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八皇子回来时,大局已定。新皇又以抗敌不力为由将他斩首。
再见到父亲,已经过了很久了。
“杳杳,你以为八皇子为何不知先帝驾崩,你又以为八皇子在皇都诸多眼线当真没给他传过消息?四皇子与谁赛马,马又为何受惊?先皇经了多少风雨,只在此时昏迷?是医师用了虎狼之剂,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先皇当真传位给皇上,还是有人篡改了先皇遗诏?”父亲昂头涩声道,“自古功成万骨枯,”
他说着突然流下两行热泪,“只对不起我林家几代忠臣,满门忠烈。”
那天,父亲遣散仆人,同母亲一起饮下鸩毒。
我仍然记得,那天是个雪天。
那么大的雪,直到现在我都再没见过。
那天那么冷,就只有我一个人。
很多事情,其实早有预感。
就比如说,柳柳。
她告发了自己未来的夫君,她的父亲第一个跪倒在王银面前,其实都是后来的伏笔。
可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接近了柳柳,是在我之前还是在我之后。
后来,柳柳做了他的皇后。
他对我说,做了皇上,要维护江山稳定他总要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
于是我相信了,就像相信他曾说过的很多很多话。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当初那么相信他,究竟是因为我太笨了,还是因为他演的太像了。
其实他也没有骗我,毕竟他也许不曾喜爱过柳柳,就如同他不曾喜欢过我一般。
那天王银刚从我宫里离开,柳柳就闯了进来:“你以为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孩子?那是因为皇上不想让你有他的孩子,如今你药毒侵身,永远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我心里想,我们也曾在之后恩爱过许多年。其实那时只要他告诉我,他不想让我生孩子,我就会答应。
我看着歇斯底里的柳柳,不敢相信她曾经也是那么温柔一个人,她曾经在宫宴上穿着水色的裙子,眉目间都是娴静。
我想告诉她不必时刻拿我当做敌人。因为在这宫里,我们都不过是皇上的棋子而已。
可我知道她不会听这些,因为她喜欢皇上。
在这宫里,我从来不曾见过皇上对谁偏爱。我不知道我们都要在宫里守着这红墙多久,谁也说不准在这等待里,是放任自己喜欢他好,还是不喜欢他才好。
画琴听了柳柳的话,气地要把她赶出去。
我拦下画琴,低声对柳柳说:“丞相权势太大,早已成为了皇上的眼中钉。你若想保住后位,最近还是收敛些好。”
“怎么可能?我爹是扶持皇上继位的忠臣……”她不甘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觉得有些可笑,忠奸二字在朝堂上最为没用。这个天下这个江山这个社稷,全是皇上的。可以任他摆布的便是忠臣,威胁君位的便是奸臣。这个道理,亘古不曾变过。
柳柳闯进我宫里的事,王银下了朝就知道了。
听画琴说,王银狠狠地处罚了柳柳。
后来王银又来过几次,我以身体不适回绝了他。
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
再后来,我就被打进了冷宫。
听说丞相被整治地厉害,流放到了南方。皇后担了个虚名,几次三番被大臣弹劾废后。
皇上的手段依旧厉害,若不是皇上暗允,怎么会有大臣提及废后。这不过是在打击丞相的残余势力罢了。
不过我现在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如今我要死了,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
我最怕疼了,以前我的脚踢了木头凳子,王银都会心疼的抱着我安慰好久。现在我要疼死了,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我有些后悔把画琴支出去了。
“娘娘!”凌乱的脚步声和木炭掉到地上发出的巨大声响。
我没力气睁开眼睛看,只能感觉到有人扑过来抓住了我的手。
我听见画琴说,“娘娘你怎么那么傻,娘娘你走了画琴怎么办?”
有滚烫的东西落到我的脸上,我突然想起王银抱着我哭的那一晚。
他曾说过,他只剩下了我,现在我要走了,他该何等伤心呢?
我拼劲力气反握住画琴的手,压制住五脏六腑翻腾而上的血气,问她:“王银……王银呢?”
我好一会听不见她回答,可是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加大了力气握她的手。
好一会儿,我听见她哽咽着说:“娘娘,娘娘,皇上他去玉答应那里了,哇……”
画琴憋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我反应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可我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摇头。
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王银已经做了皇上。
我又想起来新来的玉答应,我和画琴曾见过一次,是个活泼伶俐的。
画琴曾经对我说:“玉答应同年轻时的娘娘性子真像,长的也有几分相似,我看皇上并没有忘了娘娘,玉答应就是娘娘的替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