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李莉给我发来五条信息,超杰发来一条,我看到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我点开超杰的消息,他说:(坏笑)昨天爽不爽?那姑娘不错吧?我去上班了,恕我不能陪你再玩一天,要回去了跟我说一声,对了,你的行李已经给你送到旅馆了,就放在你的床脚,看你睡的熟没叫你。
我问她女孩的事,以及我少了三百块钱,他很快回复我说:你还想白嫖啊,三百块可以了!
我点开李莉的消息,见她发来的都是和自己朋友游玩的照片,她应该玩的十分开心,我发过去几个笑脸,对她说我和超杰喝了一顿酒,没提去夜店的事。
我胡乱洗了洗,下楼和老板聊了聊,原来我住宿的钱还没付,我一连又续了四天,吃了点东西,拿着手机走在陌生的北京街道上,大街上车水马龙,我用手机查询了旅游攻略,开始我的北京之旅。
首先我要去天安门,然后去故宫,去鸟巢,去长城等等,我还要去北大和清华,去圆明园。
在长城上的时候,我突然想去超杰工作的工厂看看,于是我给他发过去消息,他许久才回复我,他说:来找我干嘛,我在上班也没时间带你玩,再说了,也不让你进啊。
我告诉他说我想要看看他工作的地方,看看工厂多大,哪怕就在门口看看也行。
他说:不用了,你还是在北京好好玩玩吧。
我有些失望,却也可以体谅他。
游玩了三天,我把我想要去的景点基本上都看了一遍,我给李莉发过去我站在清华门口的照片,她十分羡慕。渐渐的,随着我对这座城市的了解,它失去了对我的吸引力,夜幕降临,我走在灯火通明的路旁,城市的喧嚣震耳欲聋,我想要回家了。
我买好车票,打算明天中午出发,这样晚上能够正好到家,我给超杰发去我要回家的消息,他没有回复我,我在路边走着,一直走到累了才回到旅馆,睡前,我看了眼手机,他还没回复我,我以为他忙忘了,便又发了一便。然后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仍旧没有回我。
在吃早饭时,他打来电话,我以为他要对我道歉,没成想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直切主题:“你好,请问是孟先生吗?张超杰先生是您的朋友对吧?”
我满头雾水,回他说:“我是孟清民,张超杰是我朋友,请问您是?”
电话那头说:“我们是xx区派出所的,张超杰先生昨天寻衅滋事,恶意斗殴,所幸情节尚轻,被刑拘一晚,他需要一位保证人替他作保才可以出去,他提出的保证人正是您,请您于今天下午五点之前来到xxxxx,,交纳保证金五百元……”
一直到挂上电话,我都没反应过来,我想不通超杰怎么会突然恶意斗殴了,又怎么会让我去保释他。
我带着这些疑问,按照地址来到了派出所,走过一些手续,交纳保证金后,我见到了超杰,他的头发凌乱不堪,脸颊浮肿,满嘴的胡渣蔓延到脖颈,看起来整个人十分糟糕。他不敢看我,低着头就往外面走,我在他后面紧紧跟着,这边街道上行人很少,偶尔才有几辆车路过,路旁葱郁的榕树高大粗壮,微风轻拂,树叶窸窸窣窣。
他一味的走着,忽然开口道:“就一小事,麻烦你跑一趟了,谢谢啊。”他的语气格外礼貌,说话时并没看我。
我心中火大,跑到他身旁猛的推他,他一个踉跄,怔怔地看着我,我问他:“你干嘛了?怎么就成了恶意斗殴了?”
他把目光移到地上,又自顾走起来:“没什么,就一个混蛋,我看他不过,没忍住打了他一顿,没想到这孙子报了警。”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突然很难过,我说:“我今天就回去了。”
他说:“哦,我知道。”
我跟上他,问:“知道你怎么不回我?”
他不说话。
“出了这个事还能在厂子待吗?不行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听完这话,立刻站在原地呆住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打了人之后,工厂还会要他吗?他急忙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他高挑的身材佝偻着,随着电话那头的回应,他说话的声调变得低声下气,苦苦哀求,良久,他对着手机绝望的骂了句操,甚至要把手机扔出去,他好似失魂落魄一般站在那,久久一动不动,我站在那陪他,他忽然抽泣起来,随后开始用手抽自己的脸,我跑过去制止他,他呆呆的看着我,我叹息一声,拉着他沿着那条路往前走。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走了一段,我带他去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一捆啤酒,他眼泪干在脸上留下泪痕,我抽出一张纸递给他,开了瓶酒给他。他接过酒,对着瓶一口气全干了,我劝他慢点,他自己开了一瓶,又想要一口气喝完,我夺过来,酒溅洒在桌面上。
“跟我一起回老家。”我说。
他夹了几粒花生米后,放下筷子,抬起头强笑着看我,我注意到他的眼眶又红起来,他说:“不回家。”
泪水顺着他之前的泪痕往下流。
“打死都不回家。”他咬着牙说。
“大城市不容易混,回家吧,老家也挺好啊,干两年就可以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不比在大城市强啊。”我劝他。
他突然站起来,跑到店门口,对着道路嘶喊道:“我张超杰就算饿死也不回家!”
我看着他的背影,感到无比心酸,我把他拉回来,陪他一口喝干了一瓶啤酒。泪水悄无声息的从我眼眶里流出,我和他又笑又骂,喝完了我和他的最后一顿酒。
我不知道他今后会如何,也不知他会不会回老家,他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的背影令我感受到他的坚持,他的落寞,他的孤独。
火车上,我依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上飘荡着几朵白云,风儿轻掠过金黄色的油菜花地,远处的小路上,有几个小男孩拿着树枝相互追逐着,安静的车厢让我的内心平静下来,我忽然意识到,我就要结婚了。
一个礼拜天,我陪李莉去我们的新房,她兴高采烈的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挥舞着双手不停的对我说她对房间的想法,说要在客厅里放上一个书架,在卧室里装一个大大的化妆台,在厨房里安置冰箱,她蓦然回过头满脸笑容地看向我,阳光温柔的洒在她的脸上,我愣住了,痴痴的看着她,我感到了甜蜜的滋味,幸福的模样,我爱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