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最近我感觉特别累,白天黑夜的睡着。语墨更是沉睡不醒。
口渴,半夜醒来,卧室门开着,我看到厅中的镜子正对着自己,镜中有影子一晃而过,我心脏抖动了一下,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冲了出去。
无人,难道是我在做梦?我揉了揉眼睛,四周安静极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打开一道窗户,有冷空气灌了进来,我打了一个激灵,望了一眼窗外。马路上空无一人,因为疫情席卷全国,大家都不敢出门。
我还是回去继续睡吧,别吵醒语墨。回身,心中又是一惊,桌上竟然放着好几大包的口罩,哪里来的口罩?现在口罩早就成了稀缺品。
咦,梳妆台旁边的几个玩偶怎么头和身体都分离了?我捡起一个玩偶的头,这个玩偶是我第一次表白的时候送给语墨的。我把玩偶的头安回去,满意地放到桌上,玩偶突然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笑了。
我扔下玩偶,跑回房间,关上了门,钻进被窝。
“宝贝,我觉得不对劲,玩偶怎么会笑啊。还有,我们哪里来的那么多口罩?”我抱住语墨,她身上的温度很真实,暖暖的,让我的心镇定下来。
语墨回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月光照在她的眼眸里,清冷地泛着褐色的光。她不言不语,又转过身去,沉沉睡去。
我们已经冷战了7天了,她还是不搭理我。我有点后悔,不该……
算了,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回头之路,总不可能真的去自首吧?不,我不能,爸妈已经走了,他们给我留下这套有13个房间的大房子,我答应过他们好好活着,结婚,开枝散叶。
被尿憋醒,辗转反侧赖在床上好几个小时,无奈实在憋不住了,我爬了起来,打开卧室门,玩偶好好的放在那里,镜子里的我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圈乌黑,嘴唇肿胀。
我摇了摇头,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昨晚肯定是做噩梦了,撒尿要紧。我一边解开裤头,一边推开厕所的门,掀开马桶盖,准备来一场酣畅淋漓。
“嘀、嘀、嘀……”尿憋久了,滴滴答答的,我懊恼的想骂娘,一抬头,对上墙壁,差点把到门口的尿缩回去。
墙上有两颗头,并排在一起,定睛一开,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假发。
语墨什么时候将假发挂在这里的?我非常确定她之前是放在柜子里的,而从昨晚到现在,她并没有起床,现在还在床上沉睡不醒。
02
难道家里真的还有别人?
我将身体抖了抖,把最后一滴液体抖落干净,走出厕所。打开客厅的门,来到隔壁。
这套房子是父母当时自建的,虽然只有两层,但面积很大。为了有各自的私密空间,当时建房的时候,设计了几个独立的套间。不过套间和套间之间有一道门,可以相通。自从父母去世后,我几乎没再打开中间的门,把自己隔离在这一套房间里。
房子里有声音!难道是进贼了?
我侧耳倾听,是浴室里传来的,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浴室旁,猛地打开门,屋里水汽弥漫,父母的浴缸里躺着一个人,泡泡盖住了他的身体,露出一个头,正眯着眼睛哼着歌。我气不打一处来,冲进去破口大骂:“你是谁?再不滚我就报警了!”
提到报警,我突然有点心慌,仿佛私闯民宅的不是眼前的人,而是我。
浴缸里躺着的人睁开了眼睛,看着我,却没回答我,“门怎么开了,你们谁干的?”
“不是我。”
“也不是我,我没出过房间。”几个人的声音从各个房间传出来。
妈的,还团伙作案!
