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翎兮就知道,这趟回家肯定不好受。住院的事情她一直瞒着家里,只是告诉母亲自己和杜慕莎在一起,杜慕莎刚刚离婚心情不好所以她得待几天再回家,至于父亲宋振南,无需她再复述,想必母亲也告诉了他。
“爸,我已经27岁了,早就长大了。”早就习惯了父亲脾性的宋翎兮,对父亲的此番呵斥也早已是习以为常,便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
“好啊,竟然还学会顶嘴了是吧?”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宋振南一听,火气更盛了。宋翎兮向来不听他的话,上面的回嘴更是让他觉得阴阳怪气。
“从今天起,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准去!”宋振南蛮横地下达禁足令。
宋翎兮一听,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不讲道理,不由急了:“爸,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不用上了!我现在就宣布,撤销你在宋氏集团运营总监的位置,即时生效!你以后就乖乖待在家里,给我好好准备和方家大少的婚礼!”宋振南大手一挥,直接抹杀掉宋翎兮这三年里在公司的全部努力。
原来,不管她如何努力,在父亲的眼里也不过是供养他生意更上一层楼的一颗棋子。意识于此,宋翎兮感到一股悲凉从脚底瞬间漫至了全身。
但是!
“爸,我不是你的棋子,我不会像姐姐那样任由你摆布的!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现在就走!”
啪!宋振南手中的茶杯碎了一地,紧接着是他怒气冲天的:“你敢?!”
“小兮,小兮,你冷静点,你爸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先上楼,等你爸气消了再说,啊。”眼见宋翎兮拔脚就要离开,一直坐在沙发另一边不敢说话的宋母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似乎害怕她真的一走就不回来了。
宋翎兮被母亲拉住,然后终于看清楚她眼底含着的泪,到底是心软了。宋翎兮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母亲因为她和姐姐两人的事情担心、伤心,姐姐的事已经让母亲流下了太多眼泪,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母亲流泪了。
母亲一辈子怯弱,即使知道丈夫不爱她,但是为了两个女儿,她依然选择了一再隐忍,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母亲在家里的处境,宋翎兮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回这个仿若牢笼的家了。
她们姐妹两个,从一出生,就成了父亲生意场上的筹码,不断的悉心栽培,送姐姐去英国学钢琴,送她去芬兰学设计,不过就是为了他日能卖个好价钱罢了。
想起姐姐宋美佳,宋翎兮顿觉悲从中来。
姐姐生性软弱,在父亲的压迫下,终于选择妥协,与心爱的人分开,嫁给了那个她不爱的男人,本以为即使无爱,平平淡淡过一生也罢。谁知道嫁的那个男人,不仅生性风流,而且脾气暴虐,三番四次对她施暴,姐姐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是只会换来更加变本加厉的对待。而更可悲的是,父亲在知道了那个男人的暴行后,不仅没有一点要维护女儿的意思,还责备姐姐没有做好妻子的本分,所以才激怒了丈夫。
姐姐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隐忍与无助中,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特别是流产后,整个人整天恍恍惚惚,那个男人后来见姐姐疯疯癫癫的样子,干脆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任由姐姐自生自灭。
姐姐结婚的时候,宋翎兮还在芬兰读设计,为了回国参加婚礼她特意向教授请了假,见新郎不是姐姐曾经给她看过照片的那个人,还特别惊讶地问了姐姐,姐姐只是淡淡地回她:不合适,分手了。
如今想起,那天姐姐说起这句话时,心底早已是一片荒凉,但是她却一点都未能察觉。
而姐姐结婚后所遭遇的一切,竟然也无任何人与她说起过一句,她明明问起过,姐姐说不用担心,母亲也总是说一切都好。
如今想起,那是多么大的一个谎言!直到她三年前毕业回国,才知道姐姐竟然遭受了如此非人的对待。
精神病院里的姐姐,瘦骨如柴,眼神空洞的样子彻底吓坏了她。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她原本那个温柔爱笑的姐姐竟然已荡然无存。
她悲恸地抱住她,一遍遍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只是,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还有千疮百孔的悲寂。
所以,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发誓,自己的人生一定要自己做主。
但是如今看起来,父亲不把她嫁出去是绝不会罢休的,既然如此,那她就先下手为强!
6
“喂,何清年,和我结婚吧!”
倚着车门,宋翎兮看着何清年从学校门口朝着自己的方向慢慢走近,霸气地“求婚”。
这是她昨天晚上转辗反侧,琢磨了一晚上想出来的最佳人选,和她结婚的最佳人选。只有她结婚了,才可以彻底断了父亲的痴心妄想。所以她估算着何清年的下课时间,来他学校门口“堵”他。
“为什么是我?”两人寻了一家餐厅坐下,何清年问道。
“你不是欠我一个人情嘛?”宋翎兮讪笑道。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底,但是她想赌一把。
何清年:“......”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我去找别人好了。”见他沉默,宋翎兮的心瞬间沉到了海底,果然,自己还是赌输了吗?
“好。我答应和你结婚。”就在宋翎兮正想要放弃的时候,何清年竟然一口答应了。
“你真的考虑好了?”他一口答应后,宋翎兮反而觉得不真实了,急着再次跟他确认。
“嗯?那我再考虑考虑?”闻言,何清年竟然还真的一副要收回上面那句“我答应和你结婚”的样子。
“晚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宋翎兮赶紧掐断何清年那想要“悔婚”的念头,一锤定音。
宋翎兮后来想,自己为什么就选择了何清年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觉得他那不同于自己身边那些有钱公子哥儿的高风亮节,并不是因为早就看上了他那一副好皮囊还有他总能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吗?宋翎兮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出了答案。
趁热打铁,第二天两人从民政局出来时,手上各自多了一本叫做“结婚证”的红色小本本。
宋翎兮盯着手上的结婚证,心底默默松了口气。
其实今天这趟领证之路并不是很顺畅,宋翎兮在来的路上车子竟然抛锚了,因此还错过了两人约定的时间,所幸的是,当她急匆匆赶到民政局的时候,何清年还在,关于她的迟到,也并未有半点不豫。
“走吧。”站在民政局门口,何清年开口说道。
“啊?去哪?”宋翎兮闻言,愣了一下。
何清年:“我家。”
宋翎兮心里一惊:what?
“我们既然已经结婚了,当然要住在一起了,你该不会是哄我领完证就把我丢到一边了吧?”何清年一本正经地说道,看向她的眼里,似乎还多了些探究。
“当然不是!”宋翎兮矢口否认。
“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家吧。”说罢,何清年一把牵过宋翎兮的手,在旁人眼里,俨然一副“夫妻双双把家还”的甜蜜模样。
只是,还没回到何清年家,宋翎兮中途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在电话里说,家里来客人了,让她赶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