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鸟无途
东大学校后山。
女孩穿着天使般纯白的衣裙，赤着双足踩在小草上像蝴蝶一样跳着舞，她舞姿轻盈，身段柔美至极。
初夏阳光斜斜地照她的身上，使得她的发丝在不经意间染上了金色，俏皮的抚起，宛若精灵一样俏皮，美丽。
苏子矜总喜欢来这里跳舞，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个爱她的，而她也爱着的人，正默默的守护着她。
“嗨！”
声音从耳边响起，苏子矜抬起头朝音源看去。只见不远处男生穿着一身灰白的运动服，高高的个子,正朝着她走来。
苏子矜停下舞步望着灰白的身影由远至近，待人近了后，她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她正要开口，却被男生抢先。
“同学你好，我叫顾基。”顾基微红着脸喘着气。
苏子矜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渐渐清晰的脸：“哦，你认识我？”
“不认识，我爬山迷了路。
”
顾基擦了擦脸上奔跑的汗珠：“看见你，所以想问你怎么下山？”
苏子矜这才看清了顾基的模样，长得是一种阳光型的帅气，很像来偷偷看她跳舞的他。她问道：“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吗？”
顾基明白苏子矜问话的意思，摇头道：“不是，我是这里隔壁大学的，听别人说东大后山很美，所以特意跑来玩，但没想到在这里迷了路。”
苏子矜拨开眼前的树丛，指了指路：“走吧，我带你下山。
”
顾基喘着气说谢谢，他正想问前面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却看到已经走在前面的白裙子女孩，她正对着不远处的花草喃喃自语。
鬼使神差的，也就停下脚步，没有去打搅。
苏子矜看到草丛中出现一抹白色小花的时候，心中骤然一痛，花……还在……
顾基不忍打搅，站在苏子矜身后足足几分钟，眼前身材娇小的女孩半蹲着身子看待花朵的模样，在他眼里定格成了一副柔美的画卷，他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
忘记调静音的拍照声音惊醒了苏子矜，她站起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站起身继续领着顾基往山路外走。
过了一阵后，苏子矜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楼：“这里是学校的图书馆，你沿着图书馆的路直走就可以出校门了。”
顾基再次说谢。
苏子矜微微一笑：“不客气。”
目送着人离开后，苏子矜脸上的笑才渐渐僵硬下来，细看才发现，那笑容竟然是苦笑。
她回到宿舍，在日记本下写上了这么几个字，‘今天在后山跳舞，遇见了一个，长得与你很像，很像的人，他告诉我，他叫顾基。’
……
西大学校教学楼。
匆匆，下了课，学生如同潮水一般往外涌出，使得一切都变得匆乱不堪。
“嘶……”瘦弱女孩被挤的摔倒在生冷的地面上，吃痛的叫出声音。
看到不远处跌倒人的娇小背影，顾基莫名的感觉到有些心疼，他跑到瘦弱女孩的身边，搀扶着她起身：“你没事吧？”
女孩抬起头：“痛，好痛……”
看清女孩模样的那一瞬间，顾基瞬间惊喜：“你也是我们东大的学生，原来我们是校友啊！”
女孩痛得大汗淋淋，她正想说送她去医院，但疼痛没给她机会说第二句话，她只感觉大脑一空白，双眼一黑，直接晕倒过去。
医院里。
“医生，她有没有事情？”
“有轻微的骨折现象，只要照顾好基本没有事情的。
”
“真的没有事情？”
“小伙子，你都问了好几遍了，说了没事！”医生有些不耐烦。
苏子涵晕迷间听到顾基与医生的对话，她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只看到不远处穿着白色衬衣，浅蓝色牛仔裤的背影男人。
她揉了揉眼睛：“我……我怎么在这里？”
顾基赶忙跑到床边：“你没事情吧？腿还痛不痛？”
“呃，好痛，好像动不了了！”苏子涵动了下腿，立即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那就不要动了。”
顾基下意识的替女孩盖好被子，脱口而出一句：“我照顾你。”
“啊？你照顾我？”苏子涵感到有些莫明奇妙，不自觉的重复了一句。
顿时，顾基脸通红，慌乱地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你脚骨折，行动不方便我来照顾你。”
傍边的医生咳嗽推了推戴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咕呐：“哎，我就不打搅你们两个了。”
苏子涵明白准是医生误会了，她吐了吐舌头，当做没听到顾基说的话，重复了一句：“你说，你照顾我是吗？”
顾基低头，发出轻微的嗯的声音。
苏子涵露出鄙视的模样：“我又不认识你，你怎么就说要照顾我?”
