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这场战争一打就是三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最后以澹明楼战亡而终。
喜宝回奉天替澹明楼收尸时,天气刚转暖。她着一身黑色呢子大衣,瘦的不成样子。
只是澹家的门她没进去。澹明楼大哥澹明朗下令,以后不许这个人踏进澹家一步。违令者死。
她也不难为下人,只身跪在门外一天一夜,最后晕厥在地上。
醒后是在傅家。
床边大帅傅薄坞傅薄暮都在,甚至长居国外的大哥傅薄埔都回来了。
好像曾经的一切就像一场梦,现下是醒了,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房间的布置还是原来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醒了。”大帅最先开口,他握着喜宝的手,眼睛微红。“回家了,瘦的这样,以后得好好补回来。”
“父亲。”太久没叫,脱口而出时,喜宝自己都觉得变扭。
“好好好,你多休息,等你好了咱们再聊。”
最后留在床边的就剩傅薄暮一人。
“三哥”离开傅家这几年,她也只同这个三哥有联系。
“什么时候的事?”他一贯嬉皮笑脸没正行,难得脸上染上忧虑。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气节成疾。中西医都来过了,说你病的严重,可能……。”
“可能活不了几年?”喜宝倒是释然。
“你知道?”
“我自己的身体当然我自己最清楚。”
喜宝岔开话题说“三哥,你替我去办件事。”
澹明楼出殡的那天,喜宝还是去了,她远远的看了一眼,晴天碧日,他的棺椁随着众人一点点消散。她的心也像是走到了世界的尽头,悬崖峭壁,再无归途。
这世上对她最好的那个人走了,她欠他的。
6
傅薄坞带来那封信的时候,喜宝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那日你刚醒,怕你撑不住就没同你说。”他说着将信递到喜宝手中。
她勉强坐起来读那封信。明明是认识的字,可又读不懂,什么叫祝她幸福,什么叫从此以后愿她岁岁安好。
喜宝双手颤抖,眼泪止不住的流,直至模糊的再也看不清眼前的字。
一旁的傅薄坞缓缓开口:“那日交战本来死的应该是我,我被他抓到。他说我是你最爱的人,如果知道我死了你也会活不下去。
他说他答应过你,嫁给他后,他不会再叫你伤心难过。而后他便举枪自杀了。
两家交战总要有人牺牲,不是我那就只能是他。”
窗外有倦鸟飞过,喜宝盯着窗外:“这样冷的天,它应该很冷吧。”许久,竟是笑了:“原来是我害了他。”
若她没有跟他说让他别再喜欢她了,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无所顾忌的离开。若她说一句等他回来,他会不会现在好好的活着?原来都怪她。是她给了他了结余生的理由。
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时澹傅两家交好,澹明楼总跟在她身后,说会保护她。
喜宝嗤笑他:“我有我二哥,哪里总得着你保护。”
哪成想一朝变天,他竟护了她这么些年。
“噗”一口鲜血喷出来,喜宝跌在床上。
“喜宝。”
身边有哭声有叫声,她是越发听不清了。她慢慢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这一生。
六岁时,她被抱到傅家,大帅就找人为她批过命,说她福薄命薄不好将养。大帅遂给她取名为喜宝二字,大帅说希望她这一生多幸事。
喜宝这一生都不信命,她啊,现在终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