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咖啡馆,是在一个狼狈的雨天。她抱着自己那被叉叉填充的鲜红试卷,从那些讥讽目光的注视下不顾一切地冲进雨中,不知趣的雨公把雨水哗哗的向人间倒,似乎在嘲讽她那可笑的分数。雨水落到地上溅开来,弄脏了她的裙角。她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附近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突然她撞上了一个厚厚的胸脯,不知所措的抬起头:对不起对不起……那人似乎并没有发怒,微皱了皱眉头,随即绽开了笑容:进来吧。愣了一下,她才注意到这人的相貌,他身着浅衣,五官精致,银蓝色的发丝在雨中微微飘动,撑着那蕾丝花边的油纸伞,她都要看呆了。那人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道:想什么呢?她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四处张望。那男子似知道她的心思,“跟我来。”她尾随他来到巷子的深处,可是这里空无一物,男子嘴角一扬,指尖一触那年久失修并且布满青苔的古墙,那古墙竟然“轰隆”的打开了,他一瞥她,不语。她的脚不受控制的走进石门,男子随后。里面,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咖啡馆,充满沁人心脾的咖啡香,苦涩中却有一丝甘甜。“我叫墨亦。”男子淡淡的自我介绍,一双眼眸却温润如玉,忧伤的注视着她。“我……我叫雨芙。”她后退了两步。这时,雨停了,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寂静。墨亦望向窗外,“停了,”他说道,“走吧。”“哦。”她有些拘谨,快步走出石门。
一次雨中的相识,不知是好是坏呢……
(二)
第二天放学后,雨芙骑着小巧玲珑的自行车来到古墙前。墨亦已经在紫叶李下等她,见她来了,绽开一个微笑。“来了?”没有惊讶,没有诧异,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嗯,来了。”春天,紫叶李开了白色的小花儿,风儿吹过,花瓣纷飞,落地成尘,不知忧愁的鸟儿在枝丫上蹦跳,欢快地为这春天的美丽歌唱。石门再一次在墨亦修长的手指触碰下打开了,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馆里多了一张颇有年代的方桌。雨芙走过去,仔细观察方桌,那上面有一些淡淡的、似有似无的划痕,远远看来,却是完美无瑕并且精致的一张桌,给咖啡馆增了一些韵味。“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以前没怎么用。喜欢吗?”墨亦倚在那收银台前,解释道。他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眼底却有一层灰蒙蒙的轻纱。是有什么心事吗?罢了,人家的心事,与我何干。雨芙心里想。“要喝咖啡么?”墨亦的声音又一次在她的耳畔响起。“OK,不加糖呦。”欢快的语气,渲染了墨亦,眼底的轻纱似乎被谁揭去。但只是短短的一瞬,忧伤再次漫满黑色的瞳孔。“好。”他起身,走到制作台前,把咖啡粉倒满咖啡杯,用开水冲泡。雨芙借机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随身听,放开了薛之谦的《下雨了》:偷偷的/下雨的时候/月亮偷偷的……
偷偷的下雨的时候
月亮偷偷的
慢慢的街上的人群
慢慢安静了
我在想你可以不必掩饰了
那雨会停的就随你去了
雨还在下像在说话
它敲我的窗叮叮当当
恋爱的季节勉强不如放下
雨还在下你听得见吗
是我的思念滴滴答答
滴入你的心就会想起我
雨还在下像在寻你
它敲我的窗说找不到你
这样的季节就会特别想你
雨还在下你仔细听啊
是我的思念滴滴答答
滴入你的心告诉你
我在想你
远远的无关的人
不经意逃避着
轻轻的像不像话题
被谁提起了
怎么会没人记得
是不是我疯了
那雨别停了能否算爱着
雨还在下像在说话
它敲我的窗叮叮当当
恋爱的季节勉强不如放下
雨还在下你听得见吗
是我的思念滴滴答答
滴入你的心就会想起我
雨还在下像在寻你
它敲我的窗找不到你
这样的季节就会特别想你
雨还在下你仔细听啊
是我的思念滴滴答答
还能去屋檐下等你吗……
听到这首歌,墨亦不禁愣了一下,正在倒着的开水倒在了纤细的双手上,有些微烫,才回过神来,低呼一声:啊!短促而小声,可不知道为什么雨芙却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快步跑过来,道:怎么了怎么了?哎呀你怎么这么不细心倒个水都倒手上……虽然像个老妈子婆婆妈妈的训小孩,可是他心里一暖。什么,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应该和任何人都离的远远的么,怎么因为一个刚认识两天的小丫头为自己包扎就变了性格,自己不应该是冷酷的么?想到这里,他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没事,一不留神倒在了手上,我自己来。”本以为会使雨芙,这个女孩感到尴尬,于是他在心里不停的数落自己。谁知,她竟然说:你冷酷吗,并不啊,为什么非要冷酷呢……脸上满是真诚。啊?她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难道遇上了同类?可是不对啊,他事先查好了这个城市的所有人,包括婴孩,不会有同类的。难道……不,他不能让她再重蹈这一遭!他冲出店门,并知道自己没个七、八天是不会回来了。
雨芙哭笑不得的看着墨亦渐远的身影,心想:我又说错了什么啊……这时,手机无情地响了起来:妮子,快回家吃饭!无奈,走呗!
