刻抱在怀里的人正坐在桌前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心中发热不管不顾的将人抱坐在腿上,胡乱的在她脸上一下下的亲着。

郑姜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任他作为,待他将头搁在她肩膀上喘着粗气,郑姜双手捧住他的脸:“先用饭,到晚上小将军再来展示英姿可好?”

一声几不可闻的嗯从鼻腔溢出,眼角泛着艳潋的粉色。

3

这日郑携带着一队人马在街上巡视,见不远处老百姓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对着角落里指指点点,周围还站着不少色厉内荏做家奴打扮的人。

郑携身旁的冯清无趣的啧了一声向郑携解释:“这又是哪家公子看上了民间女子,软的不成这会正在来硬的,这种事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过不了多久那女子就该认命了。”

只是这回冯清却是料错了,听到不远处百姓惊呼:“姑娘你莫要想不开!”冯清一惊,这出人命可就难办了,刚想请示,郑携已经带人走向人群,他连忙跟上。

见到有巡抚营的人过来,围观的百姓连忙让出一条道,那寻死的女子正神色凄凄的被两个妇人拉住劝解,郑携抬眼在周围扫视一圈,见那些家奴只是散开了些却不曾离去,他示意冯清上前了解情况,那女子哽咽着道明事情原委加上周围百姓作证,永远不厌烦的官家公子强抢民女的戏码。

郑携面无表情的开口:“抓!”

至于是抓谁巡抚营的人门清,不到片刻没引起丝毫动乱那些四散开来的家奴全被押至郑携跟前,冯清走到隐约为首之人跟前喝道:“哪家的!”

为首的家奴不以为然的侧过头:“哪家的你们都得罪不起。”其余家奴也学着他的样子不屑的扬着头一幅宁死不屈的模样,他们这事干多了从没有人敢管到头上来。

冯清气乐了:“嚯哟,口气还挺大,老子倒要看看怎就得罪不起了。”说完将人一脚踹翻在地。

“统领,要将人押回巡抚营吗?”

郑携淡声道:“不必,将人扒了上衣捆做一团押到前面那个路口,过会他们主子就该来要人了。”

冯清压下心中的疑惑,粗暴的将他们的上衣一股脑的扒下,拿过麻绳像捆肉一般将人捆好,将人赶到前面的路口。

巡抚营只负责维护京城秩序,既然这边已经平静下来,其他的后续事情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了,郑携转身便要走。

“阿犬,你是阿犬吗?”身后传来小心翼翼的试探声。

郑携脚步倏的停住,他在脑海中回想着这个名字已经有多少年没被人唤起,回头看向声音的源头,正是刚才被逼得差点自尽的女子。

见他回头,那女子确认了他就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小乞丐,女子有些激动的往前跑了几步,还未到他跟前就被人拦了下来,女子目含期待的看着他:“阿犬你还记得我吗?在明淮县时,我给你送过几次馍馍。”也不怪她这么多年还记得一个小乞丐,只是那小乞丐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自己好几次都忍不住给他送了吃的,还问了他的名字。

郑携对她有几分印象,在那段日子除了老乞丐,这个女子也算是对他有几分善意的人,当下对一侧的冯清道:“你找个地方将人安置好,安置的银钱找我来报。”说完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阿犬……”女子还想唤他,冯清拦住她的视线朝她拱拱手:“姑娘莫要叫了,那是我们巡抚营的大统领,当朝宣和郡的郡马郑携哪是什么阿犬。”

女子喃喃道:“他不叫阿犬了吗......”

冯清心中叫苦不迭,这要他怎么安置,叫人看了去还以为他在帮他们统领安置外室哩。

将那几个家奴扒了衣服绑到路口,天气炎热那些细皮嫩肉一身膘的家奴不一会就被晒得满身油脂。

围观的百姓打趣:“这本要囤着过秋的秋膘,这会就给晒没了,可惜咯。”

这群家奴往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第一次翻船,脱了衣服被来往的人群指指点点,脸大如盆的人也受不了,刚才那点硬气早就烟消云散,瑟缩着脑袋只求府里主子早点将他们带回去。

巡抚营的人站在树荫底下,看着不远处那些晒得焉巴巴的恶奴,心中好不痛快,他们这些当兵的自来就嫉恶如仇,可每次遇到这事都是重拿轻放,将人拘了没过多久就会安然无事的将人给放出去。没成想这个新来的年纪不大长得又白净的统领会当街和他们背后的人硬碰硬,果然背后有人撑腰的就是不一样。

等了半刻钟,厚重的马蹄声朝路口这边过来,众人被这声音吸引了目光齐齐看过去,嗬,好家伙,居然是两队齐匝匝的府兵,当朝能豢养府兵的除了皇室又有谁有这个胆子。这回有好戏看了,就不知这巡防营和这皇室子弟斗法谁更胜一筹。

冯清看着朝这边过来威风凛凛府兵,咽了口口水这怎么将府兵都给召来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皇子王爷府的。

“停!”

