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物(四)

作者:红酥手贱 时间:2020-03-26 11:03:10 分类: 爱情 知识问答

“走开!别碰我!”突然一阵异响从卧室传来,我冲到门口,看见我妈骑坐在打开的窗户上,用那只没有吊起来的手扒着窗框,对我爸怒目而视,“陈小山!我用不着你可怜我!”

而我爸,拃着双手,像石化了一样杵在我妈面前。

“干妈,这是三楼,跳下去也死不了,顶多在床上多躺几个月。”尘尘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冷得像加了冰块。

“是啊阿姨,要是......要是摔得和我一样了,那......那陈姬该多伤心啊!”这个发颤的声音来自蚊子。

在我妈分神的瞬间,我爸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就将我妈从窗户上拽了下来。

这一番折腾,我妈所有纱布包着的地方,都渗出了大片的鲜红血迹。她躺在地上,拒绝所有人碰她。

正在这时,几个警察从我们家忘记关上的大门外长驱直入。

“谁是章惠芝?”一个大盖帽瓮声瓮气地问。

“是我。”我妈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干妈!你答应过我不报警!”尘尘的声音陌生而愤怒。

“我没有!我没有!尘尘我真的没有!”我妈的声音十分慌乱。

“是我报警的。小惠你要死,找个儿子看不见的地方死。”我爸说完,从衣架上取过帽子和外套,摔门而去。

取帽子的动作过大,衣架摇晃了几下站稳了,可是那件玫红外套掉了下来,正掉在玄关那束最明亮的阳光照亮的地板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无比醒目的一大片血渍上。

在警察盘问我妈和到处取证的空挡,尘尘的手机响了,她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洗手间,把门哒地一声反锁上了。我冲过去拍了几下门,里面没动静,我顾虑着警察这边,只好又回到卧室。

那个瓮声瓮气的警察,态度倒很好,一点没有人民公仆的骄娇二气。

我妈像个血人一样,但是她头脑清晰,说话有条不紊。

“我真的是摔了一跤。摔得重了点儿,我前夫......对孟有德有些误会,他误会了。......是的,他是我孩子的干爸。......没有。......没有。......不是。”

警察的每个疑点,我妈都吐字清晰,对答如流。

突然,楼下响起了暗号一样的喇叭声。两长一短。尘尘终于从洗手间跑了出来,她扑到窗子上,对着楼下喊道:“三楼,左边门!”

不到两分钟,一个穿着浅灰色西服的男人站在了大家面前。在那样混乱不堪的环境中,他那种儒雅的气质还是让我感到了一阵男性的敌意。这样一个人,怎么会需要上演强抢民女这样的桥段呢?套用胡子后来说的,“他站在大街上喊一声儿,就会有一百个妞儿排着队让他挑!”

白飞宇径直走向了那个瓮瓮的警察,他递上一张名片,警察看后笑道,还没有到需要律师的时候,当事人不起诉,这个不立案。丫居然是个律师!我和胡子对视一眼,很有些莫名的同病相怜。

警察叔叔们用一句意味深长的“好自为之”结束了这次调查。门刚关上,我妈眼看着就晕了过去。白飞宇一把扶住她,尘尘一句“快去医院”,等我反应过来,大队人已经到了楼下。白飞宇开着一辆车门向上开的白色跑车。很快他的西服和跑车都沾满了血迹。

在那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我双耳齐鸣,有两个可笑的无关紧要的问题却挥之不去:1.他是怎么样这么快买到挂着本地车牌的跑车的?据我所知这种跑车需要至少提前一个月预订;2.色谱里灰色和红色的配色是什么颜色?

大脑这种东西真是玄妙。据说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叫“选择性遗忘”,我现在的大脑也许在“选择性不思考太残酷的或者必须面对的问题”。我妈差点儿没能挺过去,她折腾得太久,从跳楼到应付警察,浪费了她太多的血液和精力。我、胡子和白飞宇每人给她输了400cc的血,三个万能输血者齐心协力把我妈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

一个星期后,我妈已经能扶着墙自己去洗手间了。那一天其实真没什么预兆,就是一个普通的星期五。清晨,蚊子送了早饭来就去上课了。我妈高高兴兴地喝了两碗皮蛋粥。接着尘尘说回家看看,他爸不知道怎么样了——孟大教授砍人后,不幸高血压发作,只得卧床休息,据说白飞宇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看护“照顾”他。

半小时后,胡子的手机响了,他说尘尘的声音听上去在发抖。于是我丢下看上去康复得不错的我妈,对着当班的护士叮嘱了一番,就跟着胡子去了孟教授家。

事情从这里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空空如也。就像被飓风扫荡过。我和胡子张着大嘴,看着孟教授的家。就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没有一件家具,没有一个脚印,一尘不染,空空荡荡。尘尘一遍遍地拨打着白飞宇的手机,然而一直是关机。过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我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却是白飞宇。