顾基登时抬起头，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上次我们在东大学校后山见过面的，我迷路不知道怎么走出来，还是你引路带我去的图书馆。”
苏子涵转了转眼睛，顿时明白，一定是眼前的人错把自己当成了姐姐。
见女孩不说话，顾基有些急切地说：“你不记得了吗？当时我还在后山上拍了你的照片！”
他说着就把手机里的照片给苏子涵看，只见照片里的女子一身白裙，对着草丛中一束茉莉若有所思。
照片里的女子长得与苏子涵就像是同一个人，不过只是长的像而已。
姐姐苏子矜的安静，苏子涵学不来。
苏子涵俏皮着露笑的脸渐渐沉下来，却是违心说道：“我想起来了，记得是有你这么个人。”
“你终于想起来了！”
顾基比她还高兴，恨不得拍手鼓舞：“谢天谢地，还好你没忘记。”
苏子涵讪讪地笑了几声，没说话。
顾基道：“那我现在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苏子涵道：“苏子涵，你呢？”
顾基心中涌起疑惑：“在东大后山上，我自我介绍过的。”
苏子涵心中一惊，半晌才道：“当时我没太在意。”
顾基无可奈何地摇头，二次重复名字：“我叫顾基。”
苏子涵抿嘴笑：“我记住了。
”
顾基一脸认真：“我也记住你的名字——苏子涵”
他又道：“感觉当时在东大后山看到的你和现在在学校里看到的你，几乎完全不一样。”
苏子涵问：“是吗？怎么不一样？”
顾基：“当时的你安静的就好像是个天使，现在的你，有点像是邻家小妹妹。
”
苏子涵捏紧手指，赶紧解释：“人都是两面的，有天使的一面就有魔鬼的一面，有邻家妹妹的一面就有隔壁玉姐姐的一面。”
顾基：“你是天使也好，妹妹也罢，反正认识你，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
……
又是一日，西大学校宿舍。
“总算周末了，不用上课的日子实在是太舒服了！”苏子涵拿起手中的零食衣服一股脑的全塞进书包里。
“子涵，周末你又想着去哪里玩啊？”苏子矜伏在书桌上，皱着眉看习题。
“姐姐，我约了朋友周末爬山！”苏子涵笑的明媚。
“别玩的忘记导师布置的论文哦。
”写完最后一个字，苏子矜将书本合起，收拾桌面，不一会儿整个书桌一尘不染。
“知道了！”苏子涵有些不耐烦姐姐苏子矜的管束，蹦跳着继续收拾东西。
苏子矜整理完自己的书桌，又惯性的去整理苏子涵的桌位，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学生时期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
”
“大学时期就应该是好好玩的时候。”苏子涵走到阳台处，把挂在阳台上的衣服塞进包里：“学生时代最好的时光不应该埋没在书里。”
“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吧。”苏子矜整理着妹妹桌面上散乱的书本，稍稍叹气。
“反正啊，我就是好好的嚣张青春，至于姐姐你呢，就好好学习。”
收拾好东西后，苏子涵迫不及待的往宿舍门口跑：“姐，我先走啦。
”
“总是这样不修边幅。”苏子矜摇头。
与苏子涵的大咧恰恰相反，苏子涵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
只要是宿舍有丝毫的凌乱，她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将它打理整齐。
分类整理好妹妹的物件后，苏子矜累的七荤八素，正想休息一下，却不经意瞟上苏子涵的床铺，见到那一团凌乱，她叹了口气，不由得再次起身去折叠床被。
一张照片就这样飘落在地板上，赫然进入眼眶。
照片里的人，刺的苏子矜眼睛生疼，她打了个趔趄，颤颤巍巍的捡起照片。
越是看清照片人的模样，苏子矜的脸色就越是惨白。
5寸的照片里有着一对幸福的人儿……
不！是一对朋友！只是一对好的朋友而已！
只见图片中，苏子涵正一脸笑容地亲吻着一个男生……
那笑对苏子矜而言，仿佛是嘲笑，嘲笑她的无知。
自己最亲的人，吻了自己最爱的人！
……
风景山处。
远远的，苏子涵就看到顾基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朝着她跑过来，她笑着打招呼：“你还挺准时的。”
顾基低下头：“我一直都很准时。
”
两人就此开始爬山之旅。
在半山腰处，苏子涵伸着懒腰：“一直都很想来这里，今天总算是圆了梦。
”
顾基下意识道：“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有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苏子涵转着眼睛：“是吗？我想去月亮山，你会陪我去吗？”
顾基点头：“是。”
苏子涵却笑不出来，她心里知道顾基这么说只不过是错把她姐姐当成了她罢了。