(三)
这几天,墨亦不会来了。不知为何,自己心里竟这样说道。不来不来了呗,去街上随便逛逛也挺好的。雨芙自我安慰着,但她心里的一角总是空空的。还是去逛街吧,真是无奈中的无奈。老实说,她并不喜欢逛街,每次一当看到穿了新裙的女孩在镜子前转圈,他便有些浮躁,后来,这种情绪甚至发展成了厌倦,大概是别人说的“仇富”吧。雨芙在街上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碰巧,(雨芙:真的是碰巧嘛?emmmmmmm)看到了墨亦。她一个箭步冲上去,连珠炮似的的问,“你跑哪去了?为什么我觉得这几天……喂喂,你在听吗?”墨亦叹了口气,指了指奶茶店,奇怪的是,平时很“蛋白质”的雨芙瞬间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要边喝边聊?墨亦见她懂了自己意思,并没有惊奇,眼底的灰色轻纱更浓了。
“以前,世上生活着一个古老的家族,”他开口了,抿了一下奶茶,“这个家族是由一些生来就具有常人没有的能力的人组成的,名叫异灵。你知道,我的姓是异灵,名是墨亦。我的能力是点金。你们以为这种有异能力的人生活的很好,其实不然。”他顿了顿,道“但是这种超能力从来没有传染的症状。可是,就在昨天,我发现我传染了你,你有了读心术的能力。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收异猎人会来追杀你。我做梦都想当一个普通人,可需要一颗剔透的真心,完美无瑕的。这种真心在你们之中不常见了,甚至是稀有。而且……”什么?“我是异灵族的继承人。”她震惊了。随即,是半晌的沉默。“我的这颗。”什么?“你看看我的这颗是剔透的心么,我愿意送给你。”的确,只是角上有一处疤痕。墨亦放大了仔细观看,那一疤痕里,出现了一副情景:“我愿赠于你我的心……”“不,我不要!”那颗心上陡然多了一个疤痕。世间,竟有这样纯净的心么……他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怎么了?我的心可以么?”听到这里,墨亦再也忍不住了,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一滴滴落到地上。雨芙慌了,“你……我没说错话吧?”“眼睛进沙子了。”事到如今,他还在掩饰自己那懦弱的一面。他是皇族,容不得一丁点儿泪。“罢了,”他说。“要做普通人是不可能的。就当我没说吧。”说罢,走出奶茶店门,轻轻一跃,消失在了人海中。
这一夜,雨芙彻夜未眠……
(四)
梦中。
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对异灵墨亦说:“你的修为已经在人间消耗的寥寥无几,需要补充内力。”“鹿茸草是珍品,在世上的数量屈指可数,让我如何去找?”“那个女孩……”“我不会让她去冒险!”墨亦向来温和,不会轻易动怒。不过……鹿茸草?她陡然惊醒,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跑到阳台,一簇美丽的花儿开得正艳,月光下鹿角似的枝丫闪着金色的光。没错,这就是鹿茸草,所谓的珍品。以前,鹿茸草是沈家的祖传宝物。只是一次杀人夺物的戏码,并没有让吴家得到鹿茸草。沈伯伯临死之前,把鹿茸草托付给了至交——顾家,顾家世代传承,传到了雨芙的手上。顾雨芙颤抖着手,把深埋在土壤下的鹿茸石取出。打开门,一路小跑到咖啡馆。一名女子在馆内。梦的开始,她深吸一口气,想。蜷缩在角落,静静的听完他们之间的、自己早已知道的对话,然后直径跑到墨亦面前,丝毫不理会他的诧异,把鹿茸石放到他的口袋。做完这些,雨芙的额头已经滚烫,直接晕了过去。
(五)
醒后,发觉自己躺在家里。
墨亦对他笑着,眼角有一道淡淡的泪痕。“你,变了?”雨芙说道。“嗯。谢谢。”墨亦已变成普通人,不用再学习皇族残忍、自私的生存法则,不用疏远任何人。雨芙笑了。
她知道那块鹿茸石背后的故事。
那是用一百个鲜活的生命换来的。传言,必须要杀足一百个鹿茸少年才能炼就一块鹿茸石,拥有鹿茸石的人,会永葆青春年华。因此有很多人都想得到这块鹿茸石。但是他们错了。
雨芙已经一千岁了,这一天,是她的生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长大,结婚,变老。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而现在,她终于能变成正常人。幸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继而流下。
(尾声)
“大懒虫,起床啦!”
“啊啊啊异灵墨亦你要不要这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