原来经验丰富的白律师,早已把一切可能的证据统统消灭了,就像尘尘后来说的那样,“连同我的童年一起毁灭了”。

我们像地下工作者一样,戴着帽子和墨镜,按照白飞宇的指示,潜入了xx宾馆。

总统套房。想不到第一次进入总统套,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白飞宇不在,两个穿黑西装的“看护”守在套间门口,孟大教授据说半小时前头晕吃了药正在休息。尘尘说进去看看,看护拦住了。从门缝里我们看到孟教授背对着门侧躺着,仿佛睡着了。

半小时后,尘尘再次说进去看看并保证轻手轻脚,看护继续阻拦,说一开门孟教授就要发脾气骂人,还是等他自己出来。

我们三人一直沉默地等了两个多小时。突然我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尘尘瞪了我一眼。我连忙跑到门外去接听。打电话的是蚊子。她带着哭腔说:“阿姨好像不见了。”我的脑袋嗡地一声。正待细问,房间里突然一阵响动。我推开门,只见套间门大开,里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命运不会给你反应的时间。尘尘奇怪我那山寨手机竟然没有吵醒她爸爸,狐疑之中,走近一看,原来侧身躺着的孟教授是他的假发和两只枕头。孟教授就这样金蝉脱壳了。

后来我们一遍遍地看宾馆那像素极低的监控录像,始终没有找到孟教授的身影。

同样,医院那不时卡壳的监控录像我们也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找到我妈是怎样离开的。

同样不见的,还有我爸。等我回到家里,发现我爸出差常用的那只破皮箱不见了,桌面上放着他的工资存折,里面有十五万。没有留下一个字。

每年九月,清淤工作办都打电话给我,让我去辨认尸体。第一次去的时候,看着那些泡发的尸体,我浑身发抖,剧烈地呕吐。现在已经成了每年一次回老家的固定节目。当然这是后话了。

寻找三位走失人口的工作进行了半年多,白飞宇为此搭进去了至少几百万。那段日子也让我真正见识了世间百态。因为尘尘他爸还在保外就医阶段,终于无法掩藏,被全国通缉。

那段日子我没睡过一个完整觉。可能是因为在报纸和电视上广告悬赏了,各种假线索层出不穷。我们频繁地奔波于大江南北。更有谎称绑匪的人与我们交涉,种种荒唐。

一个深秋的晚上,因为一个假信息,我们被困在祖国西南边陲的某个不通公路的小县城,当地的居民说我们冲撞了神坛,举着火把围堵我们。突然间一切变得像慢镜头。火光里映出一张张惊慌憔悴的脸,蚊子的眼睛大得出奇,尘尘像是老了几岁,而胡子和白飞宇,全部像野人一样满脸毛发,想必我的尊容也是如此。就在那时,我决定放弃了。警察来得还算及时,我们坐在密封的车厢里颠簸得死去活来。“到此为止吧”,我和尘尘异口同声,接着,所有人都苦涩地笑了。

尘尘结婚的时候,还没有到法定婚龄。她穿婚纱的样子其实没有想象得那么美。那婚纱仿佛大了一号,显得她愈发地瘦小。她的眼睛有点儿肿,没有人送嫁。我和胡子当了伴郎,蚊子和白姐是伴娘。伴娘的礼服是俗艳的粉色。钻戒很大,宾客很吵。总之整个婚礼俗不可耐。

是的,我嫉妒。虽然明知道发生了那么多事,尤其是我爸妈和她爸之间的恩恩怨怨,虽然明知道一切已经不可能,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嫉妒。牙关作响,太阳穴砰砰直跳。

胡子半疯半醉,完完全全抢了白飞宇的风头;白姐更是莫名其妙地亢奋,操着她那高耸入云的嗓音,载歌载舞又笑又闹。反观一对新人,倒是低调得非同一般。

在暖洋洋的喧哗声中,我握着一只冷冰冰的高脚杯,万念俱灰,仿佛走到了人生的终点。诸君莫笑,那一年我只有19岁,我读大一,休学;我的尘尘,她嫁人了。

在尘尘的婚礼上,我滴酒未沾。当晚,我却第一次尝到了醉生梦死的滋味。我、胡子还有蚊子,三个不速之客,在这个良辰美景的夜晚,游荡许久,无处可归,还是回到了白飞宇为我们租下的宾馆。一开门,很多酒,就摆在墙边,红酒白酒各种酒,都是婚礼上没喝完的,一箱箱,摞起来,一件件,叠起来,每一瓶都目光幽怨,每一瓶都仿佛在叹息,身为喜酒没有在婚礼上被喝掉也许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吧,那就让我来了却你们的夙愿吧。