想到这，她低下头，沮丧起来，这时候却看到脚下旁边有一束花，她伸手去摘，但脚下不稳，打了个趔趄。
顾基心中一紧，赶紧伸手去扶：“小心！”
有了顾基的搀扶，苏子涵才算站稳，她甩了甩手臂：“要是摔伤了，你会照顾我对吧？”
顾基踩在上一个石阶上，伸手拉着苏子涵：“会照顾你，但还是希望你不要受伤。”
苏子涵有些蛮横道：“如果我摔伤了，你就要照顾我痊愈！”
顾基紧紧的握着女生的手：“但你没有摔跤，而且我知道你不是个容易跌倒的人。
”
苏子涵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她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基突然松开手：“你不是她。
”
这四个字对苏子涵而言就好像是判了死刑，她低下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基认真的看着那张几乎相同的脸，轻声道：“从你问我名字的时候就知道了。
”
苏子涵咬着唇，恨不得跌落山崖，但她还是强忍着被拆穿的尴尬，继续问道：“为什么现在才说？”
顾基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因为我不忍心看到你装着认识我的模样，我觉得那样你会很累。”
苏子涵垂下头：“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拆穿我，会让我很难堪，会让我更累。
”
……
西大学校宿舍。
苏子矜脸上毫无血色，她看起来就好像是折了翼的天使，整个人被抽空了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她的心里来回重复着那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最爱的妹妹却和自己最爱的男朋友在一块拍亲吻脸颊的合照？！
为什么，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苏子涵心情特别沮丧的回到了宿舍，她放下包，声音低低的：“姐，我回来了。
”
“嗯，玩的开心吗？”苏子矜身体发抖，但她声音却平缓的没有起伏。
“不开心。”
苏子涵倒在床上，大大的流氓兔被她压在身下，她继续道：“我被人戳穿了秘密，感觉自己很难堪。
”
“子涵，你有没有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苏子矜突然问道。
“不知道。
”
苏子涵揪着流氓兔的大耳朵：“我有喜欢过一个男生，但那个男生不喜欢我。”
苏子矜轻轻的嗯了一声，她用发颤的手去打开电脑，只看到电脑的主屏幕上，显示的是穿白裙子的女孩，与男孩手牵着手，一脸幸福地走在草地上的模样。
“姐，如果有个长得很帅的帅哥追求你，你会答应他吗？”苏子涵松开流氓兔的耳朵，抬头看着姐姐问道。
苏子矜伸手摸在电脑壁纸里酷似顾基的脸，声音细弱蚊虫：“你知道的，我心里放不下一个人，所以就算是大帅哥找我，我也不想……”
还没说完，苏子矜就好像是没有骨头的人，突然滑到在椅子下面。
“姐！”
苏子涵顿时惊恐，她腾地跑到苏子矜的身边：“姐，你怎么了？”
……
医院里。
同一件病房，床头的茉莉却不复当初香味，它如同现在的苏子矜一样，枯萎至极。
只见倒挂气的药液，一滴一滴的随着皮管透着针尖进入接近透明的身体里。
苏子矜脑海中一片混沌，交织着的只有黑色与白色。
她沉睡的混沌之中，想起来的是在充满茉莉芳香的东大学校后山上，男生牵着她的手，许下最真挚干净的诺言，他说：“子矜，你就是我的天使。”
随后，那白色的画面突然就消失了，就像是电视忽然没有了彩色，声音还在，人却渐渐变得扭曲。
苏子矜感觉自己陷入了黑暗，可在这种黑暗之中，她却看到深冷的房门上赫然钉着‘太平间’这三个字，她推开门，看到房间里有很多洁白的小小的盒子，其中有一个上面写着‘凌然’里面躺着男生。
凌然——
是喜欢在东大学校看她跳舞的男生。
亦是说她是天使的男生。
更是，她爱着的男生。
可是，凌然死了。
黑色的空间就好像是一张网，网的苏子矜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她的眼角不自觉的流出泪水，声音沙哑：“凌然，凌然，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姐姐，姐姐，你醒了？！”苏子涵一脸惊喜。
“我梦见了凌然。”
眼泪划过脸颊，苏子矜显出了难过与不舍：“可是，凌然死了，他永远的离我而去了。
”
“姐，你别太难过了。”苏子涵叹气，她正想继续安慰姐姐，但手机突然来了电话，显示屏上显示是‘喜欢的人——顾基’
电话接通后，顾基问：“你在哪里？”
苏子涵吸了口气，露出释然的笑容：“第二医院。”
一个小时后，房门推开，顾基喘着气跑过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女生，一个陌生她躺在床上，一个熟悉的她坐在床头。
