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整个上海滩谁不知道,她路昭昭是沈云行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
陆府的保镖赶了过来,面色凝重,路昭昭喝了口茶,斜睨了他们一眼:“查到了。”
“沈爷,他······”保镖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路昭昭狠狠将茶盏丢在案桌上,拍桌道:“说!”
“沈爷他在春花楼里啊!”
路昭昭捏紧了拳头,气出了笑:“沈云行,你个小兔崽子好样的。”
一旁的下人面面相觑,整个上海滩怕是只有路昭昭才敢说沈爷是个小兔崽子,那可是跺跺脚整个上海滩都要抖三抖的人。
路昭昭带着一群人声势浩大的冲了过来,路人们在心里喟叹:“沈爷的小娘子又来抓沈爷了。”
春花楼的老鸨老远就看见路昭昭,她苦着脸摇了摇头,又来了。
路昭昭一路旁若无人的冲了过来,一脚踢开了门:“沈云行!”
沈云行笑着迎了上去,暗中给了保镖一记眼刀,他牵起路昭昭的手,吻了上去:“别生气了,我的小乖乖。”
路昭昭臊红了脸,偏头娇嗔:“还不快出去,没眼力见的东西。”
身后的人顿时做鸟兽散,还贴心的关上了门,沈云行沉了脸,路昭昭走到窗边,蹲下身仔细查看,回头对他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沈云行用眼神示意路昭昭过来,这戏还得接着演,路昭昭会心一笑,扭着腰走了过去,她今天穿的是崔燕楼做的锦丝芙蓉袍,微微一动便能看见白玉似的小腿。
沈云行吞了吞口水,这丫头又来了,玩心也忒大了。
路昭昭跳上沈云行的腰,他伸手扶住她,搂着她向里面的金纱帐里走去。
路昭昭抚摸着他的耳垂,轻笑问他:“软吗。”
沈云行微微一顿,将她摔在床上,面无表情的说:“软。”
他伸手解开了袖扣,再是领带,接着便是领扣,路昭昭吞了吞口水,慌张的朝后退:“你不会来真的吧。”
“你不是想要吗。”沈云行睨她,似笑非笑的说:“反正我们两个人也有婚约,早晚都是要睡的。”
他俯身将她摁在床上,眼里含着笑意,贴着她的锁骨轻轻啃噬,享受着她的颤栗:“怕了吗,小丫头。”
路昭昭红着脸软着嗓子哭着求饶:“我错了,我再也不逗你了。”
沈云行低声笑着,路昭昭眸子里溢出了水雾,可怜的很,他贴着她的耳边:“带枪了吗。”
路昭昭点点头,伸手从腰间取下了枪,凝重的说:“只有九发。”她眉宇之间藏着担忧:“那可是日本人。”
沈云行嗤笑,照着床底就开了一枪,没一会下面就流出血来:“他们算什么日本人,不过就是汉奸,就算是日本人,也得死,消音枪,从哪弄的。”
路昭昭别过头,不说话,沈云行见状也明白了:“有联系是好事,我要是死了,你就改嫁。”
路昭昭抿唇瞪他:“你说什么胡话。”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可他偏偏就喜欢说这样的话来气她。
自打记事起,她就是照着未来沈夫人的标准在养,虽然没有完婚,但是在上海滩的地界上,谁不知道她是他未过门的沈夫人。
路昭昭跪起身,伸手搂过他的脖颈,贴上了他的唇,恶狠狠的咬了下去,他疼的直嘶气,却也没舍得推开她。
良久,路昭昭松开了手,他的唇已经红肿,他无奈的看着她,还是这样的小脾气。
没一会门外就传来敲门声,沈云行眉目一凛:“好好待着,别出来。”
路昭昭看着他的背影,心脏止不住的狂跳,不用她猜她也知道门外来的是些什么人,还有窗下的那些黑衣人,她怎么能不担心。
枪里只有九发子弹,还用了一发,路昭昭捏紧了拳头,今天要是沈云行有半点闪失,他们让她守寡,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好看。
她在里面如坐针毡,一刻钟之后,沈云行一身血渍走了进来,他抱起她朝外走:“回府。”
路昭昭看着他手上的血,心疼的都快哭了:“你受伤了。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云行皱眉拍了拍她的屁股:“别动。”
走出门她才看见,地下都是死人,沈云行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柔声道:“别看,乖。”
2
路昭昭出来才发现,下面都是沈云行的人,他将她放进了轿车里,自己也坐了过来。
路昭昭焦急的查探他的伤势,红着眼睛一个劲的嘟囔:“不是说好好好谈的吗,怎么又动起枪了。”
沈云行低头看着他红肿的眼睛,疼惜的伸手给她把眼泪擦干净了:“没事。”
抬起她的下颌,就是一吻。
为什么呢?因为那些人居然敢问他要她,他沈家的人,也敢觊觎。
沈云行阴沉的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车,他沈云行的女人可不是谁都能惦记的,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命。
身后传来爆炸声,路昭昭想要抬头去看,沈云行摁着她的头,更加肆意的撷取她的喘息:“专心点。”
没一会就到了陆家老宅,路昭昭扶着沈云行下车,没有想到路琛会来。
沈云行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路昭昭:“找你的。嗯?”