我喝得不快,但是很多。红酒酸涩,几十年前的一样酸涩;白酒辣口,原池原浆也不例外。真是要命,我到现在也不喜欢喝酒。但是那个晚上,我真是快活极了。喝到最后满口香甜,白的像白糖水,红的像红糖水。在胡子的呼噜声中,我愈醉愈清醒,婚礼上的每一个画面都像倒带一样在我脑海中翻来覆去而且是高清画质,快进、快退,都没问题,定格也不在话下。我暗自欣喜练成了旷世神功,不料两天后醒来时,却神功尽失,不但想不起婚礼的任何细节,简直不知身在何处了。

我又住进了医院,同一家医院,同一张病床,食物中毒,接下来酒精中毒,食五谷杂粮者生百病,想来这种概率应该不算低。醒来时病房里空无一人。突然一句硬生生地闯入我的思维: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句子盘旋着就是不落地,因此我既想不起来上一句,也接不出下一句。我憋了好半天,终于承认自己跟诗歌这种风雅之事是无缘了,因此就老老实实起床小便。大醉大睡之后,当真神清气爽!

过了一会儿,大家陆陆续续都来了。几天前那场婚礼的一对新人与伴郎伴娘们,又重新欢聚一堂了。我的视线不曾离开孟小尘。她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一直一直笑着,仿佛戴了一只僵硬的面具。我的余光瞟到她的夫君也是同样一副表情。大家回忆着婚礼,那些本来就不怎么精彩的细节又被咀嚼了一遍,更让我感到嘴里仿佛含着一块陌生人吮去糖汁的口香糖一般。这就是告别了,从此陌路。我暗暗心痛,耳边却清晰地听到自己口吐莲花般祝福着那对璧人的声音。

很快就开学了。我又一次成为了大一新生。这一次终于没有逃过坐在操场上聆听校长大人长达四个小时的妙语连珠。九月的阳光晒得我颈后的皮肤几乎爆裂开来。我偷眼看前排的蚊子,她却正坐在一小块阴凉里,真是幸运。蚊子根本没有参加高考,她只凭着奥林匹克竞赛的成绩,就有无数的大学向她抛出了橄榄枝,何其幸运!她,就这样又成了我的同班同学——这倒不知是幸或不幸了。

我拿着我爸的存折去交学费。猜想着密码应该是我妈的农历生日。一输即对。这简直要把我弄哭了。我含着眼泪,出人投地的愿望前所未有地强烈。一个学期过去了,我拿到了国家奖学金。这令我大受鼓舞。又一个学期过去了,除了国家奖学金,我还拿到了出国交换的名额。但是我把名额让给了蚊子。那时我的想法很简单,离尘尘近一点,在她需要一个肩膀的时候,能及时地冲上去。

整整一年,我没有见过她。我提着一口气,赌气似的学习,一年修了快一百个学分,照这个速度,再过一年就可以毕业了。现在,暑假到了,我那提着的气终于嘘了出来,我要展开我的计划了。我在她家那高档小区对面租了一个小房间,窗户正对着她的客厅。这件事说出来如此令人不齿,但是不得不说。

原来尘尘每天晚上8点钟才回家。客厅的灯亮起,接着她坐在书桌前,盘着腿,有时看书,有时写字,有时用电脑。偶尔她起身去倒水。透过半透明的纱窗,她的一举一动朦朦胧胧尽收眼底。十点钟她去洗澡,十几分钟后,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继续坐在书桌前,一直到深夜。

一连三天都是这样。

第四天,整晚灯光都没有亮起。我大惊,怀疑自己被发现了。我压低帽子,跑到尘尘的小区里,跟着一家住户混进了单元门,多乘了两层电梯,又从楼梯折返,在她家楼道口蹲了很久,最后腿脚都麻得毫无知觉了,却没有听到一丝一毫声响。我又爬上透气窗,向着我租用的那个房间张望,根本看不到房间里面的任何景象。

第五天,我像所有偷窥狂一样,重金购置了各种设备,望眼镜夜视仪种种不一而足。一整夜的胡思乱想,已让我几近抓狂——诸君如果要吐口水、扔臭蛋烂番茄都悉听尊便。

当天晚上,我看到了非常惊人的景象。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在了她的客厅里。他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尘尘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相陪,两人都一言不发。良久,他起身走了,而尘尘起身关了灯,又回到沙发上,双手抱膝,一动不动,坐了整整一夜。她更瘦了,仿佛不用风吹就会飘走一般。

那人,是胡子。

第二天清晨,我凭着记忆,开始满大街寻找胡子的川菜馆。这厮的手机打不通,让我一通好找。终于找到了,牌匾还在,却已易主。那新老板听说我是“胡爷”的发小,对我恭敬得仿佛孙子一般,开着他的豪车,亲自把我送到了胡子家楼下。

一伸手,电梯居然坏了!我吭吭哧哧爬到十四楼,几乎力竭。扶墙喘息的瞬间,便听到一阵阵座椅板凳的呻吟声透过墙壁传来,刺耳无比,无疑胡子的家里有人正大打出手。

“咚咚咚!”我抬手敲门,房间里却立刻安静了。

......