“我是顾基。”顾基站在门外，声音听着让人感到陌生。
见到来人，苏子矜眼前变得好像不真实，她艰难的摇头，做着无谓的自我否认：“你是凌然，是凌然。”
看到像天使一样美丽她成了这副模样，顾基难过的低下头，他走到苏子涵的身边，声音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是吗？”
苏子涵嘴唇半张着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可心底却重重划过一道悲哀。
在见到顾基与苏子涵耳咬耳的贴面对话，苏子矜只感觉心中的某根线轰然倒塌，她想到苏子涵床铺下，她与凌然的合照，继而也想透彻，凌然已经死去，而眼前人是顾基的事实。
她闭上眼睛，声音几乎绝望：“你们先出去吧。
”
苏子涵与顾基只得离开。
病房外，
顾基有些失态：“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欺骗我？”
“为什么欺骗你？我也有很多为什么想要问你！”
苏子涵后退着重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只是见了姐姐一面就一直记得她？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当初跌倒，你为什么跑过来帮助我，又为什么承若照顾我？而且又为什么你在一早就知道我不是姐姐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
“我……”顾基突然感觉自己很残忍，一时间，他竟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苏子涵声音开始哽咽，泪水渐渐流出：“苏子矜什么都比我好，姐姐是天使，我就是恶魔吗？恶魔也会哭泣，恶魔也需要守护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基语无轮次起来。
他见过调皮的苏子涵，见过可爱的苏子涵，也见过无赖的苏子涵，却从未见过失控的苏子涵，此时她的眼泪像是无声的命符无形中，竟在悄然之中刺痛了他的心。
“从一开始你就是在意姐姐的，而我，只不过是个欺骗你的谎言者罢了。”苏子涵垂下了头，一步步的朝医院外走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人，顾基想开口说等等，但喉咙却好像是被东西堵住了，怎么也开不了口。
其实，他的口袋里，有着两张去月亮山的门票。
他知道苏子涵一直想去月亮山，但月亮山的门票时常是一出现就被抢售一空，他拜托了很多朋友才弄到的门票。
在得到门票后，他就迫不及待的给她打电话，结果，她说她在医院。
他心急如焚的赶过来，他以为迷糊的她出什么事情。
可是却看到医院里的那一幕……
顾基手覆上玻璃窗，苏子矜的模样在指缝见呈现，他的手指又慢慢的滑落，他听到心里的声音：‘她就是我曾要找的人啊！我不是执着找她吗？’
于是，他打开病房门，慢慢地移动脚步走向床头，他仔细的看病床上躺着的女生的面孔。
这是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
注意到人的探视，苏子矜睁开眼睛,苍白的嘴唇微张：“好久不见。
”
顾基亦是回复：“好久不见。”
苏子矜伸出手，露出虚弱而惨白的笑容：“你们长得真的很像啊。”
看着伸出来的手，顾基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的抗拒，但处于礼貌，他还是一脸微笑，他问：“和我很像的人？”
“还记得我和你的相遇吗，我和你是在东大的学校后山。”
苏子矜伸手触碰在顾基的手臂上，在碰到皮肤的刹那，她又收回手。
她揉着自己的手指：“我和他的相遇也是在东大的学校后山。”
顾基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他叫凌然，他是我最爱的人。
”
苏子矜闭上眼睛，嘴角漾起笑容：“我喜欢在学校后山没有人的地方跳舞，他喜欢在学校后山画茉莉花的写生图，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顾基再问：“那他现在呢？”
“他死了。”
苏子矜睁开眼睛，用手指了指心脏：“这里，很痛。它思念一个人很久很久了。”
悲伤是会传染的，顾基沉默以对。
苏子矜紧紧的捂住心脏：“你去陪陪子涵吧，子涵虽然没告诉我你是谁，但我知道，她是很喜欢你的。
”
“好。
”顾基走出病房，轻轻合上了门。
……
医院卫生间。
苏子涵在不停的用手拍打的脸颊：“为什么，为什么你喜欢姐姐却不喜欢我！”
尖锐而痛苦的声音引得刚走出病房的顾基的注意，他顾不得什么女洗手间，直接冲了过去。
只见苏子涵颓废的撑着手臂，脸上全是泪痕。
他立马扶住苏子涵：“子涵，子涵你怎么了?”
