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外,石亭中,萧千彧斜靠亭柱,抬眼打量着莫凝。
莫凝将心一横,假装不闻,低头继续往前走着,反正廊下往来宫女太监众多,他不敢大张旗鼓将自己掳走。
萧千彧远看那丫头越走越快,唇角笑意上扬,他本就没有跟上去的想法,。
前方是一方碧湖,绿荫掩映,灌木深深。
忽然,几个人猛然自灌木窜出,莫凝直觉颈间巨痛,眼前一黑。
一桶冰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莫凝自昏死状缓缓睁开眼。
昏暗的屋内,莫凝四肢被捆绑在柱子上。
一位摇晃着水蛇腰的魅惑女子正冷眼打量着她:“莫医官!脚踏两条船的滋味,如何?”
莫凝瞪大了眼睛,作无辜状:“皇后娘娘,下官对您可是从无二心!”
皇后冷笑着走到她跟前,勿自反问:“从无二心?”
莫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连连点头。
“啪!”一记耳光,响彻屋内,掴得莫凝头昏眼胀。
咽喉被人狠狠掐住,皇后狠厉阴毒的声音令莫凝耳膜阵痛:“前脚才收了本宫的好处,后脚就和太子勾搭上了,居然敢在本宫汤药中下毒,还捏造虚无缥缈的鼠妖来设计本宫,这条条桩桩,本宫都可以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命悬一线,莫凝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脑中只反复回旋着一个问题,要不要行幻化之术。
喉咙被越掐越紧,莫凝涨红了脸,双手已然攥紧,正欲变回原身。喉咙却突然被松开,她咳嗽着大口喘息着。
皇后笑得阴险:“本宫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只要告诉本宫,太子有何阴谋,本宫就暂且饶你一命。”
“下官真的不知!”莫凝这次真的是不知,看来今天真的是栽了,难怪这皇宫浊气如此之重,原来皇宫中住着比精怪更为恐怖残忍的怪物。她突然计上心来,坚定而严肃道:“但是,下官可以笃定,最多不出两月,太子会死!”
“为何?”一个突兀的声音自房顶传来。
瓦片被掀开了一大片,萧千彧笑得讳莫如深。
皇后要杀人,萧千彧要救人,一场打斗必不可少。皇后干的事本就不光彩,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安排很多护卫守在屋外。而太子擅入后宫,按律死罪,因此萧千彧单枪匹马做了会梁上君子。
萧千彧轻而易举将皇后的人打得落花流水,莫凝看萧千彧的眼神,那简直就跟看一尊瑞气腾腾的活菩萨一样。
她正在心里一个劲得给萧千彧呐喊助威叫好时,猛然间,右臂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她不由地痛呼一声。
萧千彧急忙回头看她,却见她臂弯处汩汩鲜血外淌,皇后手持带血的匕首,就站在她身后笑得狰狞。而就在他分神之际,背后被人狠狠砍了一刀,一口鲜血自腔中喷出。他回身,眸中杀意陡盛,寒光剑气翻舞间,护卫死伤大半。
“太子还不住手么?”皇后紧握的匕首,稳稳落在莫凝脖颈间,血丝顺着刀锋缓慢下落。
场间一时静寂。
刀锋入肉,越陷越深,而莫凝的神情越来越冷,眸色愈渐阴寒,萧千彧浑身的血灼红了她森冷的眸子,带着凌冽杀意的羽刺已经悄然在她指尖凝聚。
上一世,他为了救她,殒命于姑获鸟之手,这一世,就换她来保护他。妖杀人,万劫不复,莫凝惨然一笑,就算是万劫不复,为了他,也值得。
“好,我停手。”
莫凝正欲出手,却听见了萧千彧冰冷却略带加急的声音。
萧千彧抹了把唇角的鲜血,随意丢弃掉手中长剑,冷眼打量着皇后:“放了她。”
皇后冲着仅剩的两位护卫怒道:“愣着做什么,把他捆起来!”
“慢着。”萧千彧全身寒意陡盛,吓得两名护卫不敢动弹,他冷眼看向皇后,戏谑一笑,“皇后莫不是真以为......本太子会为了一个小小医官而束手就擒?棋子而已,本太子虽怜她三分,若真到了弃卒保车的紧要关头,皇后觉得本太子还会在乎一名医官的死活。”
他俯身缓缓拾起了长剑,两名护卫正欲上前,他反手一剑,两名护卫应声倒地。
“既然你不肯放人,那就动手杀了她吧!”他双目赤红,紧握长剑,剑尖血珠,落地可闻,他一步一步逼近皇后,如地狱修罗,“要么她死,你也死;要么她活,你也活。”
“晃当”一声,匕首落地。
“啊——”
就在他剑指皇后眉心的那一刻,皇后惊惧尖叫着连连躲进了阴暗狭小的角落中,惶恐地将身子极力地蜷作一团,将头死死埋进双膝间,口中喃喃道:“别过来,别过来......”
莫凝怔怔地看着萧千彧,心中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任由他抱着回了东宫,一路无言。
7
屋外星光璀璨,屋内烛火摇曳。
萧千彧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他自床头柜中翻出几方白色罗布和一个白瓷瓶,然后向着莫凝欺身而上。
莫凝下意识往后退,腰身突然被他死死扣住。
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心潮沸腾。
他冷着脸看她:“别动。”
然后,她便不动了。
然后,他俯身,他的唇轻轻贴在了她的唇上。
烛光旖旎,满室静谧。
良久,他缓缓松开了她。见她突然被吓得僵住,他唇角勾了勾,放缓语气,轻声道:“我替你处理伤口。”
东宫小住的日子,萧千彧每天都会抽空过来陪她,为她亲自换药。每次药粉撒在伤口上,她都会疼得死去活来,泪如雨下。但她甘之如饴,因为他会轻柔地替她吹拂伤口,轻柔地替她拭掉眼角的泪。
有一天,萧千彧替她换完了药,就静静地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