“咚!咚!咚!”我锲而不舍地敲着门,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房间里还是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于是我也沉默了,在胡子家门口席地坐了下来。

......

又过了半个小时,正当我开始怀疑之前听到的打斗声可能是幻觉的时候,胡子家的房门却不敲自开了。胡子那毛茸茸的脑袋伸了出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东张西望,看到我时,仿佛顿时松了一口气。

胡子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拎到了屋里,接着大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站在胡子家光线异常暗淡的客厅里,我的眼睛着实适应了好长时间。等我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我差点儿像一个女人一样尖叫起来。

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被胶带绑在一张太师椅上面,他的脸青紫残破,嘴里结结实实塞着一块抹布,一只眼睛肿得几乎没了缝隙,身上腿上也血迹斑斑,整个人奄奄一息。

“他......是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干又颤抖。

“他?他是他妈的畜生!”胡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突然他像弹簧一样跳起来把脸凑近我,急切地问道:“你!你咋找到这儿的?”

“那个胖子......就是你把川菜馆转手给他的那个,他送我来的。”我看着凶神恶煞的胡子,不由得有些慌乱。很显然这是一个犯罪现场,而我闯了进来,以我和胡子的交情,无疑我已经是共犯了。

“蠢货!”胡子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也不知是骂我还是骂胖子,接着拿起了手机,双手齐上一通乱摁。

“你......换号了?”我问。

“嗯。”胡子不在乎地答道,并没有把新号码告诉我的意思。

我尴尬地站在他身边。说实话,这屋里的味道可真够呛。烟味儿、汗味儿、血腥味儿还夹杂着呕吐物的酸味儿,每一种味道都争先恐后地往我的鼻孔里钻。在加上暧昧不明的光线,我仿佛置身于黑帮片的场景中。

“他是谁?你不认识他?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威哥!”胡子终于放过了那可怜的手机,他阴阳怪气地说,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嗤!”被牢牢绑住的男人发出一声轻蔑的鼻音。

这声音顿时激怒了胡子,他拎起拳头,冲着那叫“威哥”的男人脸上结结实实招呼了几下,那男人顿时回到了静音状态,整个房间安静得凝固了一般。

“你见过尘尘了?”过了好久,胡子轻轻地问我。

“没有......我再没见过她。她......现在好吗?”我也轻轻地说,同时心虚地回忆着昨夜沙发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那“威哥”抬起眼皮,瞅了我一眼。

“威哥,他......干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儿,你跟他聊聊呗。”胡子似真似假地说。

“我......算了吧。”我嗫嚅着,根本不明白眼前到底是怎样一个局面。

“你问他,问他白飞宇是他什么人!”胡子喝道。

“......”我沉默着。

“问呀!”胡子突然血红着眼睛吼起来。

我走到“威哥”面前,拔掉了他嘴里的抹布。不料不待我开口,他先吼了起来。

“胡小语你不是人!白哥饶不了你!”

我后退两步,突然一下全明白了,浑身冷汗直冒。他的声音虽然在发怒,听上去还是无限柔媚,且哀怨。

“我做错了什么?他要结婚,我让他结;他不让我打电话,我不打;他——”

“——你他妈闭嘴!”胡子一声大喝,“威哥”顿时一声不响了。

我的心空空荡荡,仿佛有寒风在呼啸。

“尘尘知道了?”我颤声问,还怀着一丝希望。

“嗯。”胡子面无表情。

“什么时候?”

“婚礼前一天。”

我闭上双眼。那天在医院,尘尘那面具似的笑脸浮现在我眼前。

“威哥可不是等闲之辈!”胡子戏谑道,“第二天就要办婚礼了,他呢,把手机塞尘尘包里,就等着晚上白飞宇那小子打电话给他,呵呵!手机里还有个艳照门呢!真不简单!”

“威哥”突然笑了。“那次,我不是故意的。”他说,“信不信由你。”

三个人都沉默了。我的大脑仿佛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真相,竟如此残忍和不堪。

“你打算怎么办?”我低声问胡子。

“先绑着他。这小子太坏了。”胡子大声说,“他居然...居然...”他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