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们光明正大摆开错处治我的罪，我也便认了，何况谁也不能抹杀我确实是匡扶过沐家王朝，可他们一边不想丢了护国长公主的权力尊荣，让五公主顶了去，一边联合沈家将所有过错罪名都推到我身上，说什么被我所骗，什么妄图颠覆江山社稷，什么祸国殃民，用沈修竹骗我进牢笼，将我下狱不说，还不心安，一杯毒酒要送我上黄泉……”
“我是不知为何我明明应该死了却被救活，我不甘，也恨，正好有个机缘进宫来，我想着总要会会旧人，把他们施加我身的，都还上几分。我这般说，扶烟你可是明白了？”
“奴婢明白。”
“不悔？”
“不悔。”
“主子，当年的事，皇上知情吗？”
“西夷攻破凌都的时候皇上还小，受了一番惊吓，我捡到他时，他只知道叫姐姐，后来五公主出现，他应该也是信了吧，宗人府那几个都定了我的罪，不可能绕过皇帝去，我到死都没再见到他，也不知他心里究竟怎么想，许是也有些恨我吧，把卑贱出身的宫仆当做长姐亲近，他这江山之主怎么受得了，何况我还曾见证了他最落魄的时候。”
“罢了，感情恩义上他是对我不住，可皇家人的道理就是天下皆奴仆，谁护他助他都是理所应当，我又怎能期望人家的感恩，我出事的时候，皇上并无实权，我也信他即便恨我也不至于要我的命。”
“主子，您十来年这般情况可能不知道，就目前皇上掌握的权力也不多，他这些年很是艰难，您当年是打算仇相与沈家两相平衡，陛下能好好发展势力最后掌权，您是带着兵权站在他那边的，之后发生五公主的事，她原是仇相那边的，后来嫁入将军府，这两大势力虽然还是敌对，却因这桩婚事隐约有一体的势头，朝堂上都由他们说了算，皇上算是夹缝中求生了。”
“皇上一直不甘心，也在偷偷发展势力，可惜处处受限，目前应当没什么大进展，依旧得对权臣忍让，我们查到这两年皇上总想找到突破口，打破仇相与沈家的利益联结……”
“你们也查查，或许有机会我们可以和皇上合作，总归我当年也悉心教导过，他不像是认命当傀儡的，本来天下是他的，怎么可能甘心呢。”
“是。”
5
阿萤本想查出点隐秘手上有筹码后再设计见上皇帝一面，但有句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在双方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阿萤巧遇了沐元祯。
阿萤是代替突然闹肚子的亭方给一位不受宠的嫔妃送还衣裳，往那偏僻院落去途经永和宫前的桃花林，沐元祯正好从永和宫出来，就这么巧遇了。
皇帝从最初的惊讶后，抬手让小太监招了人一起回到乾元殿偏殿。
“姐姐，您竟然进宫了？您为何进宫来！”
阿萤未来得及疑惑为何沐元祯竟不震惊自己没死的事，就被这句像是质问的话激起了怒气。
“皇上，我为何进宫你不知吗，这大隐朝如何赶走西夷人复立的，你我心知肚明，我不说立下汗马功劳，至少算得上大功臣，天下将将大定就要卸磨杀驴，那一点皇家血脉真就那么重要，我没有那么一滴金枝血就那么罪大恶极？凭什么，害我的顶着我的功绩手掌权柄尊享荣华！而我，就要被碾落尘埃苦痛惨死！”
“因而姐姐进宫是为复仇？”
沐元祯苦笑了下，“姐姐若当真恨我，要打要杀元祯绝不还手，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恨我自己。”
“我不恨你，皇家凉薄无情，我当年进宫的时候嬷嬷就告诫过，凌都陷落之后救你护你都是意外，顺势认了公主的名也是我自己的私心。”
“姐姐，你不恨，但却是怨我怪我的，对吗？”
“对。自然怨，我自认对你比亲姐不少什么，颠沛流离那些年，什么好的不是紧着你，后来说动沈老将军，征兵打仗，驱赶西夷，我学骑射学兵法学权谋，无一不是为了你，我的筹谋打算也都不瞒你，我对你悉心照顾教导，便是养孩子也不会更精心了，可你呢，是，你那时年少，没有权利没有靠山，可我对你的那些好竟还不值为我说句话，我是到死都未见你为我辩过一句……”
“我……”
“行了，说这些没意思，听闻皇上夙夜为仇相和沈老将军忧心，我若说我有办法助你解决心头大患，你要帝王实权，我要报仇，目标一致，合作如何？”
沐元祯复杂地看了阿萤一眼，“你也恨沈修竹吗？他……”
“恨，为何不恨，你知道我怎么死过一回吗，郑秋送来的酒菜，里面是沈修竹亲自找来的沉眠毒药，郑秋还说沈家早知我并非真正的五公主，只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毕竟是有婚约的，沈家自然有人见过真正的五公主。
而我不过是被利用完就丢的一颗棋子，棋子有价值的时候捧着你，若没用了还会成为对手把柄的时候，自然要除之而后快。毒发的时候是真痛啊，再痛也比不过我心里的痛，当年我之所以认下公主的事，不过是知道五公主与沈修竹有婚约，想着自己能偷得一份美满的姻缘……”
“只可惜我瞎了眼，爱错了人，活该落得那般下场。既然上天让我重来一回，自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
“或许吧，可临死被沉眠带回与他初遇的那刻，我心里便只剩下恨了。”阿萤定定看着沐元祯，“皇上，多愁善感不适合你，说说合作吧。”
“好，姐姐愿意帮我，有什么条件？”
“皇上果然了解我，事成之后，沈修竹与五公主交与我全权处置。”
“好。我还以为姐姐想正名。”
“不必，死过一次，那些与我而言没有意义，本就不是为了名利才做的。”沐元祯心知，那是为了他，沐氏王朝年幼无助硕果仅存的小皇子。
“以后戴着面纱吧，姐姐这张脸，暂时还不宜见故人。过几日，我会给你安排我身边的位置，以便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