邵岩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来,路口百姓聚集,这样贸然骑马过去难免引起慌乱,他这厢刚停下便听到后头马车里有人不满的斥道:“邵侍卫你怎么停下了,你没瞧见那巡抚营将我们林家的面子在地上践踏吗?”

邵岩对他们家主子这位妻弟不耐得很,可他们王爷对王妃宠爱得紧,外出办事更是将能调动王府府兵的玉牌都给了她,王妃一听到自家人受了委屈,哪管三七二十一就让他们过来要人。

邵岩下马走到马车前,低声道:“林公子,前面百姓聚集,我们就这样过去免不了会引起动乱,容属下先去和巡抚营统领好生商量一番,看能不能将人要回来。”

马车帘被大力的掀开,一阵冷气扑面而来,一身锦服的青年指着他吼到:“还商量,要商量多久,商量到等所有京城百姓都将我们林家光溜溜的奴才看个遍吗?啊?”

少康将人一把推开,拿着剑带着自己的人就气势汹汹的往路口冲,邵岩怕这少爷闹出什么事连忙跟过去,林少康拿着剑就想去砍捆着家奴的绳子,巡抚营的人自然也不相让,两伙人就这么对峙着。

被冯清护在一旁的郑携将手中的剑抛出,不偏不倚自林少康的脖子擦过钉在后面的树上,众人被这一变故惊呆了,齐齐将目光转向那个沉默着被人护在身后没什么威慑力的年轻统领。

冯清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怎么忘了这位统领大人也是从战场立过军功的主,自己怎么能因为他的样子就忍不住保护他呢。

林少康看着自己被割下来的半搓头发,不可置信的指着郑携:“你居然敢伤本公子,不过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真当自己是个角色了。”

郑携像没听到他的话般,不紧不慢的走到树前将剑拔下,伸指弹了弹剑尖,发出铮的一声响。

沉声道:“我今天倒要看看谁能将人带走!”

“邵岩你看着做什么,要是没把人给本公子带回去,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林少康怒吼。

本还只是对峙着的人这会当街便动起了手,围观的百姓四散跑开躲得远远的。

冯清看着这乱做一团的场面徒劳的喊道:“刀剑无眼,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喊完自己便跑到郑携身边心想可别将这小脸给打花了。

巡抚营和府兵心里都门清,这京中太平盛世哪是能随意拔刀开剑的,要是见了血光那可就是大事了,齐齐将兵器给弃了,徒手肉搏,一时间打得难分你我。

4

将军府

“郡主事情就是这么回事,现在两方人都在京兆府,将军脸上奴婢瞧着破了点皮。”春语低声禀报。

郑姜看着自己被蔻丹点缀的愈发白皙的手,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们说他们是觉得我宣和郡主茹素还是我父王茹素,或是豫国的姜家茹素,怎么一个个的都出来蹦哒得如此之欢。”

春语夏蝉等贴身丫鬟低着头不敢多言,她们自是知道自家郡主性情如何,在淮南那可是比王爷更让人畏惧的存在,只是近些年随着年纪的增长修身养性罢了。

“走罢,随本宫去京兆府看看,我家小将军那张脸有没有破相。”凡是自称本宫者不是宫中的主位娘娘便是陛下所出的公主,可郑姜作为两姓郡主,将来的一方诸侯这么自称是陛下给的殊荣,无人敢多言。

京兆府

京兆府尹看着堂下站着的犯事人员,一个头两个大这都叫什么事呦,都是他的祖宗,也别说谁对谁错事情闹到了他这里两边都不能善了也不是他能定夺的,且看谁后台硬了。

不过根据他多年混迹朝堂的经历,这犬升天的林家只怕讨不了好咯。

林少康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身上钝钝的痛,武人打架他这个纨绔在里面就只有挨揍的份,那邵岩见没动刀剑自然是懒得理他。


