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
苏打绿
词:吴青峰
曲:吴青峰
开了灯眼前的模样
偌大的房寂寞的床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心里的伤无法分享
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白发老去
随着你离去快乐渺无音讯
随往事淡去随梦境睡去
随麻痹的心逐渐远去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却不露痕迹
我还踮着脚思念
我还任记忆盘旋
我还闭着眼流泪
我还装作无所谓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却欺骗自己
1
嘿:
我的少年,22岁的郭晓天,今天是2020年4月1日,愚人节。
今天我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微博,不出意外的张国荣逝去十七周年的信息在热搜置顶,他的唐先生十七年如一日的思念着我们的哥哥。
最近三个多月,我们大家日子都有点难过。刚是一月中旬武汉就爆发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新冠肺炎,又不过多久你最喜欢的篮球巨星科比也陪着他的GIgi去了天堂;
我这个人你也知道,胆小懦弱,整个假期我没有点开过各个网站推送的抗击新冠肺炎的专题,也不敢去看确诊人数,不敢去看又有多少医护人员倒在一线。我骗自己看不到、听不到就不会感受其中,要是你还在我身边,大概又会说我自欺欺人了。
大家都说今年是特别的一年,这一年刚开始,就好像全世界都在一直提醒我们学会珍惜。
前天闲来无事的时候刷了一会微博,西昌森林火灾,牺牲了18名扑火专员,上次看到类似的信息还是去年的凉山火灾,我快速划过那些标示着红色火焰的信息,我告诉自己少看这些生生死死的新闻。
从前天开始已经两夜了,我难以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闭着眼脑子乱作一团。你说的对,眼睛不去看,耳朵也会听到,我打开手机翻出了你的照片,多久没有这么认真的看着你了,我细细临摹着你的眉、你的嘴、你的轮廓,还有那双曾经满眼都是我的眸。泪不争气的又掉了下来,26岁的王衾卿又在思念22岁的郭晓天了。
我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你了,身边的朋友、家人避忌在我面前提起你,你好像消失在我的生活了,明明你存在在我的世界这么多年,离开不过不到四年,我的世界就彻底没有你的消息了。
大多时候我也不愿意想起你,因为你在我心里太重了,每次想到你都如现在,心口坠的生疼,我不愿意让你看到哭哭戚戚的我,你在的时候最舍不得我哭了。
不知道是最近的负面消息太多了,还是我的假期放的太长了,这两天我时常回忆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想起你在的时候的王衾卿。
2
2007年九月一号,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我还记得当时的你穿了一件蓝色运动衫,在学校篮球场上跟你的那帮男同学炫耀着新练的三分线外投球,抢着观看的女生围了一圈又一圈,我抱着刚刚从小卖部买的绿色脸盆走过有你的操场,我好奇的伸长了脖子企图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人墙窥探操场上的情形。
当时我个子实在太矮了,就是拼命跳起来也看不清楚,刚要放弃,你就给我了一个意外的“惊喜”,你的三分球远离了该去的航线,穿过了人墙,稳稳的砸到了我的胳膊上,你跑出来捡球的时候我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吓得你赶紧带我去医务室检查。
不负众望,我的胳膊脱臼了,在医务室我哇哇大哭,你就站在我旁边任由我掐着你,给你胳膊上留下了月牙般的白痕,好看的眉毛皱成了一团,痛却不敢言,还不停的安慰我,我当时心里一直在想,这小子肯定是怕我告老师,要不怎么能忍。
那天开始,你鞍前马后的照顾了我一周,每天给我去食堂一日三顿的打饭,一天不落的给我接热水,自此学校都说你:一砸衾卿误终身!当然这都是后话,不过我们确定在一起以后,我才发现原来“一砸衾卿误终身”并不是野史,是命运使然。
你不知道,我入学的第一天晚上做梦就梦到你了,梦里你在篮球场上肆意飞扬,而我坐在场外欢呼呐喊,没有旁人,只有你我。年少的我总是做稀奇古怪的梦,并不以为然,但忘记了那是自己情窦初开的年纪。
我初一一年是我认识你以后过得最乏味无趣的一年,这种平淡的生活更接近我的脾气秉性,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不像班级里其他女孩,追星、化妆、偷偷溜去网吧;在我眼里那都是可望不可及的,我自知自己资质平庸,在学习上我必须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不能分了心去接触其他的新鲜玩意儿。
