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高三党,我上完晚自习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这个偏远的小县城,晚上不会是灯火通明,你时不时有可能湮没在这黑夜之中。
上完两堂晚自习的我的眼睛已经是极度的疲惫,走在这条熟悉的回家路上,我觉得也许闭着眼睛也能走回去,要不试一试,我心想着。此时我正走在一条青石板路上,两边是还未开业的商铺,因为旅游业的需要都被装修成以前的木制阁楼,商铺间时而会隔出不足一米宽的小巷,进入这条小巷往里走,可能就来到某户人家门口。
经过一处空隙小巷,我正欲闭眼之际,忽然有异于平常的感觉,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但又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看到。要说什么都没看到呢,又觉得自己真切地看到了什么。伴随着对刚才画面的进一步完善理解,我加快了步伐,因为时常听大人们谈论,若你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千万不要犹豫,立马走掉,不然那东西会一直纠缠着你。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这条道路又很安静,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于是忽视着周围的一切,安慰自己,没事的,也许只是压力太大,加上疲惫让我产生了幻觉。前面隐隐有一束光,我觉得这是黑暗中能抓住的一棵救命稻草,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好像要扑向母亲的怀抱。
当我走近时,喜悦的情绪慢慢被另一种情绪替代,我发现那束光泛红,为什么会泛红呢,不该是泛白或是泛黄吗?我的脚步慢了下来,再近一些,我看到了,那是红蜡烛透出来的光,透光的这间铺子,并不是营业至这个点,走到店铺门口的时候,我的心里像塞进了无数的冰块。
铺子里面只是简单的装修,没有什么东西,除了中间摆放着的红木棺材……
我的双眼变得空洞,呆滞了一会儿,继续向前走去。
此时的我觉得自己仿佛到了一个地方,对,那个地方叫阴曹地府,身边有无数游魂在走着,而我自己,就像是他们中的一员。突然,他们嗅到一丝异味,开始朝我集聚,我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希望自己此时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这一切只是梦境,我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让自己赶快醒来。当疼痛来袭,我发现自己还在这条黑漆漆的街道,眼前的游魂已经张开着血腥大口要把我的眼珠子吞掉,我于是不顾一切地躲开往家的方向奔去。
回到家中,草草洗漱,爬到了床上,莫名的困意向我袭来。仿佛今晚的一切都是虚幻,连带着那个小巷里探头出来张望的一动不动的老奶奶。
早饭时间,感觉昨晚的一切都像是我的一场梦,我试探地问妈妈:“妈,你知道这段时间附近是不是死人了?”妈妈头也不抬地说:“对呀,有个老婆婆去世了,你可能没见过她,她年纪有点大,住在某某商铺后面的小巷子里,偶尔会从那个小巷子里把头探出来,像是在等什么人,不过具体在等谁我也不大清楚。对了,你问这个干嘛?”我咬着油条的嘴不动了。
走在上学的路上,到了那个商铺前,我朝里看了一眼,没错,还是那个棺材,继续往前走,没过多久便到了那个小巷,小巷跟平时看到的一样,跟其他的小巷一样。顿了一会儿,想起上学快迟到了,于是大步往前走去。
到了学校坐下,我看了看已经到了的同村的小玲,发现她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她怎么了,小玲说没事,只是一个熟人去世了让她很伤心。我立马问道:“你说的熟人不会是一个住在巷子里的老奶奶吧?”小玲一脸疑惑地说:“你怎么知道的,你这个书呆子天天只知道读书怎么会知道刘奶奶的?”我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正犹豫着。小玲看出了我的关心,于是邀请我和她一同回家。
放学后小玲和我站在了那条巷子面前,小玲说:“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吧!”
走进这条小巷,尽头是一扇木门,门面上划痕遍布,门开口的一角已经缺失,看起来像人为。小玲说:“这就是刘奶奶的家,我和小伙伴聊天的时候无意中谈到她,说她是个孤寡老人,生计都成问题。所以我们一起买了一些吃的来看过她。”她轻轻推开门,门内还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屋内只有一个破旧发黑的床铺和一张发黄的桌子,和门一样有一些划痕。小玲指着门槛的一处塌陷说:“当时她看见我们来了,满眼噙着泪,说我们是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接着委屈地指着这个地方,又摸摸自己的头激动的结结巴巴地对我们说她的儿子把她的头往这砸。”我顿时吃惊,这个塌陷是用头砸出来的?我不敢相信。小玲看着我的一脸吃惊继续说着:“她的儿子们觉得她太老了,活太久了,是在抢他们和子孙的阳寿,所以时常跑来折磨她,希望她能早点死去,当时刘奶奶颤抖着给我们指了很多地方,这个房间的很多角落都留下了她的激烈碰撞。”小玲的声音逐渐哽咽,她忽然想什么。
“对了,来看她的那天我们中有人无意间瞥见透过小巷,有个中年男性在偷偷看着我们,当那人指给我们看时,小巷口的身影闪了一下消失了。”
此时我的心情很复杂,我仿佛自己便是刘奶奶,在我生活了很久的这间小屋子里躺着睡觉,虽然老人觉少,但我只能躺着消磨时光。忽然门外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门被我从里面反锁,但这个摇摇欲坠的木门并没有让我感到安心。
门外的人推不开门,便用脚大力踹着,没过多久,门便被踹开了,它仿佛在对我说,老伙计,我尽力了,真的。
进来的这个面孔我是多么地熟悉,从出生的满面皱纹到为他哺乳让他变得白白嫩嫩。忍着被他咬痛的心揪感就是为了他那可爱的笑脸。现在这个脸庞已经到了离我的脸只有十厘米的距离,这种距离真是难得。我仔细看着这张脸,是那个熟悉的脸,又透着一股冰冷。
还未仔仔细细地端详,我便被揪住衣领从床上提溜了起来。这个感觉很熟悉,我清楚地知道我要面临些什么,伴随着一些麻木,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本就没几件,还多是破旧,我只希望他手下留情不要将我的衣服弄烂,我实在还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恨恨地说:“老不死的,你怎么还是不舍得去死啊?你怎么这么自私呢?我真的是佩服你呀,你的命怎么那么硬啊?”伴随而来的是我的头撞向门槛,我的背抵向桌角……过了一会,他累了,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在一个角落。恶狠狠地看了我一会儿就朝门外走去。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这里是我的栖身之地,也是我的行刑场。我时常从小巷中探出去看看过往的行人,感受一下他们的幸福。有时也是为了躲避他和他,我的儿子们。我是不是应该死去啊,可我没有勇气终结自己的生命,我还不舍得,也许有哪一天,我的孙儿或者我的重孙儿便迈着他稚嫩的小步伐出现在小巷口,朝我张开怀抱呢,我的枕头下可有我珍藏的几粒糖果。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掉着,小玲也跟着哭了,她说:“没想到你也这么善良,刘奶奶知道有人愿意为她这么哭泣,就算不是亲人,她也会很开心的。”她抱住了了我,我回过了神。