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辅德停住脚,阴着脸道:“别装了,让方同青出来,我数到三,如果没人,别怪我,一……”
忽然,远处传来叶朝朝的疾呼:“同青!别跑!”
林辅德和胡琛同时一震,迅速循声望过去,坍塌交错的机器设备挡住了视线,但确实可以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直奔山上去了。
林辅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回头对着胡琛的右腿就是一枪,见他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才放心地转身去追黑影。
这一枪,子弹是直接钻进了骨肉里,身体先是一阵麻木,然后才是剧痛。
胡琛抱着腿在地上打了个滚,疼得连呼吸都忘了,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充满了世间最难听的脏话,却一个字也叫不出来,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人失了声。
这条腿真的是多灾多难,一年前才摔断过,还没康复,今天又连招两枪,真的是……
“操!操!操!”稍缓过气儿,他就愤怒地骂出了口,扯着嗓子一吼,脑子总算也清醒了些,他不能待在这儿,必须追上林辅德。
他迅速脱下自己的衬衣,对伤口进行了简易包扎,然后在地上找了一截铁板子做支撑,努力站起身,忍着疼痛朝黑影消失的方向赶过去。
3
进了山林,完全没方向,胡琛的行动太慢,早就看不到林辅德,也看不见叶朝朝,他越发担心起来。
太阳已经开始落山,林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四处静悄悄,唯有铁板子一下一下的拄地声显得格外突兀。
行动始终扯着伤口,血还在慢慢往外渗,疼痛像一根刺一遍又一遍地戳着脑仁儿,他整个人都焦躁了起来,边走边拨打叶朝朝的电话,在经过一棵大树时,后颈猛地遭受一记闷棍,来不及看是谁下黑手,就昏倒了。
林辅德并没有追上黑影,他在林子里搜寻了一阵,一无所获,这一片山的面积很大,如果四处乱窜,根本不容易追踪到人,他靠在一棵树前喘息,完全没了方向。
真安静,安静得让人愤怒,林辅德提着枪喘着粗气,双眼凶狠地环顾着四周,他在等待,不管对方打算做什么,已经下了饵,不会不收线。
果然,西面山间一声女人的尖叫乍起:“啊,放开我!”
声音惊慌也清晰,是马丽莎。
林辅德立刻循着声音拔腿去追,奔跑间猛然发现这个方向是奔着小砖房去的,他已经能看见房顶上竖着的天线了。
真的是方同青在操控着一切?他回到小砖房到底想做什么?
带着所有疑问,林辅德赶到房子所在的山坡上,然后一眼看见了马丽莎,她瘫坐在一片泥地里,头发凌乱。
“Shit!”他咒骂着跑过去,一把揪住她的衣服:“你在这儿干什么?谁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马丽莎表情有些惊慌,她不太敢看丈夫的眼睛,只迅速指向十米外的小砖房急促道:“是方同青,他疯了,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林辅德一听,提着枪就朝房子靠了过去,待到跟前儿,果然见门是虚掩的,里面亮着灯。
他平了平呼吸,检查过手里的枪后,轻轻走上三级台阶,凑到门缝前往里瞧了瞧。
看不出里面有异常,只听到有微弱的流水声传来,像是有人在洗澡。
他心里合计了一下,端起枪推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客厅没有可藏人的地方,里间卧房也没有,只剩那个哗哗流水的卫生间了。
他望着浴室门,忽然有些恍惚,只觉得方同青就在里面,像以往一样,每次先到约会的地点,泡在浴缸里抽着烟,等他。
不管方同青在耍什么花招,现在都得面对了,他一脚踹开浴室门,一股腻人的香气扑鼻而来,竟有些恶心,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个了,目光全在被帘子遮挡的浴缸上,水哗哗地往外渗,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个人。
谁?
他一把扯开了浴帘,一层薄薄的粉尘被激起,顺着空气钻进了他的鼻孔,然而他并没有在意,眼中只有埋头蜷成一团坐在水里的方同青。
“你到底在玩什么?”他克制着怒火,沉声问。
方同青没什么反应,泡在水里一动不动。
“说话!”林辅德气急,伸手就要去推,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铃声在外面响起“叮!”
他本能地转头去看,耳边传来一声低吼,来不及反应,脖子已经被突然暴起的方同青掐住了。
“你……发什么……疯!”他望着那双无神又凶狠的眼,觉得很陌生。
方同青什么也没说,他从浴缸里跳出,直接把人抵到了墙上。
林辅德想挣脱,可不知为何,身体无力麻痹起来,不仅推不开,连想拿枪托砸人,都使不上劲。
纠缠间,他完全处于弱势,方同青似乎要掐死他,他想求救,但脖子动弹不得,声音也发不出。
窒息让脑子直发胀,强烈的求生欲上来,什么也不顾了,趁着手指还有点儿气力,果断将枪指向对方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血花骤然绽放,方同青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双眼却突然有了光亮,他望着面前的林辅德,手上一下子收了力。
“你……”他刚要说什么,身体传来第二下震动,顺着林辅德手上枪口指向,他缓缓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两个血洞。
就是一瞬间,大脑接收到了身体承受的所有剧痛,他来不及再有任何表达,身体轰然倒地。
林辅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第二枪,看着断了气的方同青仍睁着双眼望着自己,看着大片鲜血快速在绿色的瓷砖上漫延开,他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胸口抽搐般地大口喘息起来。
“哈……”一声轻笑在背后响起,他正要回头,右臂就传来钝痛,手中的枪被击打了出去。
捂着手转身,见一个人拄着一根铁棍站在门前笑:“林先生。”
“是你!”林辅德一见来人明显吃了一惊。
“你认识我?”那人笑着问。
“我们见过。”林辅德盯着对方道。
“啊,对,七夕那天,我和方同青,你和林太太,不过是一面之缘,没想到你还记得,真是受宠若惊。”那人靠在门框前,面上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