唯独你,是我十三年来唯一一次的例外,我总是会因为想看你一眼,做出有违好好学习的事情。
你们初二三班是离得学校公共卫生间最近的,每次我们班女同学叫我一起去公共卫生间我都会放下手里的笔毅然答应,为的不过就是走过你们班门口可以看你一眼,我看到过很多次你接过别人递给你的纸条,远远地我看的清清楚楚,其中最好看的一封叠成了好看的树叶形状,结伴的女生递给你那张墨绿色的信,你被周围起哄的人推搡的接过,我当时觉得那绿真刺眼,你真讨厌。
你在学校是出了名的调皮,所以当你站在全校同学围观的批斗大会上念检讨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好像你就该为批斗而生。明明做错了事情,还一脸不服气,歪着个头念着皱皱巴巴的检讨信,我承认当听到你说自己是因为在宿舍玩火不小心把自己被子烧了,引发宿舍集体恐慌而被逮住批斗的时候,我不厚道的笑了,果然与众不同。
初二开学第一天,我在黑板上贴着的学生名字里一眼就看到了你名字:郭晓天。我曾经在一堂自习课上走了神,写下过一整页纸的你名字,虽然最后那张纸被我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你留级了,刚刚好跟我分到了一个班,初二三班,我的第一次,你的第二次。跟小说里讲的一点也不一样,没有“同桌的你”,我在第一排,你在最后一排,你不知道当时你进来选座位的时候我有多紧张,一边偷偷瞟你一边表现出与我无关的姿态,你选了最后一排的时候,我百爪挠心。
幸运的才过了一个多月,你就因为影响后面一排同学学习,被班主任拎到了我后座。从此我的校服后背出现了无数条蓝色的油笔道,还有被你怼坏的三把小木凳,不管你怎么虐我,我永远都蒙声不吭气,因为我知道,你就是那种越搭理越来劲的人。
初一的时候同宿舍的人就已经有好几个来了大姨妈,当然那会还不叫大姨妈这么隐晦的名儿,我对它既期待又害怕,期待是因为老人说有一种人就不来大姨妈,一辈子不能有孩子,虽然我还小但是还是抱着对未来期待的,害怕是因为每次看到厕所那些鲜红的卫生巾,我总觉得以自己的小身板,抗不了一周。
结果我就在初二的一天,体会到了这又怕又想的第一次,没有一点点准备。我记得那天你中午送了一根山楂味的雪糕,吃了没半个小时就腹痛难忍,我在心里骂了你无数次,结果你红着脸甩给了我一个黑袋子,指了指我的裤子然后扔下你的外套就跑了,经历那次的尴尬,你再也没有用笔划过我的校服,踢过我的凳子,你总算意识到我是个女孩子了。
2008年5月12日,英语课上我认真做着老师说的重点笔记,你在我身后课桌上趴着睡得正酣,突然天旋地转,我抬头看了看灯泡晃得厉害,不知道哪位同学喊了一声:“地震了”,大家都疯了一样往外跑,你嘴角还挂着没有擦干净的哈喇子,听见叫声就火速拉着反应迟钝的我就冲到室外。
我想我应该就是那一瞬间认准你的吧。
初三要中考了,你已经坐在我身后两年,那两年我也从一开始的沉默不敢开口,变成了敢在你不好好学习捣乱的时候怒瞪大眼说你几句,在你跟男同桌在我身后偷偷讲一些荤段子的时候转身脸红着拍你一下,在你收到各种小姑娘送过来情书的时候吐槽她们看上你是眼光太差;
后来你总是开玩笑打趣这说你把不问世事的我强行拉进了了凡间,体会了除木讷、无趣以外的生活,其实我从未对你讲过,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心甘情愿。
考体育那天,六月份的夏天我热的头晕,坐在校车上闷得脸红红的,活像被烧着了,你一上车就拿了一瓶藿香正气水给我,我闻不惯那个味道,你连哄带骗的看着我喝下去,我被苦的整张脸扭曲在一起,你突然就塞到我嘴里一颗糖,我还记得是草莓味的,我的口腔、喉咙充斥着的都是那股甜甜的味道。
我体育是最差的,那年中考因为有点中暑的原因没有发挥好,百米跑刚刚及格,回学校的时候一直在车上闷闷不乐,你坐在我旁边也不说话,过了许久,给我戴上了一只耳机,你新买的手机里播放着的是周杰伦的双截棍,我默默叹了口气,哪个想静静的人会想听这首歌。
3
高中你跟我考上了县城里还算不错的学校,初三一班我们班一共三十五个人,只有我跟你是在升了高中以后还在一个班,相比初中不一样的是,中考完的那个暑假你步入了青春期,长了一脸象征青少年时期的青春痘,跟初中意气风发的你完全变个样。
开学第一天见到你,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害怕伤到你的自尊心,还大言不惭的跟你说我也会有那么一天的,后来果然灵验,只不过是我因为过敏长了一身包,别人见了都躲着走,只有你站在我身边,说我一点也不丑。
我们还是一个班,这次我们当了短暂的一年同桌,因为你长青春痘的原因,这一年你的桃花也都凋落,没有情书,没有围观,是我在你身边过的最安稳自在的一年。
高二分文理班,你跟我出现了分歧,我的梦想的是以后考中文系专业,当记者。所以文科是我的首选;你呢,就是典型的理科直男,平时就偏爱鼓捣那些小物件,理科是你的不二选择。
其实当时我已经想好了跟着你选理科,结果你也是这么想的,最后交上去的资料我写的理科,你写的文科,此举动,多么令我感动!