这会嘴里不停的叫嚣着让京兆府尹将郑携拿下查办,林府的家奴也就后面跟着虚张声势,一时之间堂内轰闹不休。

邵岩别过头去不想看他这蠢样,心中对府上的王妃也颇有微词,叫王府的府兵做如此有损颜面的事,还闹到了京兆府,小门户出来的就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真是好生威风,让本宫来瞧瞧要查办谁,或许还能帮上一帮。”矜贵中带着威严的声音自堂外响起,声音不大却让堂内立时安静了下来。宣和郡主进京这几年深出简出,除了国宴甚少出现在人前,这会扶着丫鬟的手缓缓的走向众人,华服拖地容色摄人,波光潋滟间端的是尊贵矜傲。

刚刚叫嚣的林府众人不敢再放肆,扶着林少康诚惶诚恐的行礼,京兆府尹恭敬的将郑姜迎到上坐,郑姜随意的翻看着卷宗淡淡的道:“郑毓家的府兵统领何时成了别人家的家奴了,倒是出息得很啊。”

邵岩神情一凛:“请郡主恕罪,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郑毓的?还是你们府上王妃的?真真是可笑至极呢,堂堂一个王爷府的亲卫来帮着别人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想来这事平日里你们也没少做,手上沾了不少百姓的血吧,你告诉我谁给你下的命,我便上书陛下要了他的命,如此欺压百姓我倒要看看这天下人容是不容。”如此张狂的话被堂上女子神色平静的用陈述的语气娓娓道来,令林府众人不寒而栗,那林少康呐呐的全然不敢像刚才那般撒泼。

邵岩惭愧得低下了头不再辩驳,这事只怕到了明天捅到朝堂上他们王爷这一世英名也毁了。

“奉谁的命这事晚些再去探讨,眼下的这事儿却是要解决。”郑姜转过头朝京兆府尹勾唇笑道:“我也不让大人为难,这犯事儿的人我就代大人给抓了。”说轻轻一挥手外面便涌进来一队身着黑甲的士兵未等林少康及林家众下人有任何反应,没发出一丝声响便将人给带了下去。自始至终犯事的林少康在都不曾来过口。

京兆府尹和邵岩皆未出手阻拦黑甲卫拿人,只恭敬的垂着头站在一侧,这嚣张跋扈的林家只怕是气数到头了。

“既然这个案子解决了,那咱们也该回府了。”郑姜朝站在堂下自她来后就不一动不动看着他的郑携眨眨眼。郑携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快步上前牵她。

出了衙门站在台阶上郑姜停住步子,郑携时刻注意着她见她突然停下脚步,连忙低声问道:“怎么了?”

“这衣服实在是繁琐,不如小将军你背我回府可好?”

“嗯。”郑携红着耳尖顺势便蹲在了她前面的台阶下。

郑姜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戳着他脸上的伤痕悠悠的开口:“我听说今日小将军可是威风得很,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巡抚营的统领不畏强权英雄救美的事,还让人将那个美人给安置了。”

郑携顿住脚步,急急的转头想要开口说话,郑姜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拿袖摆拦着挡住他人的视线,牙齿咬上他的耳垂磨了半晌方才松开:“我听到消息时还以为我的小将军也想学那些公子哥一样养个外室消遣一二呢。”

郑携将人放下来抱到一直跟在不远处的马车上,将郑姜紧紧抱在怀里,嘴唇蹭着她的鬓角口里不住的解释:“那女子在我小时给我送过几次馍馍,我无他意顺手便帮了她,且我是要冯清去安置的,在这之后具体如何皆与我无关,郡主莫要介怀。”

说罢又将人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语气中带着股哀求与不安:“郡主莫要怀疑我,我心中难受得要命,郑携自始至终都只是郡主的郑携。”

郑姜回抱住他,在他鼻尖轻咬一口:“我也是实在是爱惨了小将军这才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小将军莫怪,还有就是我们都成亲这么久了,小将军怎么还唤我唤得如此生疏,家中长辈都唤我阿灼,你以后便唤我灼灼可好。”

郑携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眸光潋潋的看着眼前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眉眼全是情意,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唤着她的乳名,尤觉不够跳下马车骑上骏马,想要所有人看到他快要高兴得发狂的心情,银鞍白马伤痕意气,皎皎少年在街头肆意张扬。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机缘天注定,这是她爱的少年,在万千人中来到了她身边。

繁花锦簇的康庄大道,她愿意给他也受得起,世人只知他那将军的封号只是个虚职,可谁人又知道北境那几年这个少年是如何将这虚职挣到手的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所幸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