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何翘被贬泯州，旧疾反反复复。
王家子来信。大家垮台，天子将召他回长安。琵琶女离开教坊，说是年华已逝，回乡下成亲。
“琵琶女。”
何翘竭力看清那个她的模样。
他翻墙去看那个雨夜磨刀的孩子，发现她喜爱树梢的香樟，日日敲打。
他求父亲为他订亲，在游园那日拦住众人，放她远走高飞。
他委托好友替他照顾姑娘，情意深切抵不过阴差阳错。
他到了长安，站在高楼，在喧闹的酒宴中一眼看见那个拨琵琶的女子，袅袅婷婷。那日风大，同乡意气风发，他只觉人生苦短。
同乡问他功名如何，他说“自然比不上如花美眷。”
他隔着玉屏与她相处三年，顷刻光阴都过了，只有她问他一句：“悔已？”
“悔矣。”
她本该宛转蛾眉，何故忧患凋零。
他不由肝肠寸断。
8
“我欠楚小妹的，自然要替她还了，有人舍不得她的骨灰。”
何翘给我解释道。
他皱起眉，然后把那黑糊糊的一碗闻了又闻，看了又看。
“药，三个时辰。”
我的嗓子被烟火熏坏了，发出的声音喑哑。
何翘囫囵灌下，我塞给他一个果脯。
我们都很安静，彼此相顾无言。
半晌，他衔着果脯逼近，轻轻拥住我。
我与他厮磨，只觉虚徐。
好梦频惊，我待醒。
可我没醒，我的樟树叶一隔经年，在一场火，一江水中，悠悠入怀，我不由惊惶，而后是铺天的欣喜。
也许终有一日，那叶子会再次离去，像一阵风，但故人明我长相意，到底不负蹉跎半生。
9
何翘与王家子曾经打了个赌，看谁先娶到心上人，他输了。
他又与王家子打了赌，赌谁下半生圆满终老，他到死都未曾放开那姑娘的手，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