苏子涵推开顾基：“你走开，去照顾姐姐，你不用可怜我！”
顾基犹豫了一会，突然搂着苏子涵：“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
苏子涵想要推开他，但却无力，她只能绝望的呐喊：“你既然喜欢姐姐有为什么在意我？你没有什么不对，是我一厢情愿，我不该欺骗你，我更不应该喜欢你！”
“不，子涵，我不喜欢苏子矜，我喜欢的人是……”
话还没有说，苏子矜所在的病房就发出了警报。
苏子涵慌忙推开顾基：“姐姐出事了!”
两个人飞快的赶到病房,值班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病人已经是癌症晚期了你们要做好准备，可能……”
苏子涵偏执的捂着耳朵：“不，我不想听！”
顾基紧紧的握住苏子涵的手：“你姐姐不会有事的。
”
苏子涵泪眼婆娑：“姐姐是晚期了！”
他拍着的她的颤动的背脊，不停的安慰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
苏子矜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新鲜的茉莉花。
那么姣小的茉莉，生命芬芳而又坚强。
“姐，你醒了？”
苏子涵把盖在苏子矜身上的被子往上盖了盖，强忍着内心的悲伤与痛苦，笑着说：“我换了束茉莉，你看多漂亮？”
看着那花，苏子矜真的，真的很想说，‘花很漂亮，我很喜欢’这几个字。
但刚张嘴，发出声音却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所以，她只能咬住舌，不让自己开口。
然后，再做出笑的表情。
“姐，你渴了吗？”
苏子矜只感觉自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但是她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她干苍的嘴唇微微噏动，口型竟是叫顾基。
顾基弯下腰，俯身去听苏子矜的话，他听得内容依稀的是：“请你好好的照顾我妹妹。”
苏子涵端着谁，看到的就是顾基俯身于苏子矜的身上，那模样看起来像情侣的呢喃。
她的心如同被剜刀狠狠的来回剜着，她似乎感受到心脏在滴答滴答发出鲜血流动的声音。
啪的一声，那水杯掉在了地上，白开水带着误会溅出。
苏子涵慌乱的语无伦次：“姐姐，水洒了，我再去倒一杯。”
像是无头苍蝇，她撞上了透明的玻璃门，又跌跌撞撞的离开。
……
苏子矜拒绝化疗，在她看来，化疗不过是延长死的生命线罢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隐隐约约地好像看见守护她的人来了。
阳光下，草地上，凌然朝她伸出手，一脸微笑的对她说‘你是我的天使，我要永远的守护你。’
苏子涵毫不犹豫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金色阳光慵懒的洒在苏子矜的身上，她突然的发现自己可以发出声音了。
于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子涵，你要幸福。”
“姐姐！”苏子涵好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握着苏子矜的手。
天使垂下了手臂，头微微的低着，像是在倾听者什么，她的嘴角挂着淡笑……
苏子涵记得，姐姐离开的那天，天空没有一朵白云，蓝的刺目。
她的姐姐，那个包容着她，总是一脸笑容的苏子矜，死了。
……
半个月后，学校宿舍内。
苏子涵在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一张自己与凌然的照片，而照片的后面是有着一排娟秀的小字。
字体她很熟悉，这是姐姐苏子矜写的。
上面写的是：“子涵，我不怪你，你要幸福。
”
泪水从苏子涵的眼眶里流出，这照片不过是她的恶作剧，电脑合成的假照片而已。
她想将照片狠狠的撕碎，却不忍心毁灭姐姐的字，于是她只能痛哭，姐姐，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喜欢守护你的凌然啊。
……
顾基在苏子矜的葬礼上看见了苏子涵，短短的几天她变得瘦弱，脸色苍白，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给吹到掉。
他很想把她搂在怀里和她说‘对不起’。
但苏子涵淡漠的眼神，却让他停下脚步。
那句早该说的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想他已经没有资格喜欢她了。
自那以后，顾基再也没有苏子涵的消息。
直到许多年过去，他回首看到自己的日记里，夹杂着一份早已过期去月亮山的门票。
日记上写着几个字：“我喜欢你，苏子涵，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
青葱岁月，终是错别了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