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爸爸，你觉不觉得要是真有个疯子抢了火把，这很好玩？”
“我没觉得，一点都没有，觉得这个不合时宜的笑话很好笑。”爸爸怜悯地看着柳青，“你的幽默感还是太差，没学到我的万一，都遗传你妈了。”
“可能是吧。我妈是真不会讲笑话。你知道她是怎么跟我表达不同意的吗？我妈跟您不一样，她不是文艺青年，她是个电脑工程师，如今叫码农。她跟我说，我现在才23，他61，在一起没关系。可是十年后呢，我33了，他71了，那时候是女人性欲最旺盛的年纪，而他已经阳痿了，到时候我怎么办？我妈总是特别理性，她总能一针见血，防范于未然。”
“爸爸，你跟我妈过不下去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她不解风情吗，还是你阳痿了？还是你怕你自己成为他的负担？因为你一个北大高材生，只是西城区的图书馆的小职员，她却在外企里挣出你几倍的工资？或者是因为你爱看小说，她只爱看电视剧呢？”
“这个很复杂，”爸爸居然没有激动，“我跟你妈大概是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真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通用解释。不过我觉得我已经明白了很多。爸爸，我理解你跟我妈。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们呀。”
“我觉得你今天傻得发疯。”爸爸像是突然老了几岁。
“我没有，你和我妈也都没有发疯。你现在有刘阿姨当女朋友，我妈也有个男朋友在国内，正考虑要不要带去加拿大。你们都选择转轨，把自己的感情安放到一条最习惯的轨道，任性地通向各种的生活方式。你们都会怕，害怕两个人擦肩而过的遗憾，也害怕彼此连累的负担；你们都会爱，爱上灵肉相通的快感，爱琴瑟和鸣的自由。你们身上有一代人的怕与爱，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虽然我很爱在大学里跟师兄相处时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但是我更怕，我怕太早失去了自由，我怕自己还没准备好。可是现在我正在更爱中享受，虽然我也怕，我怕他会太早衰老，我怕他会阳痿，我还怕一些世俗的偏见……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至少我这一刻很幸福。爸爸，我不是在请求同意，虽然我很爱你，也尊重你的意见。我想让你明白的是，我正在直面怕和爱，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事。”
爸爸安静地听完，他知道对面的女孩已经是大姑娘了。她不仅聪明，而且勇敢，超过了当年的自己。他犹豫了一下，先倒满自己酒杯，再决定把柳青的酒也添上。
“再来一杯，庆祝女儿真正的长大。”
“好的爸爸。”柳青看着对面的亲人，眼眶充盈着幸福的眼泪。
两人一饮而尽。
正在这时，又有人进门回来了。
“老柳，今天是闺女回来吗？你那水平也敢招待闺女啊，等我来表演几道绝活帮你！”
柳青和爸爸闻言相视一笑，两人都朝门口迎接。
“你好，刘阿姨，我是柳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