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安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萧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眼睛里却盛满了悲伤:“我不是你的六哥哥,我只是一个下贱的奴仆而已。”
谢凝安抓住了他的袖子,追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过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罢了,有这种可以往上爬的捷径,为什么不用。”萧澹敛去了所有的情绪,冷冷地说道。
“我这次来,是想劝你忘记过去,嫁给我们家王爷的。”
谢凝安此刻的眼中已满是泪水:“你就这么愿意我嫁给他吗?”
“当然。”
“好,我嫁,我嫁就是了。”
11
叛军来得极快,不过两日的功夫,就已经陈兵于皇城外。
巨大的爆炸声撕开了皇城寂静的夜空,骤然间窜起的火焰像黑暗里一只异军突起的巨兽,叫嚣着要吞噬这里的一切。
叛军开始攻城了。
这个时候的皇城,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那样森严的等级制度,所有人都乱成一团,奔走呼号去,只顾得上自己逃命。
在叛军的铁蹄面前,每个人都是濒死的蝼蚁。
谢凝安被遗忘在了绮芳阁,似乎没有人记得她。宫门落了锁,她再焦急也出不去。
紧要关头,却是之前在天禄殿前见到的那个小太监萧丛来给她开的门。
萧丛一进门就跪下来给谢凝安磕头:“求贵妃娘娘救救我师父,叛军攻城,皇上生气,他要杀了我师父。”
“他们在哪?”
“在天禄殿。”
谢凝安连外袍都没来得及穿就连忙跑去了天禄殿,正碰上皇上对着萧澹拔出了长剑。
萧澹跪在他面前,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谢凝安冲过去挡在萧澹面前:“求皇上开恩。”
“让开。”萧澹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皇上拿着剑的手颤抖着:“你果然同他有奸情!”
他把锋利的刃口架在了谢凝安的脖子上。
“朕对你这么好,你却和这下贱的太监私通。”
“皇上你可曾还记得当年在那山贼窝里我说过的话。”谢凝安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上传来的阵阵凉气,“臣妾在嫁与皇上之前,是有心上人的。”
“这个心上人,就是萧澹。”事到如今,她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尽数吐露了出来。
“你竟然瞒了朕这么久!”皇上听了这话愈发地生气了。
“我明白了,都是你们这两个贱人合谋来诓骗朕,现在朕国破家亡,都是你这妖妃和这个小人害的。”
谢凝安不可思议地看着皇上,:“我原以为不管怎么样,皇上你至少是信我的。”
“都是你的错,你这妖妃!”皇上手上的剑又近了一寸。
谢凝安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声凄怆又悲切。她握住了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剑,鲜血从指缝间流出,落在了地上,开出了一朵朵小花。
“皇上你扪心自问,这些都是你的错吗?”
“你刚愎自用,沉溺酒色,猜忌成性,喜怒无常,这些都是我的错吗?”
“你现在说我是妖妃,不可笑吗?”
皇上被他说得更加气恼,想要把剑从他手里抽出来,却发现谢凝安仿佛忘记了疼痛一般死死攥住了剑刃。
于是他用力一拔,寒冷的剑光中带起一片飞扬的血肉。
谢凝安却丝毫没有在意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像是骤然间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气。
十年夫妻,过往种种原来只不过是镜花水月,浮生若梦罢了。
“你杀了我吧。”她怔怔地说。
忽然从身后伸过一只手按住了谢凝安的肩膀,谢凝安回头,萧澹清俊的脸庞淹没在一片血污之中。
“你不可以死,你要活着。”他说道。
“凝安……妹妹。”
谢凝安错愕:“你……你,你终于承认了。”
萧澹气息凌乱地说道:“对不起,是我,是我辜负了你。”
然后他就忽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勉强站了起来。
谢凝安想伸手去抓他却没有抓住,他撞上了皇上的剑。
萧澹摇摇晃晃地倒下了,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坠跌了下来。
谢凝安忙去扶住他,她连忙按住他腹部鲜血淋漓的伤口,可鲜血还是不断得从指缝间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