分班以后,你一下课就到我们班找我,吃饭也要在食堂一起吃,非说三年同窗情谊已经习惯了。时间一长为了这个我们班主任还把我专门叫到办公室谈心,教育我不能早恋。你真的带给了我很大的困扰,但我又沾沾自得。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我的,是高三那年吧。快要高考的时候大家流行起来写同学备忘录,我也凑热闹买了一本,绿皮的上面画着几朵海棠花甚是好看,我拿着写的满满当当的本子刚从教室出去,就被你抢了去,闹着拿你的跟我交换,非要午休时间看一看我们理科班怎么写的。
等下午还给我的时候,看到你那张洋洋自得做了坏事的样子我就猜到了,你把我们班一位男同学给我写的东西画了个烂七八糟,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位同学写的是喜欢我那类的话。看到你幼稚的行为,我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本子上那绿色,真耀眼好看。
还有你跟我告白的日子,是我们高考以后填完志愿以后,你约了我在学校操场见面,我到了的时候你已经绕着操场跑道跑了好几圈,我坐在椅子上等着你停下来。你汗流浃背的站在我面前,对我说:“我决定去当兵了,在这之前我就想问问你,王衾卿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上次见到你脸红说话结巴还是当年我第一次来大姨妈的时候,我相信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当时的我看着猴屁股一样红着脸的你,只觉得我的男人,真是可爱。
我送你入伍的时候,你哭的像个傻子,趴在我肩上求我等你几年,承诺我说一退伍就娶我。我强忍着眼泪,你不知道你刚离开我的视线我就哭了,不过寥寥几分钟,我就想你了。
刚开始的一年你在队伍里管得严,隔好久才会联系我,我学着积极的参加各种社交,报了很多社团,企图用这种方式少想你一点,可惜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看着校园里那些牵着手的情侣,曾几何时,我们也向他们一样牵着手走过我们一起上过的初中,高中,你也在满是我们回忆的地方深情的吻我,我对你的思念只增不减。
你寄给那张穿着军装的自拍我一直带在身上,好几次在学校有人搭讪我我都会把你的照片拿出来,跟符一样管用。宿舍舍友总是在我想你想的发慌,又等不来你的电话只能拿着照片望梅止渴的时候打趣我,说你跟别人跑了,我知道,郭晓天永远不会背叛王衾卿。
当兵久了,原先你小麦色的皮肤被晒的黑了一度,你露着一口白灿灿的大牙笑盈盈的抱着一束海棠花站在我大学宿舍楼下时,我的同学都跑来跟我说:“你对象长得真讨喜!”
我以前不觉得当兵有什么好,现如今因为你的缘故我倒是特别喜欢兵哥哥,大概是爱屋及乌吧。
我妈以前总说,你就是个铁憨憨,她那几年老是提起来你第一次来我家时搬了一车箱的礼物,堆满了我家客厅的茶几,不就是第一次见家长,又不是商量订婚结婚,排场太大。
我爸老挂在嘴上的也是你第一次来我家跟他喝酒喝到称兄道弟的事情。
我呢,对于你第一次来我家最深的记忆就是喝多了的你紧紧抱着我说:真特么想现在娶了你。
当时我回复你的:我等你娶我。不过你喝醉了,根本没有听到。
4
你的时间停在22岁的年纪。
我还清楚的记得高三那年我们交换的备忘录上梦想那一行你写的是:保卫国家,为人民服务!
我接到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消息时,我刚刚回到我们刚装修好打算结婚的家,拖鞋才换上,电话就来了。你那张穿着军装的照片挂在一进门的墙上,听完电话里的人说完话以后我脚底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照片里你还在冲着我笑,我看着看着泪就止不住了,捂着自己心口,我感觉心很痛很痛比第一次你砸到我的感觉还要痛。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在一起也很久很久,我从来没有问过具体是当的哪方面的兵,我看到你身上有很多新旧交替的疤痕,我也忍住了问一问你的冲动,在我大学期间你不止一次突然消失,一消失就是好长时间,因为你的原因我也了解了很多关于军队的知识,在那些你只口不提消失不见的日子里,我或多或少也猜到一点,所以你不说,我也不问,我明白你有你不说的道理。
婚房都装修好了,我却没有等来要娶我的你回来,你离开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那间房子,没有回去过我们共同上过的那两所学校。我已经接受了你离开我的事实,我一直在努力生活,只是我好像又回到了没有遇到你之前的状态,乏味无趣日复一日。
他们说时间总会消磨一切的记忆,于是我把你我的故事写在了高三那本回忆录的最后几页,你是我年少时唯一的例外,我这一生的执念,即使他们不再提起,我也想要把你好好藏在我的心里。
然后我告诉所有人,我已经重新开始,我不再去看那些曾经看了无数次关于军人的影视剧,不再去听那些为祖国牺牲的烈士故事,我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我自己。
只是偶尔我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直循环播放周杰伦那首双截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