我跑出浴室,父母的卧室门打开了,一个脑袋伸出门外,“我都刚醒,这该死的病毒,让我没睡过一个好觉。”
“是啊,要不是语墨让我们几个流浪汉住进来,我们可能都死了,就算没被传染肺炎,也活生生的饿死了。”
“赶紧的,收拾收拾出去做志愿者了。语墨花大价钱买的口罩我们也还要送到一线去。”
“转过去,我要穿衣服了。”浴缸里的男人说。
“你们,你们没经过我同意,竟然住到我家里来。给我滚出去。”我声嘶力竭地喊叫道。
砰,门又关上了,没人理我,他们竟然如此大胆,对我视而不见。语墨让他们进来的?我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我狠狠地踹了一脚关上的门,气冲冲地回到自己房间。
“语墨,那些人是谁?你怎么让外人住我家?”语墨还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你给我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好的生活!现在哪里能买到口罩,我不过是利用大家一罩难求的心态,骗了大家一点钱。你至于七天不理我嘛。”我一把掀开被子,语墨蜷缩一团,仍旧睡着。
她穿着我给她买的v领睡衣,脖子上一圈淤青清晰可见。
我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03
“王八蛋,你不是人,那么多人因为疫情没了性命,多少医生护士为了抗疫不能和家里人团圆,他们口罩都不够用。你,你竟然还赚国难钱。你会招报应的。”上完厕所的我刚一进门,就被语墨扔过来的手机砸中,手机被我的肚皮反弹回去,掉在了地上。
我赶紧捡起手机,屏幕裂开了一条缝,“你发什么疯!这钱我不赚,别人也会赚。要怪就怪那个吃蝙蝠的人,要怪就怪那些明知道自己有问题还到处乱跑的人,要怪就怪人类平时挑战大自然,面对死亡却又不顾一切的愚蠢。可笑,一线口罩都不够用,我上哪给他们弄去!”我不满地吼叫起来,自从疫情爆发,我们已经好多天没出门了,心中压着一口气,正没处发。
我哪里有什么口罩卖。之前倒是备了几包,也只够我和语墨两个人自用。看到网友人人自危,叫唤在哪里可以买到口罩,我心一横,在朋友圈漏了一点口风,说自己手里有一批口罩,可以转卖一些给大家。
一个口罩卖8元,我以为没人会买,谁知道面对死亡,所有人都显示出前所未有的大方,短短两天的时间,就有多人联系上我购买口罩,光预付金就有29万多。这一切,语墨并不知情,谁知道她玩我手机的时候会发现这个秘密。
“你去自首吧,趁现在钱还没动,我们还给别人好不好?”语墨扑进我怀里,哭着紧紧地抱住我。
“自首,我会坐牢的,我去坐牢了你怎么办?大不了我答应你不再骗人了,这个事情到此为止行吧!”我不能坐牢,我为什么要坐牢,病毒又不是我带来的。
“那我现在就报警!”语墨挣开我的怀抱,转身拿起床上她的手机。
“你要做什么呢?你要毁了我吗?”我一下子慌了,抬手给了语墨一巴掌,语墨被撞倒在床上,手里还握着手机。
她从床上爬起,坐在床头,瞪了我一眼,有眼泪滚在脸颊,她抹了一把眼泪,背对着我,盯着屏幕,愣了神。
她不会报警的,我知道她爱我,她不会舍得我出事的。我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我走近她,想要哄哄她。
“你,你真要逼我去死!”我看到她屏幕上按出了一个数字“1”,一把拉下她的头,她淬不及防地被我拉下床头,头磕在地板上。
我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我骑在她的身上,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放开我,你这个禽兽。”语墨大声地骂着我,她越骂我手里的力气越大,收紧,收紧,我感觉自己的手越来越紧,直到语墨不再骂我,她手里握着的手机掉在了地板上。
我才放开了她,转身离去。
语墨死了?是我杀死了语墨,床上那个语墨是尸体吗?难怪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理我,原来她死了。
04
“啊啊啊,不要,语墨。”我被自己的尖叫声吓醒,我睁开眼,屋子里开着灯,我大口大口地喘气,直到心跳渐渐的慢下来。我擦了擦额头,黏糊糊冰凉凉的。
我起床,打开卧室的门,客厅内的场景让我差点又背过身去。
语墨,语墨在镜子面前梳头发,她彷佛没看到我一样,自顾自的对着镜子,慢条斯理、一下一下地重复着头顶到发梢的动作。她脖子上被我掐的淤青已经淡了一些。
不不不,她不是语墨,语墨已经死了。
为了阻止她报警,我活生生地掐死了她。
那她是谁?是语墨的鬼魂吗?
”语墨,语墨你原谅我,我是不小心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板上。
语墨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面前,面如死灰,眼里没有一点神采。
“不要,语墨,不要伤害我。”我哭着喊着,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我把额头狠狠地敲在瓷砖上,瓷砖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我希望语墨能看在往日的情分,留我一条性命,她那么爱我,曾经因为我切菜切到手指,都心疼得掉眼泪。
她一定会放过我的。
我用力地磕头,可是地板上一点血都没有,我甚至感觉不到疼。
语墨径直朝我头顶踩上去,我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感觉到身后的卧室门关上,我才敢回头看。语墨真的是鬼魂,她从我头顶踩下,我竟然没有知觉。
我要离开这,这太可怕了。
我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窗外的风呼呼呼得吹进来,鬼哭狼嚎一般,把小房间的门给吹开了。我往里看了一眼,屋里床上躺着一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闭着眼睛似乎没有一点气息。
他身下,蔓延出一滩血渍,已经凝结在一起。
05
原来死的是我,我花了一整天确定了这个事实,变成鬼魂的是我,不是语墨。语墨已经看不见我了,爸妈房间住的人也看不见我。
我不再害怕了,世上最可怕的就是面对死亡的那种恐惧,既然我已经死了,那我还害怕什么呢?
我想来了,我掐完语墨转身那一刻,语墨醒了,她从后面举起床头柜上的“爱神”雕塑,砸向了我,我几乎没来得及喊一声。
我打开语墨的房间,语墨跪在窗前,她脸上有几道泪痕,但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水。
“亲爱的,你等我,等我帮你把房子处理好,把钱捐出去,帮你赎完罪,我就下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