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她瞧见他凤眸低潋,一扫平日阴狠,眼中弥散着肆意的温柔,她的心跳得越发快了些。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迟疑的片刻,宋尘又转身而返。
那人炽热干燥的手落在她的双肩,在她的耳边低语道:“你等我,等我回来,凤冠霞帔,八抬大桥,娶你进门。”
4
身上穿的襦裙已经被扯掉了半只袖子,胸前的蜀绣段子被扯得乱糟糟。头上值钱的钗环已被人官兵夺走,贾杨柳双手抱膝,静静地坐在地上。
闭了闭眼,她想到数日前宋与昊尘的最后一别。
那一日,他承诺回来后会娶她。
可也是那一日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这满京城都知道,宋尘是畏罪潜逃。
皇上派来的官兵没能抓住他,将军府上下百余人均被问斩,血流成河。
可宋尘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踪迹可寻。
天子大怒,下令缉拿罪犯。
贾杨柳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视为同伙入狱的。
彼时,御林军闯入红楼,贾杨柳的眼中丝毫没有任何波澜,她望着众官兵,放下了手中的诗词,淡淡道:“官爷来我这儿,可有什么事儿?”
带头的士官一枪掀开了她的桌子,从她的房间里搜出了那个木盒,那夜明珠下的内层,放着的竟然是宋家的兵符。
贾杨柳眸中微动,看着脚下破碎的夜明珠,不言。
她既没有害怕,也没有退缩。
反倒是旁边的桃花,捂住嘴,哭声满溢,神色凄然:“我家姑娘是冤枉的呀,各位官大人们行行好,放过她吧。”
举着兵符,那人对着贾杨柳说道:“宋尘连兵符都敢给她,还敢说是无辜的?”
“桃花,住口。”贾杨柳站起身,不等人拉拉扯扯,便低头走了出去。
木牢中铺了稀稀落落的稻草,一个角落里放了好几个恭桶,和木牢栅栏以一样,黑乎乎的,上面斑驳这不知是何状物,带着陈年隐隐的臭气。
顶上的天窗投下几缕阳光,这牢狱中,谁人不是满心绝望。
唯独贾杨柳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脸上是一片寂静。
“诶,你说,那女人是犯了什么罪,怎么会被关到这儿?”一个监狱头指着角落里的贾杨柳问道。
“让你看人,废什么话,这女人厉害着呢!”另一个人继续说道,“知道她是谁吗,宋尘的人,据说人家兵符都放在她的手里,你说着床上功夫是得有多厉害?”
那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贾杨柳说道:“果然是红颜祸水,不知道是不是这女人害死了将军呢。”
“看着不像,大理寺少卿杨言知道吧?这几天严刑拷打逼问,完全没有结果。”
话音一落,门口走进来一男子,他一身黑色绒衣,外面是锃亮的青铜软甲。
刚还在说闲话的两人瞬间低下了头,低下了头,恭恭敬敬地喊道:“杨大人。”
那人点了点头,示意将贾杨柳带出来。
看着她身后的血泥,他嗤笑了一番,说道:“贾姑娘可考虑清楚了,说出那宋尘的下落,我不仅能救你出去,还能让你过上锦衣富贵的生活。”
抬了抬眼,贾杨柳回道:“大人,你再问我几次,小女还是那个答案。我,不知。”
那杨大人冷了脸,继续下令道:“给我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鞭挞声声,贾杨柳死死咬着牙关,脑子里不知为何闯入了少年衣决飘飘的样子,他笑着说,你唱的是什么曲儿?
背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漆黑。
再睁开眼时,床榻边朦胧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贾杨柳欣喜得睁开眼,可眼前这人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顾衍之心疼得握着她的手,说道:“是师兄来晚了。”
5
从牢狱回来之后,贾杨柳似乎变得更为沉静。
她总是不说话,双目无神,看向远方。
桃花为她擦洗身子的时候看到她身上一道又一道鞭痕,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她家姑娘虽然比不上那些侯爵小姐,可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顾衍之隔天便会来看望她,给她带小时候爱玩的糖人胭脂,可依旧不见她半分笑颜。
夜幕降临,顾衍之望着她的睡颜,一双手抚在她的双颊:“师兄以后再也不会放任你一个人。”
没多久,京城传来捷报,宋尘大将军取下了敌寇的项上人头,亲自抛在了满朝文武面前,谣言不攻自破。
皇上喜笑颜开,亲自为宋大将军摆了三天庆功宴。
听闻这个消息后,贾杨柳的眼中仿佛闪过了一道光。
她满心欢喜地踏出房门时,只见顾衍之漆黑着一张脸拦在了她的身前:“你难道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你看看你满身的伤疤。”
而贾杨柳只是望着他,说道:“对不起师兄,是我辜负了你,我心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