路琛上前来准备拉路昭昭的手,却被沈云行不动声色的挡了过去:“路少爷,男女授受不亲,这是我家夫人。”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路昭昭却忍不住白了脸:“沈云行,进去吧。我和他有事要说。”
沈云行捏紧她的下颔,笑不答眼底:“那你可以说快一点,我等你。”
他沉着脸进了府,路琛伸手准备摸她的脸,却被她伸手打了下去:“你不该来。”
路琛难受的笑了笑:“我不来,你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见我了吗。”
路昭昭看着他,这是她的哥哥,虽无血缘关系,但是也是一路长大的,他明明知道她和沈云行从下就定下了婚约,却还要从中作梗。
最可笑的是,他居然来同她说喜欢。
“我希望你自重,我和沈云行门当户对,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另一个名门望族,而不会是一个弃婴。你是路家的养子,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该肖想我。”她顿了顿,冷冷的说:“何况我,并不喜欢你。”
路琛只觉得万箭穿心,什么话都抵不上她的最后一句话:“那你就喜欢沈云行吗?”
路昭昭听着他的质问,有些厌烦:“我爱他。”
她对沈云行,早就不同了,就算他如今一无所有,她也会跟着他。
从六年前,他救她出司令府开始,她就是他的人了。
她苦笑着想,沈云行总说她是红颜祸水,他又何尝不是。
司令府的女儿看上了沈云行,竟然找人将她绑了,她家只是个做生意的,自然不比当官玩枪子的。
她的失踪莫名其妙,谁也查不出来,她被关在冷冰冰的牢狱里,好些日子都没有吃饭喝水,全靠一口气吊着。
那司令本来打算一枪把她崩了的,还得谢谢她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偏要留她一条命来折辱。
她并不确定沈云行就会来,他们两家的婚约,还是因为父辈的恩情。
沈云行的性子冷,待她也是不冷不热的,他是沈家的独子,黑白两道的事情都要打理,也的确没有时间看顾她。
每逢过节,他都会差人送礼物到路家,让人交给她。
他的信同他的人一样的冷,每次也只有短短的几句话:“愿卿常乐,安好。”
她如今算是安好不了,她还未曾嫁给她,也未曾享受到什么尊容福分,却要消受这无妄之灾。
她从小就金贵,哪里住过这样的大狱,没过多久就发了烧生了病,没人给她诊治,早就已经烧糊涂了。
她以为她这个冬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可能死后还会被草草下葬,都入不了宗祠。
迷迷糊糊中她闻到了那人的气息,同他的人不同,他的胸膛滚烫热烈,只让她想要泪目:“你终于来了。”她哭的稀里哗啦,眼睛也睁不开。
“我来晚了。”他歉疚的抱着她朝外面走。
迎面就是浓厚的血腥气,她将头紧紧埋在他的胸怀里,吸吮着他的气息。
后来她醒了才知道,赵司令在外出的路上被人一枪崩了,至于他的女儿却死在了沈云行枪下,路昭昭喝着药还不忘问他:“你不喜欢她吗?”
“谁?”沈云行一勺一勺吹散了热气才喂给她。
“赵家小姐。”
沈云行眼皮也没动一下,淡淡的说:“我喜欢的是路家小姐。”
也就是从那时起,整个上海滩才明白,沈少爷娶路昭昭,不是因为婚约,而是因为,路家小姐他是真的喜欢。
也是,像沈云行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呢?
路昭昭看着路琛,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来找我,我不想让他不高兴。”说完她便进了府。
沈云行躺在沙发上,医生在给他取子弹,路昭昭走过来皱眉看着他的伤势,眼里一片心疼。
沈云行冷哼:“怎么,还知道回来啊。”
“很疼吧。”路昭昭蹲下身替他拿绑带,眼眶微微泛红。
沈云行别扭的敲了敲她的头:“疼什么啊疼,瞎操心。”
“我心疼。”她同他四目以对,一字一顿的说。
沈云行心口一窒,竟然不能呼吸。
3
沈云行第一次听说自己有亲事的时候是抗拒的,他受的是西方教育,年纪轻轻就出去留学了,十四岁那年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去退婚。
父亲骂他是混账,他也不睬,他只知道她和路家小姐素不相识,断不可就这样误了两个人的终身。
他前往路家来拜贺,路昭昭穿着旗袍在后院里打靶子,一手枪耍的是出神入化。
他愣在当场,硬生生把退婚的话咽了下去:“只能是她,沈家的少夫人,只能是她。其他人都不可以。”
说来好笑,他居然有一天也会一见钟情。
路昭昭回头同他对了个正着,他这是第一次见她,可她却见了他好多面了。
刊登的报纸上总会登上他的照片,别人都说她未来要嫁的人生的俊。
她也觉得,可惜他是来退婚的。
注定是没有缘分的人,怎么都强求不了。
路昭昭冲他一笑:“来了,正好我带了笔。”
“什么?”沈云行捏紧了袖口里的凭据,他觉得末尾那两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真的是刺人的很。
“你不是来退婚的吗?”路昭昭给他倒了一杯茶,笑着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